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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雨-Reign of Assassins 同人 (5-6)作者:Sh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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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00:16: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Shin

五 哪個更值得 一錯再錯
次日清晨,雨也漸漸消停了,正當酣睡時,兩人卻被外面一些動靜吵醒,看著從自己懷裡被驚醒的女子,阿生親吻了曾靜的有些乾燥的嘴唇,道了聲早安,便下床走出院子,想看看是誰驚擾了兩人的美夢。
一看,原來是張福一大清早就來小院張羅了一下彩燈。江阿生這才記起當時走前吩咐他的,十五的時候帶一點喜氣的燈飾過來把院子裝點一下,阿生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腦門上,「福叔,趕早也不是這麼早吧,這才剛過五更天吧。」哪知道張福看著江阿生回來了,趕緊衝上前激動的跟他說道,「哎喲少爺您可回來,把我給盼的,這不,少爺您說您十五前回來嗎,我這不,著急啊,就早點帶著這玩意過來給您和夫人打點嘛。」江阿生也是覺得是自己的鍋得自己背,便抱著手,苦笑間,右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是,是,那麻煩福叔你了,我,我去梳洗梳洗。」說著很尷尬的,往屋裡指了指,張福也是一下子回過神,以為壞了少爺什麼大事,趕緊說自己去給少爺燒點熱水,便應聲退下了。
回到屋裡,阿生見曾靜已經起身,準備去梳洗了,撓了撓頭,便問道,「你這些日子肯定累壞了吧,外邊是福叔過來送東西,不礙事,我們再歇息歇息吧阿靜。」
曾靜自長大以後,便是沒有過過上元節,說不羨慕,怎麼可能,她也只是偷偷羨慕過,你敢想像一個冷若冰霜的殺手逛燈會是個怎樣的場景嗎,估計她還沒開口詢價,攤主都會被她那殺氣嚇跑吧。
曾靜也是只歇息了幾個時辰,但因為阿生的回來,恢復了滿滿的活力,果然有情飲水飽。
「福叔不是送彩燈過來了嗎,我還以為今年過不了上元節了呢,既然你安然無恙的回來了,那,我們也可以稍微布置家裡吧?」她有些俏皮的試探著,以前家裡大小事務都是她扎主意,現在她到挺開心的,能和阿生有商有量的,她是知道不該太張揚,卻也是不想錯過著難得的樂趣,說著躍躍欲試的想跑出去看看新奇的玩意兒。坐在床上的江阿生看著變得有些活潑的女子,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這是自己老婆,她臉上那欣喜的勁兒,讓他看的出神了,也是下意識的連連點頭,嗯嗯嗯的應合道。他是知道,這日後,他們是再不用躲躲閃閃的過日子了,他們,現在可以把曾經失去的,都找回來了。
阿靜和福叔忙活了大半天,雖然福叔極力勸阻把這些粗事交給他老人家,但也沒扭過興奮勁上的阿靜,兩人就這麼七手八腳的把院裡院外給裝扮的好不明艷。「夜晚上燈的時候一定很美!」曾靜看著自己辛苦搭建的成果,連連拍手稱讚道。
一旁從廳房更完衣的江阿生,聽見曾靜雀躍的笑聲,緩緩走了出來,只見眼前的男人,洗掉這些日子身上的風塵,又剃鬚束髮,戴上了網巾,身著新織的青色圓領長袍,素雅而利落,五官端正,眉目間流轉著英氣。曾靜在院子裡看著眼前的人,恍惚間,像是看見了那曾經的翩翩公子。
「怎麼,看傻啦,你夫君有這麼好看麼。」阿生走下台階,逗著有些失神的曾靜。曾靜也拌嘴道,「江阿生,你現在倒是跟我呈口舌之快了啊,哪有你這麼調戲人家婦女的。還有你,穿的這麼貴重幹嘛,太惹人注目了吧。」是的,沒想到,你家江阿生好生打扮打扮,也是蠻帥氣的,果然人家就是底子好,說著說著,曾靜就被阿生給拐進了屋子裡,一看,擺放著和他身上同色的新衣,那百褶裙上還有淺淡的紋飾,阿生從後面扒拉著曾靜的雙肩,貼著耳畔輕輕說道,「今日是正月十五,當然得穿新衣了。現在是比不得以前,所以我讓福叔準備些簡單的衣物,今晚咋們去燈會逛逛。」曾靜一聽燈會,像靈活的小兔子一般連忙轉過身重複到,「我們今晚去燈會麼!」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眼前的男子,有種美夢成真的不可思議感。「嗯,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過正月,當然得去燈會了,不僅去看花燈,還要去夫子廟許願。一起。」說著憐愛的揪了揪曾靜的臉,告訴她自己不是在做夢。
兩人便是收拾收拾,在傍晚日落前出了門,這是自搬家以後,兩人第一次自在的走在大街上。阿靜還不太適應別人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也是,一對容貌姣好的璧人,親昵的並肩走著,哪能不惹人艷羨。正月期間,城內主要街道便都是『市』,是有從各地來的商賈,三代八朝的古董,琳琅滿目的飾物,兩人也是在各個攤位前,走走停停,有說有笑的享受著快消失的日光。
走著走著,兩人便走到了秦淮河岸,此處便是欣賞日落的絕佳之處。阿生領著曾靜到了河堤,也是走的有些累了,便坐在了堤岸,十里秦淮,兩岸人頭攢動,金粉樓台,好不華麗。
「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看日落,以前也來過河邊,只不過是為了這閣樓中某位的項上人頭。」曾靜有些戲謔的說道,不知道為什麼,好像了解了阿生的過往越多,她反而,能更加的敞開她的心扉了。
「嗯,這裡的日落很美,金陵的日落都很美。以後若是你喜歡,我每天都可以陪你看日落。」說著側目看了看正在眺望遠處,目光柔和的曾靜。
「人們總是說太難過,太絕望,太卑微,心緒太亂了,可面對此情此景,也都會說,傍晚的日落真的太漂亮了… 人,真的好複雜啊。」曾靜若有所思的說著,雙眸被日落的餘暉映得像琥珀般晶瑩剔透,接著又淡淡的說著,「今晚的日落好美,但我從來沒有機會能靜靜地看一次日落。原來心裡的平靜,是這種感覺。」
「是的,以前在崑崙山上,每天日出日落,我都習以為常了,下山之後,卻很少有機會心平氣和的欣賞了。」阿生附和道,雙手向後支撐著,伸了個懶腰。
「阿生,我很好奇,你以前,是怎麼可以容忍我,在你枕邊入睡的呢。」曾靜忽然回過頭,看著正在舒展的江阿生,用輕快的語調問道。是的,越了解自己愛的人,就會越發的生出疑惑,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夫妻嗎。
「哈哈,看來娘子真的是打破沙鍋問到底啊,那如果,我說了,你可以接受嗎?」江阿生是一下子唄問的有些突然,遲疑了幾分,畢竟,真話,有時候也會不經意的傷害到人。
「嗯,你說吧,我就算生氣,也會忍住不拔刀相向的。」說著還假裝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笑,兩個人也是同時默契的撲哧一笑。
江阿生笑著笑著,眼神有些內疚,輕聲的嘆息了一下。
