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咒 (1-3)作者：千然顧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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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然顧悠
傀咒·一
『嗯？誰，竟敢闖入吾的秘地！』
一道驚異而又充滿憤怒的聲音從上空響出。
『誰！？是誰在說話！！』
林晨被嚇了一大跳，慌張地顧盼四周，可四周除了黑漆麻黑還是黑漆麻黑，不見得一點兒光亮。
『哼，不管汝是從哪裡來的，闖入了吾的秘地，就只有死路一條！』
那聲音冷淡地說著，便要抹去林晨的生命。
『不！不要！』
聽到對方想要殺死自己，林晨心裡一驚，連忙驚恐地喊道。
『我可什麼都沒做啊，為什麼要殺死我！』
興許是林晨的祈求起到了作用，對方遲遲沒有動手。
『哼，汝闖入吾的秘地，就已是天大的罪過了。』
『不過——』
那聲音最後莫名透出了一絲惡趣，但林晨有些絕望的眼裡卻浮現起了一絲希望。
『不管是什麼，只要能不殺我，我都答應！』
『是麼，那吾便給汝下一個詛咒，生生世世纏著汝，讓汝生不如死，怎樣？』
那聲音的語氣戲謔，在他看來，林晨只是一隻可隨手捏死的螞蟻。不殺林晨而給他下詛咒，僅是他突然的一種惡趣味。
林晨心中微微沉下去的石頭，頓時又吊了起來，一臉懇求道，『別啊，換個行不行啊？』
『呵，這可是汝自己說的，只要不殺汝，汝什麼都答應，哼！難道，汝想食言？！』
對方似乎很厭惡食言，最後半句的語氣猛然變得暴怒起來，似乎只要林晨再多說一句令他厭惡的話語，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抹去林晨的靈魂。魂飛魄散，再也沒有轉世重來的可能。
『不不，我接受，我接受。』林晨嚇得立馬換上笑容，改口道。
林晨心裡此時已經有了想哭的衝動，為什麼自己要嘴欠呢，現在好了，再說一個含有『換』意思的詞，自己就一命嗚呼了。
不過，想到自己被詛咒纏身，生不如死的模樣，林晨又不禁感到後脊發涼，有些後悔。
生生世世啊，萬一是什麼特別可怕的詛咒呢，那自己豈不是要在一次次輪迴中享受無盡的折磨。
且不說自己到底有沒有來世，就這一世的詛咒恐怕都會讓自己無比的煎熬折磨。
生不如死，就必定不會讓自己好過……
可惜此時已經晚了，聲音再次傳來。
『很好，那吾現在便給汝施加詛咒，汝可要好好享受。』
見林晨識相，對方的語氣也不再那麼暴怒。
隨後，林晨便聽見上空傳來一陣模糊不清的念叨聲，伴隨著一道道咒語的念出，林晨周身也泛起了一層紅光，全身開始發熱脹痛，視線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身軀開始搖晃不定，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不..不行了……』說完，林晨的身軀便無力向前傾斜，失去了意識。
而這也剛好念完了咒語，林晨身上散發出的紅芒漸漸消散，最後歸於虛無，就像什麼都沒曾發生過一樣。
可是，林晨的身上已經被一團渾濁的黑雲所包裹，正不斷遊動在他的體內外——雖然，這些東西僅憑肉眼是無法看到就是了。
『哼，太弱了，連這點力量都承受不了，這真是弱小的人類。』
對方自語了一句，隨後隨意地一擺手，一團光芒猛地鑽進林晨體內。
緊接著，林晨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逐漸消失在了天地之中。
『嗯？剛剛的詛咒好像下錯了……算了，不管了，還是修煉要緊。』
……
*
翌日，林晨家。
『嗯……』
林晨緩緩睜開睏倦的眼皮，有些朦朧的視線望著天花板，臉上還殘存著一絲痛苦。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林晨猛地從床上翻起，對著自己的身體左右摸了摸。
