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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權 (73-75)(父女/純愛)作者:r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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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00:07: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ring
2023-08-15發表於:southplus

第七十三章 冬
孟企手中的裁縫剪刀突然張開猙獰的大口,像鱷魚一樣猛地咬下,一口一口,將姨媽防漏睡墊的布料裁成兩半,孟企看著中心那個圓形、干硬、紅棕的血漬愣了愣神。片刻後,裁縫剪刀再度被揮舞起來,橫地一刀,縱地剪開,再橫地劃開,睡墊變成了等分的四片和中間的十字形碎料,他撿起中間那一小塊帶血的布片,疊起來,捏在手心中。
他把碎料丟進了垃圾桶,然後環顧了一下臥室:窗外有小鶴每日換洗的內褲;上次做完愛之後的床單也早就被洗過晾乾;最近沒有使用過的那三盒安全套被丟掉了包裝盒,靜靜地待在衣櫃里;小鶴的電動按摩玩具上的汗水和黏液早已被洗乾淨。
孟企在發現床頭櫃中少了潤滑液、洗手間少了避孕藥的 2 月 16 日當天就做好了全部準備,他原以為刑偵人員很早就會來家中取證,但處於某種原因,直到 17 號上午,乃至之後的三天裡都沒有人拿著搜查證前來。
2 月 20 日那天下午,孟企正在店裡算姚健和小紅的工資,幾天來他養成了把手機放在桌上,時不時瞟一眼的習慣。
下午近 6 點的時候孟企接到了小鶴的電話。
「爸爸,警察在路邊問我話了。」
孟企皺眉,他弄明白了,在沒有明確案發現場的案情里,第一證據是小鶴的證言,第二證據是她的身體,而找上自己未必不是打草驚蛇,太合理了。照他的推測,午韶應該早數個月就報了案,但幾乎拿不出任何證據。她再次去的時候的時候正式立了案,前三四天時間裡,警方為了確定他的犯罪事實走訪了孟企和小鶴身邊的人——姚健夫妻倆、午家、鄰居,甚至魏小姐。同時自己和小鶴的通話、消息、社交聊天、消費、出行記錄也全被翻了個遍,而這一切之後才會輪到自己。
「鶴,你還好嗎?有沒有被雨淋?」
「沒事。」
「隨他們問,你我問心無愧。」
「嗯。」
「快回家吧,爸給你做點熱乎飯菜。」
「嗯。」
掛斷電話,孟企收拾東西回家,離開的時候他似乎察覺到店外有人監視。
推開家門,小鶴先一步等著自己,等孟企把門關嚴實,發出「砰」的聲響,女孩突然衝進男人的懷裡,神情中有著暫時抑制住的無措與不安。
「沒事吧?」她離開他懷抱後的第一句話,她的眼睛與他微笑的嘴角齊平,正用上下左右撲閃不停的目光看著他的臉。
孟企點上電熱湯鍋做晚飯,用保存在冰箱裡的高湯做了火鍋湯頭,下了豆腐、娃娃菜 、香菇、火腿片、牛肉卷、蝦、各色丸子、土豆片、米粉。只不過孟鶴覺得胸悶,食慾不怎麼好,吃了沒多久就去書房了。
孟企收拾完碗筷,悄聲走到女孩身後,單膝蹲跪在地上,從椅子後面環住她的腰。
「怎麼啦,爸?」
「讓我這樣抱你一會兒。」
而這一抱就是一個多小時,孟鶴寫著作業,左手按在他的手背上,突然開口:爸……」
門外響起急促不絕的敲門聲,孟企鬆開她的身體,搖晃著酸脹的雙腿到門口。書房裡女孩正喊著自己,他打開門,面前是兩位便衣。
「小鶴,爸去一趟。」他看著那張拘傳證。
「爸!」