「你… 是我的仇人,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愛上你的。」他停住的笑容,注視著托腮側耳傾聽的曾靜,或許是有些慚愧,他忍不住低下了頭,深吸了口氣,再抬起頭,看著遠處的快要沒下地平線的圓日,「從製造偶遇,慢慢的,追求你開始,我,漸漸的忘記了我來時的目的。太過心痛而悲傷的愛情竟然發生在我身上,我愛上了,我的仇人… 成親以後,我不止一次被動搖過,一顆想愛你的心,和一具不被允許愛你的軀體,所以每天夜晚,都會帶上陌生的面孔。風吹過的時候,看著遠遠的星辰,就像快要墜落一樣,而夜晚,只有我一個人醒著,看見它們孤單的閃爍。我常常想著,如果換一個場景相遇,我們會是在一起的嗎。有時候,我心緒很亂,會在橋頭看完日落才回來,傍晚的日落太美了,在我心上日出又日落好多次,平靜下來後,我才能回家,面對你。原來,陷入仇恨的理由可以只有一個便足夠,但同時,相愛的原因,卻不止一個。」
她安靜的聽著他緩緩道來,自然的,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原以為會難過,但仿佛,卻因為對方的誠懇,對待傷痛,也變得寬容了。
「我們每一個人活在這個難以置信的時代,每一個時代,在史書上都是寥寥幾筆,但活在這幾頁上的人們,卻無比深刻的經歷著這一切洪荒之中的悲歡離合。一個人終是無法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連生死都變得那麼輕微,比起讓自己的生命活得有意義,我更喜歡活得開心,自在,如果有一個人,能和我一起經歷這短短數十載,那就更好了。或許人的血脈中都烙印著接近癲狂的自我毀滅和對幸福無比的渴求,這世間,沒有一個生靈比人更加矛盾了,所以就連我自己都無法解釋清楚我心中所想和我眼下在做的為何不一致。這麼說來,人,的確是很複雜啊。或許,每一個向善之人的心裡,都藏著一個惡鬼吧。」 阿生有些不安,攬住她入了懷中,詞不達意的訴說著自己這些日子的心境。
兩人就這麼依偎在一起,注目著,這一場日落的告別。原來,比喜歡更喜歡的,叫做不能喜歡。
我們曾是一片孤僻的森林,是孤獨的樹,深陷在沼澤之中。若感情,像那鳥兒一樣被囚禁在這幽暗密林之中,而我們,沒能學會打開心扉,只懂得用謊言去填補不安,那彼此之間,就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毒藥了。要放走那鳥兒,就要斬開這遮天蔽日的荊棘。要相信,藍色的鳥,是存在的,我們平時看不見,但是它是存在的,奇蹟般的,存在著。
終於入夜了,兩人漫步在河岸邊,臨街的樓上,設放圍屏桌席,懸掛著許多花燈。燈市中人煙湊集,十分熱鬧,當街搭數十座燈架,四下圍列些諸門買賣。玩燈男女,花紅柳綠,車馬轟雷,鰲山聳漢。山石穿雙龍戲水,雲霞映獨鶴朝天。金蓮燈、玉樓燈,見一片珠璣。荷花燈、芙蓉燈,散千圍錦繡。繡球燈,皎皎潔潔。
走進了市裡,因為是上元節,到處都擠滿著人,連身子都不能旋轉。阿生擔心兩人走散了,便下意識的抓緊了曾靜的手,兩人也就這麼一直牽著,從街頭,逛到街尾。
「接漢疑星落,依樓似月懸。」曾靜看著自己期盼許久的燈會,忍不住感嘆了起來。只聽見江阿生『哈』的發出了一聲,曾靜側頭看著有些驚愕的阿生,有些得意的說道,「怎麼了,你以為細雨就只懂得殺人嗎,你娘子以前在臨安和人對弈,可是有不少的手下敗將。」
「哈哈,失敬失敬,原來我們家娘子,深藏不露啊。」說著佯裝畏懼,連連抱拳作揖,「娘子,看來以後我們的日子可有的過了,娘子自是對阿生的前程已經知根知底了,那什麼時候,換娘子給為夫講講,這臨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哈哈。」還在笑嘻嘻的,就被曾靜在額頭上敲了一記爆栗。
這夫子廟周圍更是人山人海,官家的貴人大小姐和尋常老百姓家的少女也是三三兩兩的結伴走著,輕顰淺笑,遊園賞燈。一身粗布麻衣的莊稼人與渾身綾羅綢緞的地主老爺坐在了一起,吆三喝四,擲骰子定輸贏。這一切,都竟然和諧的出現在這一盛世的角落。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人海中的兩人,真是不禁祈禱著,祈禱著,這一瞬間,可以得到永恆。
已經是月上枝頭了,在燈會玩的精疲力竭,看完煙火後的兩人也是隨著散潮的人群嬉笑打鬧的回到了家中。回到家中,發現福叔走前已經幫忙點亮了家中的彩燈了,還在桌上擺了幾碟小菜,阿靜正坐在桌前按揉這肩膀,只見阿生從外面水池中提來幾壺酒,清脆的放在了桌上。
「有菜有酒,人生得一知己,婦復何求啊。」曾靜說著打趣道,和阿生相處的這些日子,她的性格也日漸開朗了起來。
「是呀,你我舉案齊眉,說來還未曾這番把酒言歡過。」說著又將酒杯擺開。 「這蘭花釀是那年春天釀的,一直放在山裡,還沒來得及取,家中就發生了變故。這次出遠門,正好把它帶了回來。」他說著,有些失神,用手在酒罐表面擦拭著。「我年少時便跟隨師兄弟們,在山谷里採花釀酒。每年入春時,採集春蘭釀之,春蘭生來便嬌氣,稍縱即逝,將其入酒,方能保存其幽香清冽。待其在山間發酵幾月,風味正好,這酒,也如絕色佳人,嬌若蘭花,酒香撲鼻,酣醉復醒。」說著把拔開密封的蓋子,仿佛如朝露一般的瀲灩,又仿佛是那場山中滂沱大雨後的心曠神怡,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是毫不張揚卻又直擊心底的湧來。阿生把酒斟入兩人杯中,端起來,放在鼻尖聞了聞,嘴角浮現出有些恬謐的笑意,像是見到一個老友,雲胡不喜,然後慢慢飲下。「陳年的佳釀和我印象中當年的新酒又是別有一番風味了,來,阿靜你嘗嘗。」
曾靜聽著他回憶著往事,慢慢的將她從那些書信中看見的片段聯繫了起來,看著他那悠然自得的模樣,淺淺的笑出來聲,也是學著他,端了酒杯,聞了聞,然後嘗了一口,果然,好酒。
「阿靜,你不是問我,我這些日子去做什麼了麼。」 他放下酒杯,先開了口。房門敞開,月光和燈光一齊照進了屋裡,兩人坐在桌子的一左一右。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曾靜不經意的皺了皺眉,平靜的問道。
「自從我們離開云何寺,我便一直在暗中監視著黑石的動向。我之前沒有跟你說,是不想你胡思亂想,想儘可能的,一個人了結此事。那日,我匆匆收到消息,說其餘殘部在江寧天方客棧會面,要爭選出下一任首領。」說著江阿生停頓了一下,偷偷看了看曾靜的反應。只見她只是低著頭看著桌上的小菜,也不動怒。
「所以,你去了嗎。」曾靜明知故問,這和她在酒館聽到的傳聞對上了。
「我去了,我不僅去了,還帶著轉輪王的佩劍去了。」說道這,曾靜旋即一抬頭,和江阿生的目光重疊了。
「我,我去打聽了,聽到了一個,不像樣的謠言。或許,那個謠言,是真實的嗎。」曾靜的氣息有些顫抖,她腦海中,竟然出現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她努力壓平語調,而語氣近乎質問。江阿生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猶豫的咬著嘴唇。
「所以… 你就是那些人口中的,轉輪王嗎。」 曾靜凝重的再次確認到這個瘋狂的念頭,一旁的江阿生聽到轉輪王三個字,緊繃的神經竟然一下子鬆懈了下來。他終究是低估了自己愛人的決心和聰慧了,沒想到她已經拼湊出了故事的輪廓。「阿靜,轉輪王,不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個代號。它存在的意義,也只是一個代號。」
「你這是默認了嗎!」曾靜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身邊的人,但她隱約中是猜到了,可聽見他親口承認,還是這麼的震驚。或許,當日在云何寺,阿生拿著細雨的畫像,向她求證到,也是這樣的痛苦和惶恐的心境嗎。
「所以你要得到江湖嗎?這就是你說的,了結嗎?」 她的聲音因為突如其來的打擊變得微弱。
江阿生瞪大了雙眼,看著對面的一臉恐懼的愛人,愣了幾秒,才恍然大悟,兩人這是相互會錯了意啊!