直到摸到一半，才猛然發覺——這只是一個夢啊。
『昨晚真是奇怪的夢呢……』林晨揉了揉頭髮，看向窗外，想到時間應該也不早了，下樓吃飯吧——雖然今天並不用上學。
隨便在衣櫃里翻了件衣服穿上後，林晨扭開門鎖，打算去衛生間洗漱一下。
『咔嚓！』
不料這時，妹妹的房門也打開了。妹妹輕揉著眼睛，身上還穿著睡衣，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喲，早啊哥哥。』
扭頭看到林晨後，妹妹像往常一樣，聲音懶散地跟林晨問好。
『嗯，早，妹妹。』
林晨微微點頭，說道。
而後，妹妹便轉身朝著衛生間走去。
『每天都是這麼懶散啊，妹妹。』望著妹妹進入衛生間，林晨一笑，『不過，妹妹的身材是越來越嬌小玲瓏了，好想抱一下啊……』
不行！我怎麼能有這種想法，我可不想被妹妹當成變態什麼的，那樣的話，我們之間良好的關係也就結束了。
搖了搖頭，把這些邪惡的想法拋掉後，林晨靠著房門，等待妹妹出來。
『啊！』
衛生間內突然傳出妹妹的驚叫聲，林晨立馬跑到衛生間門前，急忙詢問道，『怎麼了？妹，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沒……是有隻…蟑螂……』妹妹的聲音哆嗦著，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蟑螂？』林晨一愣。
嗯？
蟑螂這麼小的東西有什麼好怕的？
不過女生似乎對這東西挺害怕的，妹妹的反應也在情理之中。
『哥，你快進來…我..怕…』妹妹著急地打開衛生間的門，頓時，一個嬌小玲瓏的身軀近距離地映入林晨眼帘，與之前有所不同的是，妹妹現在的臉上因為剛才的驚嚇而多了幾分精氣神，美眸中還蒙著一層淚霜，看起來更加可愛動人了，令人憐惜。
『沒事沒事，哥哥這就把那隻欺負我們家妹妹的蟑螂給抓起來，好好教訓一頓。』林晨軟聲安撫道，妹妹是他的軟助，雖然有時會對妹妹產生一些淫穢的想法，但他對妹妹的痛愛卻是真情真意的。
『好啦，好啦，別怕了。』說著，林晨便伸手打算摸摸妹妹的頭，可當手掌觸碰到妹妹的頭時，手掌卻猛地傳來一股吸力，隨後好像吸進去了什麼東西，不過這吸力來得快去得也快，林晨幾乎是沒有任何感覺就已經結束了。
嗯……妹妹的頭髮真柔順，摸起來好舒服啊~
好想一直這樣摸下去啊……
這些內心情緒當然是沒有表現出來，林晨一臉疼愛地摸著妹妹的頭，臉上絲毫沒有表現出享受的神情——這點占小便宜的機會怎麼能放過！
而就在他內心享受妹妹頭髮柔順好摸時，卻未曾注意到，妹妹的神情不知在何時就已經變得黯淡下來，表情有些呆板地望著前方，渾濁的美眸中空無一物。
『那，妹妹，那隻蟑螂跑去哪裡了？』林晨覺得是自己表現的時候了，一定要讓妹妹對自己刮目相看，嘿嘿……
林晨腦中漸漸浮現出妹妹對自己感激不已的神情，臉上也不自主的掀起了一抹猥瑣笑容……
嗯……？妹妹怎麼不說話了？
想到這，林晨把目光移到妹妹白嫩的臉蛋上，卻發現對方一直低頭看著地板，臉上看不見表情。
『妹妹，怎麼了嗎？』林晨疑惑地詢問到，不是說要抓蟑螂嗎？怎麼突然就不說話了。
可是妹妹並沒有回話，只是呆愣愣地低頭看著地板，對林晨的話恍若未聞。
『怎麼了？妹妹？是我做錯什麼了嗎？』林晨一頭霧水地問道，我做錯了什麼嗎？
……難道…是因為我摸她的頭讓她不高興了？
『是因為哥哥摸了你的頭，你不高興了嗎？』林晨想了想，覺得應該就只有這件事了。
妹妹依舊沒有回答。
林晨以為妹妹還在跟自己賭氣，無奈道，『好好，不摸你了，行了吧。』
說著，林晨便鬆開了摸著妹妹的手。
可下一秒，
妹妹的嬌軀竟直接向後倒去。她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好像對即將倒地的自己毫不在意一樣。
『妹妹！』看著即將觸碰到地面的妹妹，林晨驚呼一聲，連忙上前想要抓住妹妹。
可最終還是晚了一步，林晨只抓住了空氣，妹妹終是摔倒在了地板上。
『砰——！』
雖然妹妹的體重很輕，但就這樣摔下去肯定還是會感受到疼痛。
然而，即使是摔倒在了地板上，妹妹的臉上依然沒有一絲情緒波動，表情淡漠地望著天花板。
仿佛就像……沒有了痛覺一樣。