「他們要檢查家裡的話,乖乖待著別妨礙叔叔他們。」
他哽了哽聲音:「如果要檢查你的身體,你也讓他們查,不要害怕……」
孟企轉過頭去,看見小鶴以伏地的姿勢喊著自己,她腳上穿著白色花邊短襪,細瘦且白中透粉的腳踝貼在地上,藍色牛仔布裙蓋住了她的膝蓋,暗紅色的毛衣被打濕了一大片,顯得顏色更暗了。她的頭完全掩在厚密的黑髮中,用手撐著地,一隻手鬆松垮垮地握成一個兜,面朝上舉在胸前,裡面滿是淌著淚水。看著他的小娃娃被丟在地上,他感覺自己的感情快炸開了,難以言喻的痛苦攫住了他的肺。
**********
孟企簽完字,摁了印,隨車到了公安局。到案時間是 2 月 20 日 20:25,接下來的時間裡孟企被七八名刑警來來回回詢問了數十次,問題無非是針對藥品、安全套、行程、兩人過於緊密的關係等等,期間他並沒有申請律師。
「沒有,我不可能對我女兒做出這種事。」
孟企面無表情地說,好像在陳述太陽東升西落、月亮引發潮汐之類的常識。
「那你在她十四歲生日之後從網上購買潤滑液和保險套是什麼目的?」
孟企內心猛地一跳,這毫無疑問是他的疏漏所在,但卻因馮老師的一席話讓他早有準備。
「潤滑油是我自己用的,安全套是湊單買的,我在她的書包里放了一枚,為了保護她。」
孟企的謊言中摻入了真話,且他確實在 1 月的時候用現金買了同款且數量相當的套子,甚至將有效使用日期都核對上了,他補放了一枚在她書包里,用來偽裝。
「說實話!孟企!」
「我實話實說。」
「那盒避孕藥怎麼回事?」
「孟鶴生理期疼得厲害,我不忍心。」
然後是又一輪,在嚴肅的對峙、坦白從寬的話術、虛假的交心式交流、用女兒進行的威逼中,孟企依然堅定如故,只要他的腦海中想起小鶴,與她生活的點滴,和她約定好的未來,他就無所畏懼。
夜間他們也沒能讓他好過,孟企時常才睡下不到一個小時就被叫起來,頂著明晃晃的檯燈被要求陳述口供。
無論怎麼旁敲側擊,翻言覆意,他的牙中死死咬住不放的,是他一次都沒有對孟鶴實施過性行為。
次日,窗戶透進光亮有了好一會兒,一位女刑警走過來說:「整整 10 年你都出不去了你知道嗎?」
孟企笑了笑沒有回答。
「你岳父,是叫午盛強吧?現在在重症病房,你要老老實實說了你乾的事,我們還能帶你去見他一面。」
孟企看向她目光是那種冷徹人心,不符合他所經歷歲月的平靜。
「我說過,我沒有動過她。」
早上 8:25,孟企寫完訊問結束時間,刑警給了他訊問筆錄,他發現筆錄的末尾幾乎完全跳過了他所說的口供,於是拿筆動手改了其中的幾個字,將某句話修改成「嫌疑人始終堅持自己無犯罪事實」。
遞來筆錄的刑警面色微慍地斜瞟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但把印泥盒用力摔在了他的身上。
孟企在筆錄上籤下姓名、「以上筆錄我看過,和我說的相符」,戳上指印,離開了公安局。
他從刑警問訊的第一句話起就明白,從一開始檢方就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客觀證據,在孟鶴名為謊言的羽翼的庇護下,他踏過薄冰,如履平地。
情況就是如此,現代社會下幾乎沒有能實現完美犯罪的命案,但「以人立案」的強姦案件,隱秘的作案地點,未知的作案時間,一切的罪證脆弱得像是蒲公英一樣,輕鬆就能被時間帶起的氣旋自行抹除。
無法證實性行為確實發生,證據鏈就無從談起。
但愛總歸是會留下痕跡的,就像整個偵查組都知道,孟企黑得不能再黑。
**********
孟企回到家,看見家中到處都被翻找過,桌子柜子以及床和沙發都有被移動的痕跡。
他打開手機,給小鶴髮了一條簡訊:
「爸回來了。」
幾分鐘後女孩連著回了幾條消息:
「我想回家。」
「爸。」
「你有沒有事。」