「哈哈!阿靜!你把想我成什麼人了,為夫在你心裡是那種利慾薰心的人嗎?」說著迸發出了久違的爽朗笑聲,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看著對面皺著眉頭的人兒,又輕輕的敲了敲曾靜的腦門。
「嗯?」 曾靜被這轉折弄的更是糊塗了,「你,你,你如果不是… 那… 」 她趕緊在腦海中找尋其他的線索,她難道遺漏了什麼?驚愕之餘,她心中的那塊大石,卻嘭的一聲落了地。
「阿靜,是為夫不對,為夫不對,沒有告訴你我全盤的計劃。讓你這麼想,是為夫的不對。」說著拍了拍後腦曬,感到十分抱歉,便又給曾靜斟滿了酒。
曾靜的雙手緊緊握住酒杯,身體向前探了探,不解的問道,「我分明,聽見他們說,轉輪王仍在號令黑石。如果不是你在發號指令,那是誰呢。」
「阿靜你這麼聰明,既然能推斷出我頂替了轉輪王這個名號,那,能理解為夫用意嗎。」說著舉起了酒杯,點了點頭,一飲而盡,還連連說道,好酒,好酒。
曾靜放下了酒杯,雙臂放在桌上,順著阿生的話接了下去,「你我都想將黑石殘餘勢力一網打盡,我承認,有什麼比成為新的轉輪王來的更容易呢。」 可是好像,這也說不通啊,她的心中,還是缺少了一些合理的解釋。
「阿靜,你的酒,再不喝,可就不香囉。」江阿生說著便把酒杯塞到了曾靜的手中,本想保持清醒的曾靜也是經不住他這麼一勸,喝下這口酒,才覺得這酒度數其實蠻高的… 酒下肚,才有些後悔…
江阿生看著慢慢被自己引上道的曾靜,也漸漸放下了沉重的心,「轉輪王只是一個緩兵之計,如同你所說,黑石爪牙滿布朝廷,一時之間無法連根拔起,我也沒有那些精力為他們費神了。」話末冷笑了幾聲,那樣乾脆的語句,從他口中直爽的說出。「所以,我把這個劍,遞給了另外一個,貪心的人。」他說道這,又喝下了一口酒,仿佛要把這前因後果鋪陳開來需要極大的鼓舞。曾靜看向他,挑了挑眉,一個激靈,好像,明白了什麼。
看到曾靜微微張開的嘴和跳動的太陽穴,江阿生抿嘴一笑,又給她的杯中滿上了。
「我回到了京城,找到了那個人,給他送上了,一份,大,禮。」大禮二字在他嘴中盡顯嘲諷鄙視,就像在執行一樁齷齪的交易。
「你,不會是… 」 曾靜有些口乾,這酒怎么喝一口,就有些上癮呢,不自覺地,她又端起了酒杯,放在嘴邊。
「呵呵,愚蠢的人,他以為只要擁有了這把劍,就可以控制統領黑石。怪就怪,他太急功近利了,被眼前的利益蒙住了雙眼。皇帝怎麼可能允許他手握如此大權,在明在暗,生殺予奪。他以為能號令黑石的同時,也是他覆滅之時。」江阿生言語之間,那個曾經在堂上縱橫捭闔的張人鳳,仿佛在此刻,重生了一般。
「錦,衣,衛?」 曾靜終是說出了那個看似不著邊際的詞語,話剛出口,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也覺得自己是在胡說。
江阿生聽到錦衣衛三個字,是有些驚喜,頓時眼前一亮,哈哈的大笑了一聲,「夫人啊夫人啊,你我,竟然如此心有靈犀嗎?看來,知我者,莫如夫人也啊。」說著,又一杯酒下肚,仿佛是在慶賀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我,我,這胡說的。這,也太,兵行險招了吧。」曾靜是震驚的還沒回過神來,自己的夫君,到底在想些什麼呢,這人的城府溝壑,怕是自己連一半也達不到吧。江阿生看著她發愣迷惑的表情,覺得甚是可愛,這年頭,能難倒自己妻子的地方也不多了,連忙給她手中的酒杯斟滿酒。曾靜也是半信半疑的抬起手,喝下了酒,定定神。啊,這酒,果然後勁挺大的… 曾靜心裡暗自碎碎念道。
說來也可笑,天意弄人,在張首輔一家滅門之際,同年,洪武十五,太祖皇帝便設立了錦衣衛,司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之職,望以駕馭不法群臣為目的。這張家和錦衣衛前身的原親軍都尉府及所屬的儀鸞司也是有些陳年舊事了。都尉府便是太祖皇帝的親信密探,負責偵察在京中官吏的大小之事。洪武十三年,發生胡惟庸案一案後,皇帝對臣下更加不信任了,至洪武十五年,正式建立錦衣衛組織。內閣首輔,本來就和都尉府不對付,以至於張家經歷滅門慘案後,錦衣衛不僅沒有徹查,反倒是草草結案,讓張海端父子一案不得平反。江阿生這一次,是新仇舊恨,一起清算了。
「把這一切交給錦衣衛,是否妥當,畢竟黑石所掌握的機要秘聞,各個可致人於死地,把這一切交還給朝廷,只怕… 」 看著一點都不為自己的決定而擔心的江阿生,曾靜有些急切的說出了自己的憂慮。
天下官員的任命都要經過黑石默許,這期間轉手的機密豈止這一二,甚至,恐動搖國之根本,若把這暗中的權力之手,轉交給皇帝身邊的錦衣衛,這生殺予奪之權,怎可當賭注兒戲。
阿生嘴角有絲複雜的微笑,給自己斟滿了酒,端起酒杯放在嘴邊緩緩喝下。
「天地間,萬事萬物,有一強,則必有一制,強弱相生相剋,便是制衡之術。我把黑石交給錦衣衛,算的是,這江湖和朝堂,能相互牽制。更甚者,若皇帝對他起了猜疑之心,便可借刀殺人。」他放下酒杯,嘆了口氣,「這世事,今日讓你歡喜的,日後,便會成為你痛苦的根源。當日都尉府,明明知道這是黑石所為,卻冷眼旁觀,讓張家白白蒙受冤屈。」說道憤恨之處,江阿生用手啪的一聲捶了一下桌子。曾靜恍惚間,是明白了他這麼做的緣由了,也隨著他的話語,心酸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這作惡多端的黑石和在其位不謀其職的錦衣衛,在我看來,都是不得容於世的造物。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作為張人鳳,我愧對列祖列宗的教訓,不能為百姓披星戴月,早朝晚退,是不仁不義。只可惜,這天下興亡,從此以後,便與我無關了,我在意,也只有一人罷了。」說著,將空掉的酒杯在手掌玩轉,心緒萬千的看向有些沉默的曾靜,眼神忽然變得溫柔起來。
「青山相待,白雲相愛,夢不到,紫羅袍共黃金帶… 」他借著酒力,緩緩的,吟唱起了這首曲子。
或許是被當日的張人鳳盤算到了,洪武二十年,創立不足五年的錦衣衛,便被太祖下令廢除,認為錦衣衛有濫用職權,依勢作寵之態。這世間,果真是有因果報應嗎。若天地不仁,則天地更無道無德,天無道無德則萬物無生,所以,天地不會視萬物為芻狗…
「阿生,我明白了… 你的用意。」曾靜一時間感應到了阿生內心此刻的脆弱,他一個人背負了整個家族的使命,不僅如此,還想著黎民蒼生,這些話,想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清楚的,她那日真是錯怪他的突然別離了。可能也是因為酒有些上頭,動情之處,她坐到了他的身邊,牢牢的握住了他的手。然後端起桌上的酒壺,鬼使神差的,給兩人的空杯里,滿上了酒。
「你的才能,不應該埋沒於這市集之中,既然你想要報的仇,殺的人,都已經了結了。難道不應該考慮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嗎。朝堂,才是你應該待得地方。我可以毫無遺憾的離開這個腥風血雨的江湖,是因為,那不是我的家,那你呢,飽讀詩書為國報效,難道不是你心之所向嗎,站在朝堂上,直言進諫的那個張人鳳,才是你該在的地方啊。現在,你可以選擇,選擇糾正一切的錯誤,回到你應該在的地方。」
曾靜有些苦澀的說著,起身走到了門前,倚著門框,望著天上掛著的滿月,像是故意不讓他看見自己臉上此刻的神情。