『妹妹，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林晨被妹妹的舉動下了一跳，急忙低下身，小心翼翼查看起來。
而妹妹卻依然冷漠地看著上空，一動不動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除了過一段時間會眨一下眼以外，似乎就真的「不動」了。
『呼~還好沒摔傷，不然可……』這時，林晨發現妹妹似乎從剛才起，就一直保持著這副表情，這副呆滯無神，沒有一絲情緒波動的表情。
『……』
妹妹此時就像與外界隔絕了一樣，安靜地躺著。
『妹妹？』林晨終於察覺到了妹妹的異常，對著妹妹試探著喊道。
『……』
不出所料，妹妹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你……』林晨詫異的看著妹妹，心中掠過一個想法——會不會妹妹在惡作劇。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否決了。
妹妹不可能會拿自己來跟我開這種玩笑，這根本不值得。
隨後，林晨輕輕抓起妹妹的一隻手，妹妹柔嫩的皮膚觸感很好，但此時的林晨根本就沒心思去享受了，必須先將眼前的事情弄清楚再說。
把手微微舉起一段高度後，林晨鬆開了手。
『啪嗒！』
失去力量的支撐，手立馬無力垂下。
妹妹身上似乎沒有一點兒力氣，現在整個人就像一團爛泥。
接著林晨又搖晃了一下妹妹的身體，可還是未能將其從這個狀態喚醒——或許，這已是「清醒」狀態。
不信邪的林晨再次搖晃起妹妹的身體，這次的力度更大、愈來愈大，可妹妹就像一具空殼一般，任憑林晨怎麼搖晃，她都沒有任何反應。
一絲口水緩緩從妹妹嘴角流出，這更加為其添加了一絲誘惑。
……
*
林晨頹廢地抱著妹妹，嘗試過不同方式，卻始終得不到回應。
到底該怎麼辦呢……
『欸！』
忽然，林晨腦中掠過一個想法——
難道……是那個詛咒？！
——「是麼，那吾便給汝下一個詛咒，生生世世纏著汝，讓汝生不如死，怎樣？」
他當時是這麼說的，雖然這很荒唐，但或許那並不是夢，自己或許真的被下了詛咒！
林晨轉頭看向妹妹，嘴角的那條口水絲已經延伸到了地板，積成了一個小水譚。
腦中開始回想起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早上，自己起床穿衣，一出門就碰見到妹妹，這時妹妹還是正常的。
然後就是互相打招呼……妹妹去衛生間，尖叫聲……
我過去……然後……然後我摸了她的頭！
——在手掌觸摸後產生的奇怪吸力，卻又因為太過短暫而忽略的感覺。
現在想想，或許妹妹就是在這裡出現了異樣。
然而，即使是知曉了緣由，卻根本不知道怎樣喚醒妹妹。
讓她保持如今這樣痴呆的模樣，媽媽回來後肯定不好解釋。
早年似乎在某個論壇看到過一篇類似情節的文章，當時還曾幻想過如果自己也有這樣的力量就好了..
……
只是，
林晨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睛微微紅了起來。
如果……那被吸走的東西……就是...妹妹的靈魂……
那現在的妹妹，可能已經……成為一具…沒有思想的空殼了……
……
林晨的內心猛地刺痛了一下，自己……的妹妹已經死了嗎？自己從小就十分疼愛的妹妹……就因為自己的觸摸，被……自己親手「殺死」了……
林晨的內心有些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一滴眼淚緩緩從眼眶流出，沿著臉頰滴落下去。
不！或許還有辦法！
應該還有補救的辦法的，對，一定有的！
林晨把手按在妹妹的額頭上，企圖把吸收的靈魂還回去。而那被莫名掠奪的靈魂，卻絲毫沒有退還回去跡象呢。
望著妹妹依舊呆滯的面孔，林晨的心愈發的刺痛。
『回去啊！！為什麼不回去！！』
林晨憤怒地發泄自己的怒火，他恨，恨自己怕死，因為自己，原本可愛的妹妹已經不復存在了……
『啊啊啊——』林晨把手重重砸向地板，幾粒口水飛沫濺在妹妹失神的臉上。
當這股力量真正降臨到親人身上，我心裡卻再無當初幻想時的興奮了..