孟企就那麼站在客廳的正中間,站在狼藉的長沙發前面,臉上不自覺浮出微笑,往上順了順頭髮,閉眼沉思了片刻,然後回了條簡訊。
「爸爸沒事,我等你放學,好好上課。」
然後他先從書房開始,收拾起了屋子。
**********
不到下午六點,孟企把車停在了校門口,他掖了掖手中裝食物的熱乎紙袋,順道買的烤紅薯,將它蓋好,放在副駕駛座上,然後他把頭伸出窗戶,迎著東邊路口吹來的風,等鈴響,等她來。
孟鶴早早收拾了書包,一放學就跑出了教室,今天是個晴天,天邊已經有了橘紅色的彩霞,暖色的光在她的臉上映出柔軟的輪廓,她越過行走的人群。
一陣料峭的風從校門口吹進來,將孟鶴的頭髮和圍巾掀得老高,她眯了眯眼,捋了一下劉海,突然看見大門外的熟悉的車牌,一時停住腳步。她雙手扶住書包肩帶,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就朝孟企的方向跑去。
孟企看著她打開車門,爬上座位,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我的?」女孩抓起座椅上熱騰騰的紅薯,放在腿上,夕陽落在她流光溢彩的眼中,她一刻不停地注視著她的男人,眉頭一聳一聳,嘴唇左右抿動起來。
她吸了一下紅紅的鼻子,說:「去哪呀?爸。」
「外公住院了,我覺得得去看看。」
「……大姨她在嗎?」孟鶴轉頭看著車外,看著遲半小時湧出來的初三學生。
「嗯。」
「去吧,」女孩低著頭破涕而笑,孟企這才發現她一直在的克制讓濕潤的眼眶不滴灑出來,「她也不能對我們怎麼樣,對嗎?」
「嗯,再怎麼說,她也是你大姨。」
20 分鐘後,孟企載著小鶴到了一院,坐電梯上到神經內科重症病房所在的三樓,剛在走廊里看到午秋水、徐千峰、午韶老公和他們的小兒子,就已能聽到病房裡傳出午韶的說話聲。
「姐夫。」午秋水和徐千峰齊齊說著。
孟企摸了摸女孩的後背,說:「小鶴,你去看看吧,爸就不進去了。」
孟鶴點點頭,輕手輕腳地推門進去,她看見午韶和王壽春逆著光站在窗前,神情隱在陰影里,她走近病床,心中多少有些惶恐。
「鶴,快叫叫他,你外公……」王壽春掩著臉,再說不出話。
孟鶴看著王壽春走到床頭,終於看清了這個年老的女人,她的側面頭髮幾乎不剩多少黑色,透明的髮根下可見肉色頭皮,她多壑的手指枯瘦仿佛僅剩一張膜,身形仿佛已經被抽走了魂魄般憔悴、衰微。孟鶴忙轉開目光,看向病床上的老人。
女孩眼中滿是疑惑,她無法接受半個月前還榮光煥發,與她交談甚歡的老人現在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不看,不聽,不說,不笑。他看起來外表沒什麼改變,只是顏色更暗,他的軀體被厚厚的被子蓋住,手背的注液管連著三個藥瓶。
「外公…外公?」女孩趴到床邊,捏住他的手。
像是感應到了什麼,老人的眼角動了動,透出一丁點微弱的光亮來。他的喉嚨里發出極為干啞、細小、不忍聽的聲音,說完它用掉了他所有清醒的時間。
「……華……」
「午…華……」
聲音斷了,終究是消失了,另一側床邊的午韶和王壽春在一旁抽泣了起來,直到夜幕降臨的許久以後,包括孟鶴在內的她們才意識到事實:午盛強過世了。
第七十四章 寒
「媽,商量一下後事吧,小鶴,去叫他們進來。」
午韶的手指在施滿脂粉的臉上撣了兩下,把眼淚擦了,她的眼睛在哭過之後更小了,顯得沒有生氣。
小鶴轉身,一路淚眼婆娑地走到病房門口。護理人員正好從過道那邊走來,低著頭從孟鶴身旁經過,午秋水看了眼女孩的表情,霎時就明白了,推開身旁的人跑進去。
小鶴走出病房門,鑽進孟企懷裡,靜靜地感受著他的溫暖,孟企撫摸著她的後腦勺回以安慰。