「錯誤?阿靜,我從來不認為,和你在一起,是錯誤。回去,我也曾經想過回去,但是,在我活成江阿生的這些年,我看見了一個真實的大明,無論是前朝也好,當朝也好,都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比起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我怕是連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也做不到。以前的我,不是我。若不是老天給了我一個重生的機會,我也不會有機會能選擇活成哪個自己。現在的我,我更願意守在這裡,這是我的家,我不會走了,我不會再失去任何人和事 了。我想,每年都和一起埋下這蘭花釀,來年再與你一同飲下,年復一年,直到我們都老到走不動路了。」
哪怕你是他生命中最大的錯誤,他也願意,一錯再錯。
「今日讓你歡喜,明日也會讓你痛苦。」曾靜有些欲言又止,「今日的你我,因為這樣的小日子而愜意自樂,明日的你,又能保證不會因為今日的決定而後悔嗎。」她是聰穎的,卻又是敏感的。
「何須問生平長短,應問何人相伴。阿靜,你認真的看著我。」說著走到曾靜的面前,握住了她有些緊張而局促不安的雙手,把她的右手牽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臉上,用那種直達心底,赤忱而灼熱的目光看進她的雙眼,
「現在這一瞬間,看著你的我,才是真實的我,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的我,都不是我。」說著左手輕輕的握住曾靜那有些冰冷的手背,右手伸向前,溫柔的撫摸著她那緊促的眉頭,「我生平最討厭的人之一,便是那虛與委蛇之人,振振有詞的說著天地正義,東窗事發便又罵著紅顏禍水,把一切責任推的一乾二淨的無能之人。」說著又些尷尬的笑了笑,仿佛是在罵之前那個被仇恨沖昏頭腦的自己。
「我不是來救你的,我是來愛你的。」
在無數個不被世界溫柔對待的時刻里,人們也會時常變得暴躁,消沉,因為等待,潛伏而變得不安,江阿生又何曾沒想過,把一切,把曾靜都拒之門外。但每晚回家,看到她的眼睛,聽到她的聲音,那一顆在懸崖上的心,又被縫合了起來,突然覺得,活著也很好,這樣活著,也很好。當曾靜走向他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了,人世間最寶貴的東西。
這月盈月虧,也仿佛在暗中影響著人的心緒。兩人又站在門框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咕嚕咕嚕,一大壺酒也下肚大半。這私釀,江阿生的體質是習慣了這酒的後勁,曾靜可不是,昔日她本就是十分自律,為了保持行刺時永遠有顆清醒的頭腦,便很少沾酒。沒想到吧,大名鼎鼎的頭號刺客,竟然不勝酒力。
喝著喝著,曾靜便有些上頭了,臉上浮起來的紅暈顯得她反而嬌弱了,住在阿靜身體里的細雨,原來偶爾,也會回來。她腦海中現在像飛了無數隻找不著北的蝴蝶,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坐回凳子上,雙手放在桌子上,下巴趴在手上,然後又伸出一隻手,想要去夠酒壺。
「阿靜,你醉了。」
「我沒醉,我堂堂,堂堂江湖高手,怎麼,麼可能醉!」
「哦,那你說說。這是幾。」江阿生坐了下來,用食指比了一,想逗逗她。
「你胡鬧,這當然是一啊。」說著用左手把身體撐了起來,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的,想一把手就想過去抓江阿生的手指,哪知道,江阿生適時的一收手,她手一揮,卻撲了個空, 身子一個趔趄,跌跌撞撞的摔進了江阿生的懷裡,他也狡黠的笑了笑,一把攬過了她,讓她穩穩的坐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曾靜一下子被人圈住,下意識的半推半就了幾分,最後手也是停在阿生的肩膀上,四目相對,被樑上的彩燈映得朦朧,氣氛安靜連呼吸都不敢戳破。
「你我都好像那撲火的飛蛾,陸竹靠近你,你小心翼翼的接近陸竹,是他給予過你那點滴的溫暖,卻也同時灼燒了你,才讓你醒悟。」他用極其輕柔的聲音,動情的說著,仿佛不但不介意她的過往,更是在感激。
坐在他懷裡的曾靜,酒像是突然醒了三分,溫熱的呼吸,眸子中的眼神在跳動,空氣變得極度曖昧。
「因為你身上的那團火焰,我很冷,很想,去一個溫暖的地方,才會靠近你… 」
沒有多餘的言語,阿生一隻手臂支撐住她本能向後躲的身體,一隻手掌握住她的一側肩膀,把她向自己面前拉近,一側臉,輕柔的,吻了上去。醉酒的兩人,氣息都是濃濃的蘭花香味,連嗅覺都變得遲鈍了,此情此景,額頭滲出的微微汗水,卻也是相得益彰。他用嘴唇小心翼翼的吮吸著她的嘴唇,一次,兩次,慢慢的,得到了她的回應,她的手從方才的僵硬,慢慢的,繞到了他的背後,從下,向上,慢慢的探索著,他背上結實的肌肉,猶如一道一道的溝壑,引導著她,向上攀爬。
你問他,成親以來,有深吻過她麼,今夜,卻是兩人相處以來,最放肆的試探吧。他拉開了兩人的距離,額頭相接處,他還能夠感受到她嘴唇的渴求,他用鼻樑摩擦她的鼻尖,兩人忍俊不禁的笑意,鼻息搔癢的咯咯作笑,他用極其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問道,「你相信命運麼,未曾謀面的也終將會相遇。」她沒有回答,只是主動的吻了上去,雙手環抱了他的脖頸,留不得一絲間隙。慢慢的,曾靜只是感覺到一個有力而溫熱的物體探入了她的嘴中,一時間有些不適應這狹小的空間多了另一個他。
就像是雪花觸碰到手指上,瞬間融化成水珠時的冰涼,就像龜裂的大地被甘露填滿的滿足,她此刻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個活物的存在,舌尖和表面的凹凸不平,對味蕾的衝擊,一遍又一遍,攪動著,宣告著彼此的身份。她也學著對方,把舌頭放入了他的嘴中,那來回左右的摩擦,在陌生的空間裡熱切的搜索,那律動,是像棋逢對手的決鬥,那顫抖,更像是在自己的秘密花園,潛藏,再捕捉那狡兔。他富有彈性的舌尖,在她口中的肌肉一次次的碰撞,再貼合,再舔舐。
她緩緩的閉上了眼,享受這曼妙的吞咽帶來不適感,那強烈的窒息感衝上大腦,卻捨不得抽離出來,原來,迷失在愉悅中,是這般滋味。連睫毛,對著睫毛都在撩撥,一下,再一下,他只是竭力托著她的後背和脖頸,貪噬著,每一滴,凝結成的慾望。
不知過了多久,就像大腦下一秒就會失去意識,她突然從他嘴中抽離的出來,大口劇烈的喘息著,比捕殺獵物後還要激烈的喘息,就在她遲疑之際,胸口起伏還未平靜,他卻一把摟住了她的脖子,他側著頭,顯露出那堅硬的下頜線,他的嘴唇毫不猶豫的覆蓋在了她的耳垂,一步,一步,滑落到她修長的頸子上,他甚至可以感知到每一次血脈的搏動,還有她急促而低聲的喘息,她努力從唇齒間吐出兩個字,「阿生…」他像是收到了強烈的感召,手一邊將的她的長髮撩撥到耳後,一邊托著她身體的重量,加快了自己步伐,他的唇,落在了她鎖骨之上,經脈突出而顫慄著的肌膚,輕輕的,用齒間,咬了咬那方寸之地,「啊」他清楚的聽見了她的回應,像是挑逗一般,他又立即回到了上面,看著連瞳孔都有些渙散的愛人,催情的目光,才是最致命的肯定,他又不經意的叼了叼她的上嘴唇,是輕佻,極慢的挑釁,兩人的嘴唇變得有些紅腫,嘴巴也還殘留著上一輪的漬跡,他嘴角一彎。
「夫人,還想再要嗎。」
「你這麼放肆,就不怕,發生些什麼。」
「該害怕的,是你吧。」
如果有人問起,至美之美是什麼樣的,你就抬起你的臉,說,像這樣。
如果有人問起,圓滿的月是什麼樣?你就爬上最高的屋頂,喊道,像這樣。
如果她問起世間何為情,你就把她拉進,讓她墜入你的懷中,在她耳畔低吟道,像這樣。