……
*
再次抬起手，拳頭上因用力撞擊而擦破的皮已經癒合。
林晨看著身下如同人偶的妹妹，一個想法在腦中閃過。
我是否能夠對她產生影響呢？
『……妹妹，站起來吧。』鬼使神差下，林晨輕輕說了句。
妹妹依然如同一具失神的人偶，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不行嗎？
思索中，又一句話語從嘴中飄出，
『妹妹，站起來。』
語氣與之前不同，變得直接了許多，少了一些感情成分。
緊接著——
妹妹原本無力癱在地板上的身體，忽然像是恢復了力氣，不緩不慢地站起身。
儘管動作有些不自然，有些僵硬，但此時的妹妹讓林晨誤以為自己的妹妹又回來了。
他興奮地爬起身，撲上前抓住妹妹，『太好了，妹妹你……』
可話還沒說完，林晨便看到了妹妹的那張臉，失神的瞳孔、呆滯鬆弛的表情。
與之前的模樣一致，沒有任何變化。
林晨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啊，妹妹早就已經「死去」了……
沒有辦法……「活過來」了啊。
……
『呼~』林晨緩緩嘆出一口氣，似悲傷、無奈，還有悔恨等複雜情緒。
『妹妹，笑一個，像以前的妹妹一樣笑一個。』林晨有些許疲憊的眼眸看著妹妹。
隨即，妹妹便再度露出了她曾經那抹美麗可愛的笑容。雖然妹妹此刻的眼眸里依舊黯淡，毫無生氣。
但再次看到這個笑容的林晨，內心憂傷的情緒仿佛受到了幾分治癒。
『妹妹，像愛人一樣抱著我。』林晨又下達了命令。
妹妹毫無抵抗地去執行了，張開雙臂，溫柔地抱著林晨，臉上也隨之露出了似戀人般的笑容。
感受到來自妹妹的柔軟，林晨的身體一下子失去了力氣，往妹妹癱倒了下去。
妹妹的力氣本來就小，而且身體柔軟，沒撐住幾秒就抱著林晨倒了下去。
就在即將接觸地面時，林晨及時伸手擋住了妹妹的後腦勺。
隨後輕柔了幾下妹妹的頭髮，就把手放在了那裡。
即使你已經失去了靈魂，我也還是會像曾經那樣愛護你呢……
接下來林晨並沒有讓妹妹起身，而是繼續抱著。躺在柔軟的懷抱中，他現在，需要一個溫暖能治癒他的避風港……
傀咒·二
時間緩緩流逝，已不知是何時了。
衛生間裡，一對兄妹親密地相擁在一起，躺在地板上不知維持了多久。
林雨柔和地貼著他，臉上始終保持著一抹柔和的笑容，眸中含情地凝視著懷中已然安穩入睡的少年。
可若是仔細一看的話，就能發現，眼前俏麗的少女眼神深處卻是無盡的空虛，注視久了可能會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話說，少女臉上的笑容已經保持許久了，竟然絲毫沒有活動的樣子，似乎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刻。
兄妹二人溫馨卻又顯得怪異地景象，似乎成了永恆……
這狹小的衛生間裡，與屋外吵鬧的環境隔絕，這裡只有寂靜，只有兩人平緩的呼吸聲。
時針跳動著，少女柔情滿滿地陪伴著自己的哥哥，儘管身下是冰冷的地板，儘管這裡是衛生間，但她都毫不在意，如果沒有哥哥的命令，想必她會一直保持著，直至死亡。
林晨緩緩翻了個身，眼皮動了動，隱隱有了醒來的跡象。
半睜開眼，就感受到自己被一團柔軟所包裹，很舒服、很溫暖的感覺，林晨一時之間有點沒回過神。
耳邊輕輕傳入細小的呼吸聲，平穩、柔和。
良久，林晨才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腦中不禁浮現起妹妹呆滯的樣子，微偏過頭，正好看見妹妹臉上柔和的笑容。
沒有期望中的問好，只是柔和地看著他，臉上表情始終未變動一絲。
眼中沒有了往日的生氣，唯有深處的死寂。
林晨看了她許久許久，最終只能化作一聲嘆息。
他多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啊……
可惜，這不是夢。
昔日裡活潑可愛的妹妹已經遠去了，那個遇到一點事就喜歡哭鼻子的女孩已經不再。
儘管肉體猶存又有什麼用呢，靈魂已經失去，留下的只是一具空有其表的空殼罷了。
終究不是那個真正的妹妹。
從那一刻起，就已經不再是了。