兩人進屋的時候,7 個人正圍在病床前,表情各異。孟企看著護士在單子上寫了些什麼,囑託完王壽春等人「保持安靜,勿隨意動遺體」,就去找醫生了。午秋水伏在徐千峰肩上克制地哭著。午韶在病床旁挪來挪去,用濕毛巾擦著午盛強的臉,他的老公皺著眉一動不動,她小兒子則低著頭不太敢看。
孟企抬頭,見老太哭到傷心處,大喘幾下,凝重的病房裡滿是她悽厲的號哭。他走過去,拍了拍老人的後背。
他或許是擋了午韶的道,婦人充滿怨氣地看了孟企一眼,說:「你個外人來幹什麼,起開。」
孟企什麼也沒說,潛身往後走起,但小鶴突然拉住了他。
「你對我爸說什麼?」女孩站在孟企前面,帶著他未曾見過的怒火和敵意,朝著午韶發作。
「行了,鶴,我們走。」孟企走進兩人中間,擋住她的視線。」
「你就是個外人,孟企,」午韶走到一側來,指完孟企指孟鶴,「你也是!我操的,你有這個家帶來一點好事嗎?」
王壽春聞聲,張著嘴捂著臉,緩緩坐到了地上,哭得更加大聲。
孟鶴氣得臉上紅紅白白,眼圈也紅了,含著淚光沖她喊去:「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孟企拽著她的手臂出了快步朝門口走去,背後仍不停傳來婦女奮力指責的聲音。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些齷齪事!孟企,你壓根沒讓小鶴上過一天補習班!你的嘴裡就沒有過一句真話!」
「那他媽的是我妹妹的女兒!」
**********
3 月了,孟鶴又回到了正常學業中,但脫軌的生活卻沒有再正常過。
孟鶴已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在放學後見到那輛黑色轎車,多少次被車上下來的女性攔下,多到它們在噩夢中出現的程度。
她對張茗和李莉搖搖頭,微笑著表示不用擔心她,然後無視身後其他同學們的疑惑目光,無視女人叫喊著她的名字,直直地穿過馬路往前走。
今天來對孟鶴做勸說工作的女刑警她之見過一兩次,並非是之前常見到的那個馬尾女警。
孟鶴在十字路口前站住腳步,等著紅燈變綠,她轉過頭去對穿著便服的女警說:「還要我說幾次,我不去做體檢!」
「孟鶴,其實已經無所謂了,都這個地步了,你身上還能有什麼痕跡?我猜你爸也不會在你身上留下傷疤。」
「那你來幹什麼?」
「不幹什麼,你這個案子在我們大隊里可太有名了,原本以為兩三天就能定案送檢,這都馬上滿一個月了。我也是好奇,什麼樣的初中女孩能讓王隊和楊姐都直撓頭。」
孟鶴一邊聽著她說話,一邊觀察她的樣貌:女警留著齊肩六四分斜劉海波波頭,五官並不會讓人覺得特別,卻也能讓人安心;她穿著奶白色小香風斜紋毛呢外套,兩手交握放在腰前,白凈的手指中的其中一根戴著銀色的結婚戒指。
「我們都服氣啦,」她表情略帶輕鬆地撐了撐腰杆,「馬上你和你爸爸就不會被我們不厭其煩地打攪了。」
「真的?」
「呵呵,案件是有實效的啊,」女警淡淡地笑著說,「找不到證據就只能掛案,到最後反正也就是撤案了事。」
「那爸就不用一遍一遍被帶去審問了?」
「什麼審問啊,你爸爸只是嫌疑人,我們只是詢問他事實的詳情,不過……」
「不過什麼?」孟鶴擰眉。
「案件不能正常結束,你爸就始終不算清白,這之後一段時間裡可能沒事,但污點這事吧,就是說如果你家住所附近有了案件,他會被優先懷疑到。」
「有辦法清掉爸的污點嗎?」
「當然了!孟鶴,你還一次口供都沒做呢,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對你怎麼樣,這些我們都不清楚。」
孟鶴看了看紅綠燈,又看了看女人臉上同情的眼神,拉了拉衣領,猶豫起來。
「來嗎?」她說。
孟鶴點點頭。