如果有人問起,愛可否讓人起死回生,你就輕輕與她擁吻,像這樣。
如果有人問起,為愛所殺又是如何?你就闔上眼睛,解開你的袍子,像這樣。
六 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一陣驚雷划過天空,倏忽間,又下起了夜雨。江阿生打橫抱起坐在他腿上的曾靜,他懷中那個還在略微喘息著而隱約透露著期待的她。繞過廳堂,他用腿左右一踢,把敞亮著的房門給利落的砰砰關上了。他看著她酒紅色的臉頰,臉上是未退的酒暈,嘴角不禁上揚。
他穩穩的抱著她,走到了床邊上,把懷裡的人放在了床的內側,然後脫下了兩人的鞋子,阿生坐在床邊,一轉身,四目交接,有些無言的男女仿如隔世般看著彼此,是過了多久,他們才走到了這裡。
阿生先一步將身子探進了帳內,側頭又親吻上了她雙唇,屋裡的燈火映的兩人的面容都明晃晃的,還有些醉醺醺的曾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正要起身伸手熄滅掉火燭,阿生一個抬手便制止了她。
「不要… 不要滅了這火燭,我想… 看著娘子…」他一邊在她耳畔用若有似無的聲音挑逗著,一邊用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指引著她的雙手,摸索到了他的外衣領口。他是主動的,手虛捧著她的臉,一次又一次,如蜻蜓點水的撩撥著她的嘴唇,待她的氣息已經平緩下來後,他才尤尤緩緩將手伸向她胸前上襖兩襟間的系帶,小心翼翼的把那系扣給向下拉開,衣襟連帶著敞開了,露出了輕薄的內衫。他的手自然的覆蓋在她的腰線上,順勢便夠到了她腰間的綁帶上,再有些生疏的,摸索著,一併解開了這裙衫。
她的手有些僵直的掛在他的領口,阿生看著有些愣住的阿靜,停止了嘴上的動作。
「你今夜…有些放肆…」女子有些愛口識羞吐出來幾個字。
「哦~ 娘子,不受用嗎。」江阿生領著曾靜的手,閒庭信步的,一左一右,把自己的衣裳解開。
「還是你,原本就如此。」她頓了頓,音調忽然上揚,被握住的手突然停止了動作, 然後微微一用力,掙脫開了他的掌心。
兩人間的空氣變得愈發稀薄了。
阿生自顧自的調侃道,「有趣~ 黑石收集的秘聞中,張家大少爺,該是個怎樣的輕浮之人啊。」
話音未落,阿靜那褐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光彩,靈活的雙手穿過他那敞開的外衣,從胸前到肩膀,稍微向外一擴,眨眼間,江阿生的外衣便已經被卸下。這突然反轉的氣勢,更讓他心猿意馬了,今晚的兩人,令對方眼前一亮,面具後的人兒,原來是如此的活色生香。
阿生側身坐在床邊,把左腿放了上來,一個前傾,是輕柔,也是乾淨利落的除去了兩人身上的衣物,讓曾靜靠著自己的手臂向後仰了下去,轉眼間,只剩那塊橫亘在自己的肌膚和她的血肉之間的抹胸。愛人之間,任何的距離都是多餘的。
方才的酒勁還沒下,呼吸間,蘭花香味清晰可聞,仿佛更加催情了。曾靜輕輕拉著他的臂膀,斜靠在床背上,睜大著眼睛,配合著他褪去自己的衣裳,目光,卻有些游移,不敢往下看。明明是有過肌膚之親的人,怎麼會膽怯了。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屋頂上,順流而下的淅淅瀝瀝墜落到青石板的地面,發出清涼的聲響,像化在湖中的波紋,一圈一圈暈開,滲入這帷帳之間。他能感受到她的緊張,是啊,他們是有多久,沒有這麼親密了。
他輕巧的翻上了床,屈膝在她的外側,輕撫著她的臉龐,和著那如寒夜中的暖流般的目光,喃喃低語道,「我在愛情不該出現的地方找到它,竟然就在我眼前,誰來給我講點道理。」又用吻緩解著這一絲不掛的尷尬。
她目光所及之處,是他的耳際,餘光掠過,還有他孔武有力的軀體。他隨著那親吻的律動,用手分開了她向內合攏的雙腿,一隻腿跨到了她的雙腿內側,一隻手落在了她的小腿上,接觸的瞬間,像是觸電了一般,指尖划過之處,吹彈可破,他的吻也降落到她的脖頸間,手,絲滑的遊走到了她大腿根部。
他的肌膚有一種五色繽紛的溫馨,肉體,是強健結實的,從下頜線,到鎖骨,那弧形的胸腹肌肉線條。她可以清楚的感知那經脈的走向,後背隆起的肩胛骨,用雙手繞到他身後,可安穩的落在那背脊的溝壑之中。
她也不甘落後,順著那一截一截的骨骼,用指尖按壓而下脊椎,手掌是被那一動一靜的肌肉所圍繞,自然而然的伸長手臂,便夠得著那腰窩,自己的小腹隱約能感受到他胯下那物體的撞擊。
他的手在她的大腿內側揉捏了一會兒,便開始向上移動,直到沒入了那幽謐的叢林中,已經有些濕潤了,正好。他身下的人兒有些驚訝,那柔軟的私處感受到了他指腹的摩擦。
「沒事的,阿靜,放鬆…」他用極其親和的聲音安撫著她,說著一隻手繞到她身後,托著她的背後,而下方的手,則在小戶外熟悉著方位。
窗外的雨聲漸漸收尾了,他停下了親吻,和她的雙眼對視了一秒,她的眼睛眨了一下,是默許了。
低了低頭,一指,慢慢的沒入了其中,是已經充分的潤滑了,他的手指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便被吞沒了,是緊緻而如嬰兒般的水靈的觸感。他又抬起頭,她本能的想要往上退縮的,他不語,眼睛帶著笑意,跟隨著她的視線,是肯定,也是鼓舞。
一指,兩指… 三指,溫吞的進出,直到那窄穴逐漸的開闊,他的手指已經被乳白的汁液所纏繞了,才肯依依不捨的退了出來。
素雅的床榻上人影交疊,撩起的帷帳內傳出了難以抑制的微弱的呻吟聲。
托著她後背的那手也慢慢將她放平,另一隻在外側的腿也跨了進來,那隻沾滿蜜液的手也是順勢開始整理自己身下那已經半分挺立的器具。他用自己的膝蓋輕輕將她的雙腿稍稍再分開一些,一隻手支撐住自己向她傾倒的身體,身下的手是前後搓揉著,著最後的準備。
她的眼神終是忍不住掃到了下方,瞳孔輕微的震動了,遲疑了一下,旋即又抬起了雙眼,忽然變得很平靜,右手伸向了他的臉龐,用拇指撫摩著他的淚溝,手指慢慢移動,慢慢的,便到了他的嘴邊。
她微微側了側頭,有些動情一般,將食指撐開了他的齒間,送入了他的口中,有些調皮的攪動著。被她這一舉動分神的男子,也享受的吮吸著她的手指,回應著。
他知道,她想要,想要自己,現在就要。他緩緩的把她的手指抽離出來,放在了自己的腰側,感受到了自己腹下已經開始充血,便停止了手裡的動作,雙手扒拉住她的腰身,利落的往自己身下一拉,雙手再握住她的膝蓋,把她的雙腿向上摺疊。她心中一緊,只感覺自己此刻深處的翕合,毫無遮攔的暴露在他面前了。
「我會慢慢的,如果疼告訴我。」說著在她額頭附上一吻,只聽見身下的人隨即便嗯了一聲。
他用雙膝支撐著自己彎曲的身體,幾乎整個人快要貼在了她身上,只見他開始從她的鎖骨,吻到了胸前,同時左手扶著自己身下的硬物,圓潤的頭部開始在她濕潤的花瓣處輕掃,直到微微嵌入了那半開的入口。他沒有停下自己嘴上的動作,反而是更加肆意的開始親吻她玉峰,以此來分散她的注意力,她起伏的胸膛像波浪一樣,引誘著他步步緊隨。
他稍微向上提起下腹,輕輕調整了一下陽峰的角度便順利進入了那甬道,他是極度克制的,才只讓那頭部沒入了花蕊中,只聽見一聲微弱的啊,伴隨著的是那人有些扭動的肩膀和因收縮而凹陷下去的腹部。
他回到了她的眼前,用右手撫摩著她的額間鬢髮,左手挪到陽具的根部,又往回抽了抽,再緩緩推進,因為內部已經充分的潤滑和擴張了,此番嘗試也沒有引起太大的不適,可他的實物總歸是比手指來的寬厚和飽滿,身下的人兒還隱約感到了入口處的一些撕裂感,可也僅僅持續了一下,他便乘著她深處的邀約,送入了頂部。
他在她體內停駐了一會兒,把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口上方,讓她能夠緩一緩。