這已成事實……
可..就只能這樣了麼……
林晨不知道，但心中卻仍抱有一絲希望，儘管那可能只是自欺欺人，但林晨不願就此放棄。
林晨看著妹妹的笑顏，眼神堅定道，
『我一定會讓你變回真正的你，那個我寵愛的妹妹！』
林雨保持著柔情的笑容，眼中毫無波瀾。
——對她來講，除了命令，其他的都不會理會。
外界發生的一切，都不會引起她的一絲注意。
畢竟，她被奪去了思考的權利，徹底變為了一隻沒有思想的「死物」。
『小雨！小晨！你們在家嗎？』
此時，門外傳來來媽媽的呼喊聲，顯然是因為找不到林晨、林雨而感到有些奇怪。
！
林晨臉色一變，根本沒料到媽媽竟然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不妙，小雨現在的狀態實在不好解釋……
林晨扭頭看向門外，媽媽的聲音正在往這邊靠近，大概很快就會走到這裡來了。
怎麼辦？
林晨眉頭微蹙，極速思考待會該怎麼向媽媽解釋這件事。
但怎麼想都覺得麻煩，而且妹妹這副模樣讓媽媽知道了肯定會很擔憂的，那是林晨不願看到的。
然而，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大概十幾秒後就會走到這裡。
留給林晨的時間不多了，必須儘快想出一個辦法。
林晨把目光投向妹妹，最終決定——隱瞞妹妹現在的情況。
妹妹現在的狀況很不妙，被媽媽知道了可能會引起很多麻煩。
林晨不喜歡麻煩，更不想讓媽媽擔憂，所以……這算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吧？
林晨掙脫了妹妹的懷抱，站起身，並把妹妹拉起來，對其命令道，
『妹妹，等會兒媽媽進來後，你的舉止要像平日裡一樣，然後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林雨沒有回話，臉上依舊掛著一抹笑容。
『咔嚓！』
也就在下一刻，門鎖上傳來一聲扭響。
林晨的心跳也瞬間變得劇烈起來，手心攥緊。
媽媽緩緩扭開門，兄妹兩人映入其眼帘。
而妹妹臉上的笑容也在某個瞬間收斂，臉上浮現起了往常懶散的神情。
『小雨？你們在這啊，我喊你倆半天了，沒聽到嗎？』媽媽姜依柔看著兩人問道。
姜依柔美艷的臉上帶有一絲不悅，明明兩人都在家，這麼久了也不出來回應一下自己。
『啊哈哈，剛想出去呢……』林晨尬笑道，饒了饒頭。
『你們倆躲這幹嘛？』姜依柔不依不饒又問。
『額……抓蟑螂..』
林晨想了想，自己的確是來抓蟑螂的。
『蟑螂？』姜依柔微愣。
『嗯……』
『蟑螂呢？』
『……沒..抓著..』林晨聲若蚊吶。
『幼不幼稚，這麼大了還抓蟑螂，你當你還是小孩？』姜依柔滿頭黑線，訓斥道。
簡單訓斥一番後，姜依柔把目光看向林雨。
『你哥幼稚你也跟你哥一起？』姜依柔無法理解。
林雨看了林晨一眼，解釋道，『是我讓哥哥進來抓蟑螂的……』
『那我叫你們這麼久都沒聽到？』提到這個，姜依柔臉上浮現出一抹怒意，聲調提高了幾分。
『額……如果我說沒有你信嗎？』林晨躲閃著視線。
『你耳聾了？耳聾要趁早治！』
林晨沉默。
『小雨，你也跟你哥耳聾了？』姜依柔又看向林雨。
而林雨膽怯地躲在林晨身後，捏著林晨一邊衣角，沒有回話。
見狀，林晨握起林雨纖柔的手，默默直視姜依柔可怕的視線……
最終，在一番沉默中，姜依柔轉身離去了。
『呼~』林晨鬆了口氣，看樣子媽媽應該沒有看出妹妹的狀況。
而林雨也在姜依柔身影消失的一瞬間，臉上又變回了那副呆滯無神的模樣。
嬌軀無力地靠在林晨身後，陣陣幽香繚繞在兩人間，清晰傳入林晨鼻腔。
背後一團柔軟壓下，讓林晨剛微微平復的情緒，心跳又變得躁動了幾分。
林晨扶住妹妹，使她的身體有一個支撐。他眼眸望著妹妹俏皮可愛的臉蛋，臉上還帶著一絲稚嫩，可此時這張惹人憐愛的臉上卻已是一片呆滯空洞，腦袋無力地往一邊傾斜著，美眸中沒有一絲光澤。
精緻的如同洋娃娃般的五官上，小嘴微微開合，一絲晶瑩剔透的口水順著嘴角緩緩滑落下來，配上空洞無神的神情，此時的她宛若一具任人擺布的人偶。