**********
孟鶴跟著女警來到那所藍色外牆的建築里,在幾名穿制服的人的圍觀中,被帶到一間單人、寬敞、乾淨的辦公室里。
女警讓她在一張黑色沙發就坐,然後自己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她活動活動手腕,用不帶一點壓力的口吻對孟鶴說道:「你爸爸,在你幾歲的時候去接你來市裡的?」
「8 歲。」
「一直是一個人帶你嗎?」
孟鶴點點頭。
「很辛苦啊,他對你發過脾氣嗎?」
「沒有。」
女警在紙上記了記,繼續問:「住外公家好還是這裡好?」
「爸爸這。」
「更自由?」
「不是。」
「環境更好?」
「爸爸需要我。」孟鶴抬眼,一臉小心地說,看起來像是在擔憂。
「明白了,」她笑了笑,打趣式地繼續說,「他不好好吃飯?不按時睡覺?」
……
……
「所以,你真的非常喜歡他。」女人寫著,眉毛挑動了一下。
「嗯。」
「你們是因為互相喜歡才做的?」
孟鶴聽了一皺眉,沒有回答她。
「就是一起牽手,摟抱什麼的,沒什麼大不了的,父女之間親密點很正常。」
女警見她什麼都不說,繼續問道:「你想過以後離開他之後的生活嗎?」
孟鶴搖頭。
女警點頭,她在紙上最後寫了幾句,站起來朝房間外走去。過了一會兒她回來了,把筆錄放在辦公桌上,並招呼孟鶴過去。
女孩凝重地看著她,走到桌前,見女警一隻手將紙上的文字遮住大半。
「今天就這樣,聊得不錯,下次咱們早點來?你可以做個體檢再回去?」女警嘻嘻笑著把筆遞到女孩眼前。
孟鶴從她手中接過筆。
「簽個名,然後……」
孟鶴掃了一眼被掩蓋的文字記錄,被指縫下露出的「不排除洗腦」幾個字嚇了一跳,她訝異的抬頭,敏感地捕捉到女警臉上有一絲焦慮與急切。
孟鶴感到後背有一股驚懼沿著脊柱爬了上來,她猛然丟下筆,奪路跑了出去,跑下樓梯,跑到街道上,在陌生的樓房間飛奔穿梭。
**********
往後,孟企在不被傳喚的日子裡就會接送孟鶴上下學,除了偶爾有教導主任和校長之類在學校里找女孩做做思想工作,刑警也確實沒再去打擾她。月底,孟鶴的多科成績有所退步,人也變得急躁不安。
時間在兩人破碎不堪的心靈間緩緩流過,3 月 23 日,孟企最後一次被拘傳,詢問結束後他如往常一樣回到家中。
3 月 24 日,他收到檢察院給出「證據不足,不予批捕」的指示。
到孟企手中的除了「取保候審執行通知書」以外,還有「監護權暫時撤銷告知書」。
第七十五章 愁
午盛強的軀體火化儀式舉行於 2 月 26 日,鄉下老家先是辦了三天席,孟鶴只在 26 號那天參加了追悼、出殯、火化過程,當時是孟企開車送小鶴去的。
事實上午盛強的墓址直到一個月之後才被選好,期間骨灰盒一直存放在老家三樓的靈堂里。這時候孟鶴的法定監護權已然轉移給了王壽春,但女孩因為學業原因一直寄宿在姑姑家,由姚健接送上下學。
「帶我去嗎?明天是外公下葬的日子。」
孟鶴脫下書包,說著,明眸左右顧盼,身體微微靠近孟企。她放學後待在「愛齒口腔」的十幾分鐘時間,是兩人為數不多能見到彼此的機會。孟企看著她,穿上鞋後一米六的身高,柔順黑亮長至肩胛下面的馬尾辮,校服底下新買的白色連帽衛衣,在袖口處勾起的兩根食指,有些發白的嘴唇。
「嗯。」他說。
孟企揮手看著女孩與姚健上車並遠去,他把頭低至前台桌面上,雙手捧住顏面,用膝蓋狠狠地頂了一下桌子。這無疑是對他的一種諷刺,現在兩人只能在公眾視野中才能站在一起,說上話,一陣痛至麻痹的感覺從腿上傳來,孟企關掉電腦,收拾好文件,檢查完水電,拉下捲簾門,回家了。
取保候審,對孟企這樣的情況來說,更近似公檢法無法對他做些什麼,但就是要對他背後來一槌。案件被掛起的 12 個月期限里,原則上孟企無法隨意離開本市,無法與小鶴通信或會面,更不允許犯罪。檢方的算盤是,等到取保期滿,小鶴也僅差 3 個月滿 16 周歲成年了,對孟企的監視、孟鶴的保護也基本上告一段落。