忽然感覺到兩人交合之處,她的手從他的腰間移到了那玉具的底部,仿佛在確認一切是否妥當。
冥冥之中,他像是受到了強烈的感召,開始緩慢的在她體內抽動,身下的人也開始隨著那進出而調和。是快半柱香的時間,兩人身上便已滲出了晶瑩的汗液,他的手掌,覆在她的肩膀上,順著那優美的線條,遊走過手臂,直到她的指尖,他十指間與她緊緊相扣著。他被那緊湊的花穴夾到有些失神了,卻還在控制著自己的步調,只見女子的臉色變得紅潤光澤,唇齒間在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卻壓低著喘息的音量。
雨夜開始愈發溫和,就算是赤裸的身體也未曾感覺到寒意。那一陣又一陣的燥熱蔓延到全身,肌膚間不停滲出的汗液,像是潤滑也使兩人膠著貼合在一起。關上燈,你可以只為我歡舞。當我們關上窗簾,就讓我們將所有規矩拋卻。
看著那雙情迷意亂的眸子,他嘴角不禁挽起一絲得意的笑容,身子也比大腦更加了解自己的心意,一個挺身,挑釁一般的更加深入那狹窄的甬道幾分,手同時一把拖住她有些放低的雙腿,只聽身下的女子一聲短促的嬌喘,啊。
她被那衝刺撼動了一下,可接踵而至的是一陣瘙癢感,仿佛深陷令人麻醉的荊棘之中,她用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胯部,生怕趕不上他的節奏韻律,怕被折斷一般。他一隻手將一旁散亂的衣衫草草裹成團,輕輕將她從床上抬起一些,把衣物墊在了她的腰下,想借著衣服減輕她腰間的受力。
她輕輕撕咬著她的胸口,想將那唇齒間的聲音掩埋在自己的臉下。一陣又一陣,來自最深處的酥麻感,她下意識的用雙腿緊緊的環住了他的跨部。那摩挲著,在燭光下,泛著金色的漸變和光影,她不敢看他,這不曾認知的新奇,她在喉嚨間壓抑著那一陣又一陣的激烈的動盪。
他變得愈發情心神蕩漾,兩人的步調也慢慢的震動到一致,他知道她害羞,但還是輕輕的把她拉離了自己的胸上,也不在乎已經被她咬了幾個牙印了。他是沒有停下兩腿間的動作,只是稍微放緩了速度,好像才能分出點精神用來說話,他的手順著她肩膀的輪廓滑落到了她的胸上,然後那寬厚而有些粗糙的手上覆蓋在了她嬌艷欲滴的玉峰上,用手輕揉那玫瑰色的凸起,「阿靜,看著我,你在閃躲什麼~」他用有些狡黠的語氣說道,她的思緒像是飛到了天外,完全放空的自在舒服,那一陣一陣的抽搐感在周身亂竄著,她下意識的咬著嘴唇不讓那聲音跑出來,然後有些渙散的眼神投向他,「不要… 不要碰… 啊…」哪知道一開口辯駁,呻吟卻不脛而走。他是更加放肆而輕柔的搓揉那挺立的玉珠,他看著她快要屈服的神色,不禁自覺有些理虧,便又加大了自己跨下的動作,一進,啊,他一聲低沉的渴求從聲帶中迸發而出,一出,看著她有些舒展的面容,再一進,啊,那又是一聲更加清晰的貪婪,他的手搓揉著她那敏感的之處,一聲蓋過一聲的低吼,他完全不將那滿足感保留,展現在帶給他這一切的人兒面前,他又把手劃落到她的大腿上,讓她緊緊的貼著自己的腰部,這樣她便可以借著他的發力深入幾分。
他不斷耐心捋順她額間有些凌亂的劉海,也縱容著她把指甲陷進自己的肉里,他一聲又一聲的挑逗的釋放著,那腰間的肌肉,有力的擺動著,細微的調試著進入的方位,想找到令她最舒適的那個角度,不知疲倦的插入著。
「啊!」終於在一次進入後,她似乎也是放鬆了警惕,也像是舒服至極,那脫口而出的嬌聲喘息。兩人目光交匯,那旺盛而燃燒著的火光,他是終於找到了那個應許之地,她的嘴角泛起了笑意,他像是得到了應許一般,一手把握住她的臀部,一手撐在她耳後,緩慢的,開始加快了抽動的速度。她也不再壓抑,一陣又一陣的浪花襲來,他和她一前一後錯落重疊的叫喊著,他故意將聲音蓋過她的呻吟,這樣才使她更加隨心所欲。
天空在玩花火遊戲,他們像兩條線一樣痴纏著。當作是這世上的最後一個火熱的晚上,於海上遇難船隻上跳著最後一支舞。像春天來不及學會的,那變成樹的夢,在回憶中漸漸褪色,追尋那華燈之上琉璃盞。此刻你的右眼瞳散發出的蘭花香,變成了我此生最美麗的花語。
就在兩人快要被海水淹沒時,他把住她胯上的手,悄悄的又滑入那密林中,就在他的利器與蜜穴穿刺的上方,摸索到了那顆隱隱凸起的小粒。她一瞬間有些失神,想要伸手去阻止他的舉動,但被他一個吻封住了,「相信我。」短短三個字,她懸空猶豫的手被他領回了他的頸間。他借著那縫隙間滲透出的蜜汁,用食指中指併攏開始搓揉她的仙台,身下的動作也是絲毫不怠慢,她加重了呻吟聲,那是自內由外的雙重瘙癢,他只是覺得她面頰開始發燙,便用有些乾裂的嘴唇不停的親吻她的側臉。
那是一種天旋地轉的震撼,一時間,她的雙腿不自覺地伸直,隨後強烈的開始向內併攏,他知道,她快要到了,他一直忍耐著自己的興奮,想要等著她一起釋放,於是抵抗著她想要蜷縮的本能,又用自己的大腿支開了一處縫隙,然後加速了抽動,另一隻手也不停下搓揉的動作。
「啊,啊,阿生。」那巨大的眩暈感襲來,她哭喊了出來,連氣息都應接不暇,比起方才更加悠長而婉轉的叫聲縈繞在床榻。她深深感知到自己蜜穴中的抽搐,是由內至外的翕合,體內那兩側的肌肉短而急促的縮緊又張開,又被那快感而步步緊逼著再度收緊,就這樣急促的回返往復了好幾次,才稍微放慢。
而被夾雜在她逼仄的細穴中的他,終於是看著她由下至上的身體顫動而進入了最後的衝刺,他的手移開了她那已經突起圓潤的小粒,轉而環住了她的腰間,他被那幾下強有力的吸附感催促著,趁著她還在失神的一霎那,狠狠的頂了頂她的小腹。
啊,那是高潮後的第二波衝擊,竟然比初次的顫慄來的更加猛烈,她方才收聲了一下,又被這血脈膨脹的利器搗動著那最敏感的上壁,一時間竟控制不住自己,下方一股清泉噴射了出來。同時耳畔只迴響著自己身上那人的喉結間的吼叫,他看見她那逐漸逐漸放大的瞳孔,自己眼裡也躍動著驚喜的色彩。只見他終於肯停了下來,下腹間一絲不容易察覺的抽動,那利器周圍的表層肌膚,青筋鼓動了幾分,啊,一聲又一聲的低沉呻吟,終是將所有傾灑在了她體內。
房內突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濃厚的呼吸聲。不知過了許久,他才將那充血的器物抽了出來,隨之而來的,從她的小穴中,一陣一陣湧出的,還有那黏濁的液體。
曾靜只是感覺到自己方才抽搐時分泌的一些漿液,又被另一些濕潤的液體混雜了進來,雙手再一抹身下的床單,盡已濕透。
今夜的他,不像是從前偽裝著像執行任務一般草草了事,今夜的他,熟練的,一步一步探索,引導著她,也會仔細地分辨她的感受與回應,耐心的品味著她不同的姿態。每次得到她的肯定,那油然而生的自信感仿佛能加深他的領會,看著愛人露出那抒懷滿足的表情,他的一切努力都得到了認可,被她的幾次開合所鼓動,他也自然而然的攀上了巔峰,他是一直控制著,忍耐著,直到她達到山巔後,才完全釋放出來。
陣雨後的雲朵穿梭的飛快,一朵接一朵掠過元宵那澄黃的圓月,留下時而斑駁,時而皎潔的光影,洋洋洒洒的飄進燥熱的屋內。
兩人終於平緩了下來 他曲膝跪在她的雙腿內側,頭靠在她起伏的胸口棲息著,大口的呼吸著。過了好一陣子,兩個人都算是清醒了過來, 他一側身輕輕的躺到床的外側 又把還在晃神的她挽了過來,靠在他的肩膀上 順手把里側的被子拉了過來 蓋在兩人赤裸的身上。兩人的身下還是濕潤的,卻也任由著那歡愛的痕跡流淌著。
那種高潮的歡愉,是她第一次經歷,自然是還沒有領會清楚,便有些疑惑,是確切的經歷過了那種酸脹卻又飽滿的麻醉感,又因為從未有言語能形容過那一瞬間的巔峰而感到不可置信。奇怪的是,才過了一會兒,自己便不記得那陣陣快感了,仿佛就像短暫而斑斕的泡沫,只能留有一霎的光輝,太奇怪了,這感覺。