林晨眼中掠過一絲熾熱，妹妹的模樣實在太引誘人了，本就不遜色的容貌，添上此時這副呆滯無神，任人擺布的神情，讓本就對妹妹抱有一分迷戀幻想的林晨，心中惹起一股難以忍受的燥熱，想要撲上去撕開衣服狠狠踐踏一番。
就在林晨眼中快要被慾火填滿，握著林雨肩膀愈來愈緊時，林晨忽然狠狠咬了一口舌頭，一股鐵鏽味猛然在口腔瀰漫開來，眼中濃濃的慾火也終是被僅存的幾分清明迅速驅散。
不行....妹妹都已經變成這副模樣了..那太禽獸了....妹妹不會原諒我的.....我不能……
將最後一絲慾火驅散，林晨漸漸放鬆了握住肩膀的力道。
妹妹今天穿著一襲露肩的連衣裙，林晨看著肩膀上紅紅指印，無比愧疚道，
『對不起啊，很疼吧…我……』
可是林雨眼神平靜，臉色更是沒有出現一絲變化，只是目光渙散地望著前方。
雖然妹妹並沒有回應自己，雖然她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但林晨還是認認真真地道了好一會兒歉。
而後，林晨耐心地用冷水敷了一會兒，讓印子淡了一些，至少沒之前那樣刺眼。
最後讓林雨換了一身能遮住肩部的裙子，不然被媽媽看到就很麻煩了，我可不想被揍一頓。
『接下來你就像往常一樣行動，言行舉止不要被看出來了，如果出去後媽媽問你為什麼換了衣服，你自己找個理由糊弄過去。』林晨命令道。
在沒找到恢復妹妹意識辦法之前，就先讓她扮演以前妹妹一段時間吧。
希望不會太久……
林晨臉上浮現出一抹憂愁之色，不過，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林晨眼中有些迷茫了，目前只知道妹妹變成這樣跟自己的詛咒有關，而自己對這個詛咒的了解又所知甚少，自己是不可能拿活人來實驗它的，但……或許可以試試動物？
……
時間緩緩流逝，轉眼已過了幾天。
這幾天林晨過的可是十分得小心翼翼，不敢跟人有任何肢體接觸，一直把手藏在口袋裡，連朋友來找自己玩都推脫了，上課也聽得糊裡糊塗，人在課室，心在外。
雖然想過請假，但媽媽是不會無緣無故地給自己請假的，總不能把媽媽也變成那樣吧……
而老師也因為自己最近狀態不對，找自己聊了幾次，但最終都被自己以各種原因糊弄過去了。
不過，最終幸好沒有打電話給媽媽，不然她肯定會追著自己問出個理由來。
唉，真是麻煩啊！
林晨躺在床上一臉惆悵。
不過，這幾天妹妹的行為表現倒是和以前一致，媽媽似乎並沒有看出個什麼來。
只是，有時無意看見妹妹的眼睛，總會隱隱有一種的異樣感，總感覺缺少點什麼。
雖然行為表情和以前無異，但眼神總給人感覺很空洞、平靜，經常臉上雖然在笑，但眼神深處卻沒有一絲感情，事後想起總會感到一陣心悸。
因為這個，媽媽總感覺妹妹和以前有些不同，但具體又說不上來。
而目前來看，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但媽媽並沒有多想，這是好事。
然後就是，這幾天我想辦法搞來了兩隻倉鼠，看著它們在籠子裡活潑亂跳，一無所知的樣子，想到它們接下來的遭遇，莫名有些同情它們了，可惜這是沒辦法的事。
打開籠子，把手向著其中一隻倉鼠身上伸去。
無他，就因為它跳得最歡。
手指輕輕撫了撫它的毛髮，然後收回手，靜靜地凝視著它。
一秒後，這隻想要前竄的倉鼠猛地發出一聲呻吟，然後直直倒在了旁邊，沒了動彈。
『吱止..吱——！』
！！？
旁邊另外一隻倉鼠一驚，嚇得跳了起來，直接竄進了籠子最邊處，瑟瑟發抖地看著林晨。
它剛才親眼看到自己的同伴就是被這個人類摸了一下，然後下一秒就歸西了，這莫名其妙的死法，嚇得它不要不要的。
……死了？
林晨也沒想到它竟然掛了，有些出乎意料了……
會是特例麼……？
他把目光轉向另一隻倉鼠，輕輕笑了一下，然後把手伸向了它。
！！！
『吱吱止！！』
倉鼠大驚，連忙發出一聲聲求饒聲，往另一邊竄去。
可它怎麼可能逃得過林晨的魔爪呢，不過幾下，就被林晨抓住了。
『吱止——！』
倉鼠絕望地發出吶喊，閉上了眼睛，感受到體內的生機瞬間被掠奪一空，身軀無力地倒了下去。
林晨看著兩隻已經死去的倉鼠，眼中閃過一縷悲傷，心中默默為它們獻上祝福。
希望下一世你們能安穩地度過一生吧……
後來，林晨又試了幾種不同的動物，但它們都無一例外地死去了。