而在執行上,孟企近來發現公安並沒有太頻繁地在自己和小鶴身邊出現,警力資源是一方面,但孟企猜測,在取保期間留下新的犯罪實證對他們來說更為划算,況且,在孟企家樓洞和 4 樓的樓梯通道中新裝的監控攝像頭可實在多了。
孟鶴手中還留有在孟企家的鑰匙,放學或者周末,她會繞個路偷偷進去待一會兒,那是所有人都不拆穿的秘密。
**********
4 月 5 日,周六上午大早,孟企敲響了姚健家的門。
孟紅盈來開的門,她還穿著睡衣,叉著手擋在門口,一臉不高興。屋裡傳來咚咚咚的清脆腳步聲,是孟鶴,打扮得整整齊齊,光彩動人,一身漂亮的黑色毛線外套、修身的黑色長褲、青藍色的徒步鞋、亮閃閃的天鵝項鍊,都烙印在他的眼中。
「小鶴別去。」小紅看著孟企說。
孟鶴慢下了腳步,兩手纏住姑姑的手臂。
「別跟這個男人走,聽話。」
孟鶴對她笑笑,不聽不顧地走出門去,挽上孟企的手。
「去了就別回來見我了。」孟紅盈看著她說,然後皺著眉瞟了孟企一眼。
女孩仍舊只是笑,把門輕輕帶上,然後兩人牽著手下了樓。
「姑姑那麼說你也不怕?還總偷偷來見我?」孟企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扶著她爬了上去。
「我知道,把我趕出去我也接受,也不能總麻煩姑姑她們。」她繫著安全帶,眼睛一直看著他。
「傻瓜,她就嘴上說說。」孟企把車門關上。
兩人沒有停留地驅車來到鄉下的殯葬館門口,孟企按要求在本子上記下時間,拍照發了過去。
「鶴。」他迎上右邊婉轉靈動、耿耿不絕的目光。
「嗯?」
孟企招手讓她過來,他拂開她臉旁的髮絲,捧著她的臉,從兜里掏出一根短小的管子,在她嘴上抹上厚厚一層晶瑩的唇膏。
他與她吻在一起,吻得綿久、悠長、一往情深。
身後傳來的車輪碾軋聲打斷兩人,孟企看了眼後視鏡,說:「他們到了。」
女孩坐在車裡不願下去,手指緊夾著著孟企的手指不放。
孟企扳開她的手,探進衣兜里想要拿出什麼東西,他捏著幾枚方方的小簿子,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把唇膏拿出來放在她手心裡。
「你忘了這個。」
女孩攥著唇膏,看著眼淚就要下來了。
「快下車吧,爸就不去了。」
**********
午盛強的墓距離午華的很遠,大概差了 20√5 米,位於墓區的最下面一排。孟鶴瞧著已經提前刻字並豎好的墓碑,心想著這應該是她第一次親眼目睹親人逝去。
在一旁的哀樂聲中,秋小姨捧著外公的黑白遺照,午韶打著黑傘,王壽春擎著紅木骨灰盒,各人都穿著一身黑,站在那裡不言語。
墓穴在工作人員的合力撬動下打開了,緊接著千峰上前點著了幾張黃紙,將燃燒的紙錢丟進墓穴里。溫暖的火焰讓她回想起焚化爐,想起外公和他身上的衣服一同化為揀灰爐中白色灰燼,然後被一鏟一鏟裝進盒子裡。
午韶老公在墓穴底撒了點土,拉過王壽春和午韶,幾人一齊抬著小方盒,慢慢地將其轉向西邊,輕輕放了進去,最後在上面蓋上一層金色的布。落葬師在一旁蹲下,不緊不慢地撒土,直到整個墓穴被填滿。
然後是封穴、祭供、默悼,孟鶴跟著所有人鞠躬三下,然後去午華的墓前插了香、供了花。
沒到中午 11 點,小鶴回到孟企車上,兩人揚長離去。
「你知道嗎?」路上孟鶴轉頭對孟企說,「外公被燒掉的時候,有幾塊大的骨頭留在爐子裡。」
「都是這樣的啊,小鶴,媽媽也有。」
「外公的骨頭有點發綠髮黃。」
「嗯……」
「你不要死,好嗎?爸?」
孟企把左手手肘支在窗框上,用手擼著面部,沒有說話。
死別,在午盛強去世後的很長時間裡,都像一根刺一樣扎在兩人心頭,一聊起這個話題,小鶴總是避之不談。