她被他溫柔的豢養著,他也在回味方才的一切一切,是那樣的真實,那靈肉合一的觸感是他始料未及的,縱使自己幻想過千萬次,施展到自己妻子身上還是第一次,原來,夫妻間身體的和睦,是這般滋味。就像他那略微上翹線條明朗的器具,長短寬厚適中,剛好能緊湊的吃進入她的穴中,勾到那褶皺的上壁。他的下體能清楚的感知到她在山巔失魂時那不同於其他的收縮,原來,男女歡愛,可以此般銷魂。
兩個人就這樣依偎著,那種極度飽滿後的空虛和無助感,被接替來的擁抱所驅散,愛人的懷抱,原來是最天然的鎮定劑。
「剛才的你,陌生,又熟悉。」 阿靜爬上他的胸口細語到。阿生只是輕聲呵呵,用手輕輕的拍撫著她的後背。
「你是原本就如此,還是從哪學的…」 經歷過剛才那番激烈,她才稍微恢復些理智,心裡暗想他是還藏了什麼不得了的本領。
「唔… 你覺得呢。夫人覺得為夫該是怎樣的呢。呵呵」 說著不經笑出了聲,是覺得懷裡的人有時候就像小孩子一樣,單純的會猜疑,嫉妒和吃醋。
「以前和你做這些事,除了緊張,不適和怕糗,就再也沒有其他想法了。這次… 時間過得好快,也好慢,那一瞬間就好像一切凝固住了,我也不知道我在哪了。」 她撐起頭看著他說到。
「嗯,從前,如果我像今日這般放縱,那夫人你該在洞房那晚就懷疑我了,這般嫻熟,不可能是個呆頭呆腦的笨蛋能做出來的吧,哈哈」 說著打趣的用手掛了掛她的鼻樑。
「好啊,江阿生,你這般玩弄你的結髮妻子。還說你不是金陵的登徒浪子,如實招來,你從前,到底是有過多少情人!」曾靜說著說著被他戲弄的佯裝動怒了。
「哈哈,我可不敢,阿靜,你這醋意可是滿屋子都能聞到囉。」說著揪了揪她的臉,趕緊安撫道。
「那,那你怎麼,怎麼知道方才那些,我看你,嫻熟的不得了。我怎麼知道張公子你從前是如何如何萬花叢中樂不思蜀的啊。」一講到這些羞於啟齒的事,她這支支吾吾的氣勢就落入了下風,倒是對方落落大方的講著這些聽似浪蕩的魚水之歡,卻絲毫不面紅耳赤。
「哈哈,阿靜,那我當你這是稱讚為夫方才的表現了!」他絲毫不因對方的質疑而慌亂,反而是得意的笑出了聲。原來,和阿靜在一起,他有這麼多理由可以開懷大笑,原來讓自己感到受幸福是這麼簡單。
「你!你!還說!下流!避重就輕!」阿靜此時也語塞,只是狠狠的錘了錘他的胸口。他只是溫柔的笑著她著她有些幼稚的舉動,果然啊,這天底下頂尖的殺手,在某些方面,也是稍遜一籌。
「傻瓜,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不自愛放蕩的公子哥兒嗎。」說著又輕輕摸了摸她的下巴。「俗話說的好,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他最後來個字還故意停頓了一下,惹得人無限遐想。眼前的人兒像是一下子理解到了什麼,頓時臉又有點火辣辣的。
「我,我哪裡知道你從前做過什麼。張大公子,可是名聲在外…… 你這麼勤學好問,也學這些旁門左道……」說著更是支支吾吾的有些含羞的閃躲著。
「唔… 這個,三人成虎,蜚短流長,在這朝中可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了。不過夫人,我看你往日收集的情報,也不是這麼可靠啊。今日親自下水試探,是覺得為夫名不副實,還是名不虛傳啊?哈哈…」 說這他也一隻手撐了起來,看著有些氣鼓鼓的阿靜心裡有些暗喜。他是發現逗阿靜生氣太有趣了,也是她焦灼憋氣的樣子太可愛了。從前那個循規蹈矩的木偶就像是個困在了曾靜這個身體裡面的可憐人,現在她,偶爾會喜怒於色,懂得展示擁有不同情感的自己,不把一切都收埋於內心,才是一個真正鮮活的女子。
「看你這麼得意,誰關心你這類情報,大明上上下下花花腸子的富家子弟那麼多,我要是都清理完,不得瘀疾而亡了。」說著想要逃離對方拋出來的問題,怎麼能讓她親口承認這些事,她不害臊啊…
「夫人,看來是為夫方才的印象不夠深刻啊,看來還得再彌補一下之前的失誤了。」說著假裝一把翻身坐了起來,又把她夾在了自己兩腿之間。
「啊,你等等,別!我……」 說著往上縮了縮,方才真的是消耗太多體力了,她也從未經歷過如此熱切的歡愛,身子骨自然有些經不住折騰了,一口也不能吃一個大胖子,凡事都的有個度。她是太怕面前這人又氣血上腦,也是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能耐,隱約間,她又接觸到他胯下那搖晃的物體,她竟然,有一些怕了?哈哈,震懾江湖的細雨,竟然面對愛人的求歡,也會有示弱的時候,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他看著身下的人抬手往胸口擋了擋,笑了笑,他自然是知道她有些脫力,更不會強迫她做這些事,往日那麼多次的衝動他都按壓下來了。只是,他還第一次看見身下的人向自己求饒,真是新奇萬分。
「我說笑的,阿靜,行房本來就是夫妻兩人的事,你不願,我怎麼又會勉強你。為夫是覺得阿靜被逗的樣子,太有趣了。」說著俯身又在她額頭吻了吻,然後又側身坐了回來靠在床上。
此時回過神發現自己被戲弄了的曾靜,先是暗自罵了罵自己又上當了,然後把自己的內衣從床的一角抓了過來,隨意的披上,坐了起來,有些生悶氣,但又思索了一下,覺得有些過意不去,面對著仍舊赤裸著身體斜靠在一旁,看著自己笑意盈盈的丈夫,她又緩緩開口道。
「我沒有,你不要得意也不要誤會了,只是我…」 她好像覺得自己是不該拒絕自己的夫君,便生出了一絲歉意,只是話還沒說完,阿生的手便伸了過來揉了揉她的腦袋。
「傻瓜,你怎麼還是這麼容易被騙。明明作惡的人是我,你怎麼開始道歉了。好了好了,以後我不戲弄夫人了。」說著握住了她的手,生怕她生悶氣了。
「沒有… 我… 很喜歡…」聲音真是小的比蒼蠅聲還小了。
「啊,什麼,夫人說什麼,為夫沒有聽見。」阿生故意將兩人緊握的手放到他的耳後,嘴角又露出了酒窩。
「哎呀,你明明聽見了!我說… 我說,我很喜歡方才… 那種感覺。輕飄飄的,我能完全感受你的存在,你的呼吸,你的脈搏,卻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有些嬌嗔,但她用平直的語言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嗯…… 身體的記憶是要慢慢磨合的,來日方長,我一點都不擔心。你一點就通,怕不是將來就是你凌駕於我之上了。」阿生輕柔的將她的內衣合上,稍微系好,擔心她著涼了,又理了理她耳邊的碎發。這聽著聽著本來有些動情的曾靜,聽到話末,這一下子急轉直下,又聽出了弦外之音。她眼睛掃了掃他那戲謔的樣子,無語的搖了搖頭,有時候真是恨不得他少讀一點書,也不至於今日如此在語言上調戲自己了。
「呈口舌之快。」說著把床角的衣服抓了過來,一件一件理好,再穿好下衣,準備卷好鋪蓋睡下了。
「為夫豈止呈口舌之快,行知也特別合一呢,是吧阿靜。」一旁的阿生又在火上澆油,竊竊的笑了笑。
「是,低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失誤。」說著就跟一個大人面對頑皮的小孩,無奈的應和著,把阿生的衣服遞給了他,解散開本就凌亂的束髮,稍微梳理一下了,便準備躺下了,哪知手一摸,下面的床單還是有些濕漉漉的,面色一紅,便輕手輕腳的下床,打開了衣櫃,拿出了一床乾淨的被單,準備替換上。
曾靜剛走到床邊,想讓還靠在床背上的江阿生下來,伸了一半手的手突然卡在半空,他怎麼還沒把衣服給穿上,這是要造反了嗎,「你這是準備今夜就這個姿勢不挪窩了嗎」,說著揮揮手,示意阿生過來。