期間林晨試過隔著手套觸碰，但結果都一樣，它們全在下一秒就倒地失去了生息。
這段時間，林晨愈發感到自己身體的變化了，起初是在觸碰林雨後，自己的精氣神變得強盛了幾分，因為實在不明顯，就沒引起注意，然而隨著這幾隻動物死去，林晨再一次感到了那股變化，很微妙的改變，不知不覺身體已經變得和以前不同了，這不得不讓林晨重視起來。
林晨隱隱意識到了什麼，自己身體的變化，那個不願相信的事實……
林晨愈來愈不喜與人交流了，起初同桌還會跟他聊幾句，但隨著越來越沒勁，慢慢的就不再搭理他了。
朋友也跟他疏遠了幾分，現在已經不常來找他玩了。
上課也不聽了，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覺，科任老師已經多次點名他了。
老師實在沒辦法，最終打電話給姜依柔了，把他最近學校里的反常舉動一一彙報了過去。
姜依柔肯定是狠狠訓話了一頓，直接沒收了林晨的手機，讓他表現好後再來取回。
林晨沒有表示任何異議，任由姜依柔拿走了自己的手機。
這幾天，林雨過來找過林晨幾次，十分關心地問林晨這段時間怎麼了，是不是遇上了什麼煩心事？
林晨望著妹妹關心的目光，可其深處卻沒有一絲情感波動，十分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這樣還不是因為你啊，傻妹妹……
呵，儘管表面偽裝得如此相像，可卻永遠也無法隱藏起那眼睛深處的冷漠與空洞。
你，終究不是她啊……
*
這天，一起吃完晚飯，林晨跟往常一樣直接返回房間。
回到屬於自己的房間裡，卻驀然發現桌子上多了一枝花，花旁還放了一張粉色小紙貼。
湊近一看，寫著幾行清麗的字跡——
『嘿嘿，哥哥最近的狀態很不好哦，希望哥哥你能快點好起來，這枝花就當是送給哥哥你的了，好好感謝我吧！( ᵒ̴̶̷̤ꈊ˂̶̤̀ )✧』
最後還畫了一個可愛的圖標，的確很符合妹妹一貫的作風。
林晨看著紙條旁邊放著的一枝花，心中微微一暖。
還真是像呢，和以前一樣……
輕輕拾起花梗，正想欣賞一番，可下一刻——
整枝花驟然開始枯萎，一片片花瓣凋落下來。
發生得太快了，從開始到結束只用了一瞬間，林晨還沒反應過來整枝花就已經完全枯萎下去了。
這……
連植物也無法避免麼……
林晨呆呆地望著手中已經凋零至盡的花，久久不能回神……
傀咒·三
距離妹妹變成如今這幅模樣，已經過去快兩周了。因為有「維持之前行為活動」的命令，妹妹的情況並沒有暴露。家裡還是和往常一樣，平平淡淡的過著。
不過這只是表象罷了，誰知道那個乖巧的妹妹是否真的還含有感情呢。
每當面對妹妹時，總會不覺望向她的眼睛，以往清澈的眼眸中總會帶著一絲柔意，現在卻缺失了那種感覺。
雖然語氣沒有什麼區別，但始終難以持著身為哥哥的身份與之相處。
那份若有若無的違和感，始終難以抹去。
雖然不清楚媽媽是怎樣感覺的，可能還沒察覺到吧，這算是好的。
成績越來越差了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呢。自己實在難以靜下心去認真看書，腦中總是會不由回想起那天，妹妹倒在地上毫無動靜的樣子。
那場夢過後，似乎自己的人生就改變了呢……
那個詛咒應該是許多人都想要得到的吧，泯滅意識的傀儡...麼……
……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林晨的思緒，微微轉頭，熟悉的聲線傳入，『哥，你還打算睡到什麼時候？』
眼中有了一瞬間的恍惚，林晨回過神來，回了句，『來了。』
隨後，門口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林晨下床，隨意拿起校服穿上，扭開門走出房間。
來到衛生間洗了把臉，鏡中映出一張白凈的臉龐，一顆顆冰涼的水滴在不斷划過臉頰滴落。
原本並不算俊秀的臉龐，不知在何時已經變得帥氣了幾分，皮膚也變得比以前更加細膩白凈。
只是頭髮略顯凌亂，眼神也不像這個年紀應有的活力。
『呼..』
喘了口氣，榨乾毛巾擦了把臉。
隨便的洗漱後，林晨便走出了衛生間，來到樓下。