「鶴,爸爸大你 23 歲,你以後要找個伴好嗎?好不?」
「你再說我就要生氣了,」女孩把臉抵在副駕駛一側的窗戶上,用又低又沉又含慍的聲音說,「我死都不會嫁別人。」
孟企看著她,用手去拉扯她背後的衣服,被她扭著躲開。孟企突然感到胸口一陣鬱結,這段時間小鶴變得越來越敏感、多疑、愛生氣,他突然意識到他們熱戀甚至還沒到一年。
**********
孟企帶她回的是他們倆原本的家。
他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過道頂上隱隱亮著的紅燈,他打開門讓孟鶴走了進去。
「有酒味。」女孩剛一進玄關就掩住了鼻子。
她抬眼四下打量,還是那個熟悉的屋子,只是客廳已經一周沒有打掃:玻璃杯、碟子、零食、紙巾原模原樣散落在茶几上;衣服、褲子、襪子被隨意丟在沙發靠背上;地板上能看到某種液體的污漬、工作上的表單、羽毛球、毛巾、CD 盒、草稿紙、硬紙箱……
孟鶴不以為意,她轉身和孟企緊緊擁抱在一起,再不願分開。
孟企下廚做了兩份蛋包飯,吃完午飯已是下午兩點,他端了一塊鋪滿椰蓉、頂著一顆草莓的天使蛋糕,走進臥室,見她仰臥在枕頭上翻看相冊。
眼前窗框上,白色紗窗一邊的鉤子鬆脫掉了下來,頹唐之景令他非常羞愧,其下,床單也是不整的,就連躺在上面的她也顯得有些憔悴。
他坐到床邊,把蛋糕擱在床頭柜上,拉下了她面前的相冊,見女孩安靜地瞧著自己,白得幾乎透明的門牙和淺粉色的舌頭相掩映,嘴角相連處微微開闔,好像下一秒就要微笑起來。
相冊被放在床上,左邊一頁是一張五寸大的照片,映著小鶴喝了海水後咳嗽的畫面,右邊是兩張二寸照片,分別是她在學校禮堂吹奏場面和在婚禮上和姚健、孟紅盈、孟企的合影。
孟企摸著她的臉蛋,動作仿佛第一次見到如此精緻的藝術品,她的嘴還未動,眼角彎了起來,頓時有光芒落在那臉上,讓他如痴如醉,心生欽慕。
她的嘴唇輕閉兩下:「爸爸。」
孟企伸手去解她黑色毛衣外套的衣扣。
女孩面色一詫,然後喊了起來:「爸!不要!」
他解下所有的扣子,將毛衣的衣襟分開,裡面是一純白的長袖打底衫,項鍊的圓環打轉著落到長袖的領子上,反射出閃亮的銀光。
「不行!爸爸!」
打底衫被從下撩起,蓋住了她的臉,她的說話聲已經被哭聲徹底蓋住,她雪白的肚子上,淡綠色文胸劇烈地一起一伏。
「不要,求你……求你……」
孟企繼續把打底衫往上提,讓她的嘴唇從衣領里露了出來,他的臉急忙貼上去,化作猛獸瘋狂地親吻她,她緊閉牙關,激烈地躲避他。
片刻後他的動作慢了下來,看著眼前少女的慘相愣神發獃。
「對不起,對不起,鶴,原諒我,原諒……」男人飛速地整理著她的衣服,悔恨之痛像肝心被剜開,急切並不停地道歉。」
「不要說對不起,說好了我等你一年的……你怎麼…能這樣…呢?」小鶴說著說著,淚水濕了眼眶。
「我剛才差點就想給你了!我怎麼……」她哽咽,「我不想爸被抓!」
「還要這樣多久啊,我怕……我會…堅持不住……」
她稚嫩的臉上滿是淚痕,還沒等干,新的眼淚又從上面淌過。
「好幾次我來這邊,我都看到田姐姐的媽媽和街上阿姨們說你壞話,都是我的錯,爸爸!都是我的錯!」
孟企一遍一遍地擦拭著她的臉頰,但那兩口泉水好像永遠都止不住。
「不,不是,鶴,是爸爸的錯,從來都是爸爸的錯……」
他去抱她,但女孩揮手擋開了,她的雙腿垂下床沿,起身要離開。她抹著眼淚,幾次想踏出腳步,但還是轉過身來,嘴在孟企額頭上碰了一下,接著快步跑出了家門。
孟企站起來想追出去,他看到不知何時掉在地上的蛋糕,像個孩子一樣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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