阿生抿嘴笑了笑,看著一襲長發披肩的曾靜,站在自己面前,像極了那個曾經在月下向自己拔劍相向的細雨,那樣冷清又澄澈的雙眸,忽然間,神色有些複雜的低了低頭,喉嚨咕嚕了一聲,「阿靜,我要跟你說一聲對不住,有些事,我不應該瞞著你了。」他頓了頓,看向她的面色,霎那間,變得有些冷淡,每次他開口道歉,總有什麼不好的預感,「我之前,的確有過一個好知己,原本,是想娶她過門的,結果,陰差陽錯… 發生了很多事,也就罷了。」他說著說著,有些黯然神傷,神情也有些慚愧,訕訕的用手揉了揉眼睛。
曾靜聽著那話,心裡便知道他的意思。應該說是意料之中,還是該來的遲早會來呢。
她平靜的坐在床邊,手裡還捏著那床單,「嗯,我在聽。」阿生抬頭看了看不動聲色的妻子,喉頭動了動,一時間有些語塞,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她對你好嗎。」是曾靜打破了這冰冷的沉寂,像一個旁觀者,用平和的語氣詢問道,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是假裝一點都不在意他的過去,還是該將自己心中的占有欲表露出來。
「… 呵呵,說來,也不好。」江阿生有些不是滋味的撓了撓後腦勺,憋憋嘴,然後往前坐了坐,左右手相互掰弄著手指關節,緩緩道來。
「她是一個很有才情的女子,精通音律,舞姿也曼妙。我們從小便相識,她本是大家閨秀,父親官拜中書省,洪武十三年,遭受胡惟庸一案牽連,家中為官者悉數鋃鐺入獄,只剩下孤兒寡母在外獨自謀生,她只好憑著一身的學識在金陵當著雅妓。」短短几句,便勾勒出了那個人的一生,曾靜一邊嗯到,心上卻湧起了一陣落寞。
「說來也好笑,我歸家入仕後的第一場應酬,便在章台看到那個熟悉的面孔,觥籌交錯間,仿佛,更難過的那個人,是我。分明是稚子之交,白雲蒼狗,再相見,竟是此等荒唐的景象。她也是隔著滿堂子的人,一眼就認出了我,那恐懼而慌張的面色,我至今還能回想起來。」說到這裡,他苦笑了幾分,無奈的嘆息了一口,手有些緊張的,無意識的來回搓揉自己手背上的關節。
「我當時也是年輕氣盛,看著那流離失所的遊魂,有些動情,便走了過去,落座在她身旁。我不問她前塵如何,她也只是慢慢的給我斟酒,有故人相伴,這銀樓金粉也變得沒那麼荒誕了。我曾提出過給她贖身,被她婉拒了,說是殊途不同歸,便不要再強求了。我把她當知己,有心拂照她,她卻也只能把我當過客了。也好,若能讓她不上心,不在意,我便止步於此吧。後來,我與戶部侍郎之女訂下婚約後,她便閉門謝客了。幾年後,再一去打聽,才知道她已被一富商納為了妾侍,或許,命運就是半點不由人吧。只是可惜了,我曾屬意的,曾傾慕我的,終是錯付了。」話音落下,他的眼眶有些濕潤,回憶往事,仿佛就是重新走一遍刀山火海。
「喏,這就是前因後果。阿靜,或許我的生命中,曾有一些過客,但我現在和將來,都只願和你相守。劍法,武學,朝堂,權利,在我僅剩的世界裡,我最喜歡你,其他,我都不要了。」他輕聲細語道,像是不奢求對方的原諒。
「原來是青梅竹馬啊… 只可惜,知己半路散。傾心伏櫪夢難全,勘破平生一切緣。」阿靜若有所思的說道,也想起了自己的曾經,心底一陣心酸,竟然生出了一絲同情,「那個女子,可能是另一個人,也可能是我… 我又怎會因為前塵往事責怪你呢。」他們都曾經歷過那樣青澀的愛恨別離,在塵世跌跌撞撞,好不容易,遇到了彼此。若談起了解,她何嘗不能體會他心中的那些執念呢?不把對方推入難堪的境地,是人與人之間最大的溫柔,這個道理,是她在這些日子裡,向阿生學到的。
「阿靜,你不惱我啦。」他聽聞有些驚訝,便又向前爬了爬,湊到她跟前來。曾靜一抬眼,是一個眼巴巴望著自己,赤裸著上身的男子,她還不太適應她們之間的距離,下意識的往後傾了傾,「這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何況,那是在你我相識之前… 還有,阿生,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說著頭微微往一側偏了偏,躲開了他的目光。床上的人笑嘻嘻的應生說好。
或許,人生在世,萬般劫難後,總有一個人的出現,會讓你覺得人間是值得的。
「有些時候,我倒希望你能似細雨一些。」他拿過床上的衣物,先是披上了薄衫,似笑非笑的說著,又提上了下衣,總算是有點遮攔了。
「你這是還沒醒酒嗎,說這些荒唐話。」曾靜一邊整理著床榻,一邊趕著阿生下床避讓開來。像細雨,像那個噩夢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說,不用勉強自己迴避那個自己,不用勉強自己,成為一個盡善盡美的人。佛經中不是曾說過,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嗎,阿靜你應該比我更懂這句佛偈。」他起身繞到她背後,輕輕抱住了她。
曾靜停下來手中的動作,有些皺著眉應到,在思緒中搜索著這句熟悉的詩文,她是在哪裡見過呢,「… 彼岸花,一千年才能開一次花,一千年才能敗落,先開花,後長葉,花葉永生永世不相見…」啊,這是陸竹曾給她講過的故事,那個時候,她還不相信,世間竟有緣份這個東西,她也不理解,彼岸花,為什麼和佛經有什麼關係。她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就算有再深的情,如果緣滅,也無法攜手共渡,冥冥之中,一切早有註定。」就像是突然被利刃刺中心臟一般,她竟然有些無法呼吸,陸竹,原來,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話嗎,竟然,借他人之口,道了再見。
「在我看來,每一個瞬間,灰燼都在證明它是未來的宮殿。我們的過去,才成就了現在的我們,我是張人鳳,你也是細雨,過去,或許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好,也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糟,它只是不同而已,和現在的我們不同。緣起則聚,緣滅則散,你我,便是在一切因果的緣中。」他又進一步解釋到,傷到阿靜的感情,絕不是他的本意,反而,是希望她能釋懷,不要背負著過去的種種,而忽視了當下的人生。
我們不會明白某一瞬間的含義,直到他們成為回憶,原來,無法追溯,無法篡改,才是最大的無價。那些始終沒能得到的,再也回不去的,錯過的也就錯過了,從現在開始,把意難平清空,繼續往前走吧。
感受到懷中人的寒顫,阿生是知道她又想起一些事了,便把她抱的更緊了,順勢輕輕的吻了吻阿靜的面頰,然後接過她手中的動作,利索的把床單給替換好了,還一併把燭火給吹滅了,借著月色看著一旁神色有些落寞的人,他牽過她的手,把她拉上了床榻,用手輕柔的梳理著她那散落的長髮,也就沒有再提起往事,「阿靜,快些歇息了吧,三更了。」曾靜也是淡淡嗯了一聲,兩人便各有所思的鑽進了被窩,躺在各自的枕頭上。
「阿靜。」
「嗯?」
「你的發梢好香,我剛才就想說了。」
「嗯,這不是你購來的沐膏嗎,我很喜歡。」
「嗯,那就好。阿靜,我很喜歡,有你在我身邊…」
「我也是…」
「快睡吧,明天,帶你去見一個故人。」
「又是什麼知己嗎。」
「放心,不是什麼紅顏知己了…」
「好吧…」
「我今晚可以抱著你嗎。」
「嗯… 好。」
「晚安。」
星辰如夢山水詩,與君歲歲相伴時… 她在他懷裡,淺淺的低吟著。
枝頭上的美麗剛剛綻放時,春天便降臨了人間。月亮行到天的中央時,它也正好圓滿了。我們這一生的所有人和事,都像是上天恰巧安排的,這種完美,不就是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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