客廳桌子上擺著還冒著淡淡熱氣的早餐，媽媽已經快要吃完了，大概只剩下一兩口的樣子。
『哥，遭雅。』林雨嘴裡吃著早餐，含糊不清地說了句。
『....嗯，早。』林晨沒有看林雨，嘴裡回了句，
便拉開椅子坐下，吃起早餐。
『你們記得收拾好碗筷，我去上班了。』姜依柔放下筷子，對著兩人說道。
便起身走去門口玄關換鞋，不一會兒，就聽到門『咔嚓』兩聲，便不再傳出動響。
客廳。
兄妹兩人還在吃著早餐，卻誰也沒有開口。
飯桌上只有偶爾餐具碰撞時發出的響聲，與細微的咀嚼聲。
兩人都靜靜享用著自己的食物，沒有言語。
這種沉寂的氛圍一直持續到林晨放下筷子。
『我吃飽了。』林晨說了句，便起身。
林雨手中的筷子一滯，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絲柔和，『哥，你先走吧，我會收拾好這些的。』
林晨看向她，她臉上柔和不變。從嘴裡說道，
『嗯......』
略作停留，林晨便轉身走去。
林雨看著林晨越走越遠的背影，眼中毫無色彩。
『咔擦……』
不一會兒，門口再次傳來聲音。
又過了會兒，林雨也放下筷子，端著碗筷走進了廚房……
*
穿過斑駁的樹葉，一縷縷陽光落在身上。林晨已經離家有段距離了，大概還要七八分鐘便能走到學校。
停在紅綠燈道口，身旁站著一個瘦小的女生，她身上也穿著與林晨相同的校服。
是同一所學校的，兩人偶爾能碰見，但並沒有任何交集。
林晨手插著口袋，閃爍不斷的紅燈在提醒著兩人它即將變為綠燈。
唰！綠燈了！
林晨立馬踏上斑馬線，不緩不慢的步伐，沒有絲毫停頓。
身後瘦小的女生也緊跟而後。
眼睛直看著前方的身影，腳步輕盈。
走了段路。
隱約間，林晨似察覺到什麼，他回過頭看了眼，卻發現是那個女生。幾秒後轉過頭，繼續走著。
身後，女生仍默默走著。
……
隨著人流湧入校園，一棟棟熟悉教學樓在眼前展開。
林晨口袋裡攥緊的手漸松下來，周圍的人變少後，也不必過於謹慎了。
此時，一陣微風刮過。
輕輕掠過林晨臉龐，額前略微凌亂的頭髮被不斷吹佛、拍打著。
碰巧一片落葉飄落下來，正好落於林晨臉上。
痒痒的感覺令林晨下意識想去摘下這片落葉，可還沒抬起手，這片葉子就已在一瞬間化作了一粒粒灰燼，微風一吹，便消散不見。
略微一愣，隨即也沒在意，往前方走去。
*
一步步踏上樓梯，穿過樓層，走到教室門前。熟悉的嘈雜聲已經傳入耳畔，講台周圍偶爾閃過幾個追打的身影。
下意識的望向班牌，確認是否走錯——二年B2班——看來並沒有。
轉過頭，林晨進入教室。
『胡說！我才沒有！』
『誒誒，怎麼可能！我都看到了，你昨天跟隔壁班花表白了！』
『結果人家理都沒理你就走了，真是..噗哈哈哈！』
『靠，你小子！』
『我靠，真的嗎，就黃天那狗樣還敢去表白？！』
『騷擾我女神，活該被拒絕！』
清晰的吵鬧聲撲面，眼前圍著一群在討論各種八卦的同學，不論男女。
林晨沒有加入他們的意思，就走到自己的課桌前坐下。
坐在椅子上，手也沒有想從口袋裡掏出來的意思，插口袋似乎已然成為林晨的一種習慣。
或許插在裡面會更充實，更安全些吧。
靜靜的坐著，與吵鬧的班級隔絕……
時間緩緩，卻已到上課。
一個略微微胖，手裡抱著一疊作業的中年人走進教室，接下來一套萬古不變的問好禮後，便開始上課了。
林晨自然沒什麼興致聽課，也就撐著頭，望向窗外，心緒飄遠。
幸運的是，老師並沒有點名他，一節課講下來後就離開了教室。
下了課，課室也就沒留多少人了。
除了林晨外的幾個同學也都是睡覺還沒醒的。
幾乎空蕩的教室里，林晨望著天邊的眼眸有了絲波動，轉頭看了看僅剩下幾人的教室，才恍然意識到已經下課了。
晃了晃略麻的手臂，林晨站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以往的朋友們在知曉林晨的態度後，也不再只討沒趣地來找林晨。
望著樓下嬉笑打鬧的人，林晨表情有些苦澀。
曾經，回不去了……
抬頭望向澄澈的天空，眼中滿是迷茫。
難道就一直這樣下去麼，
無法與人接觸，
永遠孤獨地活著。
這樣的困惑，現在似乎還無法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