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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閒遊 (第三部:江南迷夢)(7-10) 作者:vktsai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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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4 23:56:3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朝野閒遊】(第三部:江南迷夢)(7-10)
作者:vktsaipp
第七章
朔望洗刀祭儀,乃是東島武者的一項傳承。
曾經的東島武者,修為抵達先天大圓滿或通天大圓滿之時,便會花費大半年時間來行使這場祭儀,以期錘鍊精神凝聚神念,為跨過修為路上的大關卡而鋪墊。 具體步驟,乃是每逢朔望日之前,便焚香沐浴閉關靜心三天,待朔望之日當天,在符合自己生辰八字的吉時親自手刃自己的仇敵或戰俘,持續五到十次,以恩怨與殺戮糾結而成的獨特心情來洗鍊神識。
這套勞什子玩意兒有沒有實效,陳哲不知道,也找不到人詢問,因為根據這方誌中的記載,百年前大寧征服東島時,懂得這套祭儀的人就幾乎死光了,流傳下來的,只有這套祭儀相關些許描述,具體的關鍵奧秘早已失傳了。
而方誌之中留下的描述里,便有這樣一條:所用獻祭的仇敵與戰俘,朔日殺,當以白衣衣之,望日殺,則當以黑衣衣之。
昨日九月十六,前日九月十五,正是望日,被殺男子身穿黑色夜行衣,符合這方誌中的描述。其餘死者同樣如此,雖然被發現時,日期有所交錯,但逆推死期,確實都是初一十五每半月一人。
之前接手此案翻看卷宗時,陳哲還以為這人是趁初一十五衙門發俸,街上巡查防備鬆懈之時殺人……
既然查實了這兇手來自東島,陳哲放好書冊,轉身來到存放實錄的閣子,卻見幾個女人正圍在一起,看張雅在書案上寫寫畫畫,見陳哲進門,被圍起來的張雅連忙將手中的紙條遞到陳哲面前:「主人你且看。」
「這是何物?」陳哲匆匆一眼,只見那紙條上只寫了寥寥數字。
「是太祖爺從承天稱王設立西大營,到北伐成功定都應天之間,歷任西大營掌軍大將的姓氏。」
陳哲低頭一看,頓時大吃一驚,然後不禁失笑:「竟有這般巧?」
原來那紙條上十一個姓氏,依次是:「趙、袁、龔、程、鄭、楚、金、蔣、楊、梅、李。」
去掉三個說不通的,餘下八姓分明就是「趙元誠正處金梅里」。
這結果大出陳哲預料,不由得哭笑不得地看向幾女。
許暖清、白瑛、張瓊三人苦苦思索,羅瑜一臉茫然,趙佳和馬明芝母女臉上帶著陳哲熟悉的武將淡定——當年他領軍北伐之時,不少裨將偏將便是如此,議事之時一臉淡定,只等主將與文士商議出結果之後得令而行。
唯獨張雅滿面笑容,胸有成竹,見陳哲目光掃來,這女子微微低頭道:「依奴家看來,這幕後之人未必與我們為友,卻必定與趙元誠為敵。」
「就不能是趙元誠故布疑陣?」
張雅輕輕搖頭:「主人,趙元誠與您纏鬥年余,其最大的依仗是什麼?」 陳哲也是一點即透,趙元誠不過一喪家犬,身後的趙家、玉虹派早在一年前的京中大亂時便被連根拔起,如今不過是靠著趙家那一筆隱藏的遺產繼續收買些亡命之徒伴隨左右,如何能與六扇門乃至整個朝廷抗衡?能與陳哲糾纏至今,依靠的其實是:「隱身暗處,搶占先機。」
張雅笑道:「不錯。那麼,主人這次南下江南之時,可曾吃准了這江南的紛紛亂事與趙元誠有關?」
「倒也確實全靠推測。」陳哲南下之前,也只是聽聞線報,說是趙元誠可能藏身江南,到了江南又見四下重案迭起,像足了趙元誠之前在京南、南疆那般聲東擊西瞞天過海的慣用手段,於是便推測趙元誠正躲在幕後醞釀新的謀劃。 然而,現在這條提示無論是出自這神秘東島武士,還是趙元誠以身入局故布疑陣……都坐實了這案子與趙元誠有關,無論緣由,都消了趙元誠身邊的一層迷霧。
除非趙元誠想要背水一戰,在這江南與陳哲決個你死我活,否則這步棋便落得毫無道理。
趙元誠一直在圖謀各種江湖密法速成玄天戰力,江南確實有他需求的東西,不過……那件東西也不是傳說中能暴增功力的大還丹,弄到手也是走為上策,斷然沒有轉頭便與陳哲決戰的道理。
「莫非這人是出自隱者左藏……這倒是有些意思。」
這幕後兇手一身的東島隱者功夫,又這般針對趙元誠,陳哲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與趙元誠身邊右藏傳承有血海深仇的左藏。
果然這江湖之中,所謂一場大戰同歸於盡,多半會有些孑遺留下來繼續這樁仇怨。
只是,眼前的結論終究只是出於推論。而驗證這一推測,陳哲也只能想到兩條路線,其一,查一查趙元誠是不是真的在金梅府,其二,查清那幾具屍首的身份,看看還有沒有更多的線索細節。
朔望洗刀要殺的都是仇敵、戰俘,據說是因果越重,效果越好,死的這幾人多半不是兇手隨便擄來的。
陳哲帶人回到刑獄司衙門之後,便立刻發號施令,讓許暖清和趙佳母女兩人帶著人手前往金梅府暗中調查,看看趙元誠是不是真的在金梅府。
而陳哲和餘下人手,則是開始全力查找幾具屍首的身份。
只是這屍首來歷並不好查,雖然陳哲確定這幾人生前都是修為不低的武林中人,依舊算不得什麼明確線索,只不過相比之前按察使司和琉璃湖白費三個月的困境,總算是有了那麼兩分轉機。
在衙門裡忙了三天,十九日一早,陳哲暫且將公務丟給金磬兒和張雅,帶著張白羅三人坐上了韋平派來的車馬前往江宜縣。
江宜縣乃是承天府所轄,就在梅江邊上,韋家的車夫將陳哲等四人拉到承天府碼頭上,轉坐韋家的客船,順流而下不過半日,便抵達了江宜縣城。
這邊碼頭上,韋平早早就帶人候在此處等待。
「韋郡丞倒是好身體,連夜坐船,此刻竟還如此精神抖擻,實屬老當益壯啊。」大寧官衙逢九休沐,這老兒大概是昨晚閉衙後便連夜坐船而來,這才能在此時站在江宜碼頭上歡迎陳哲。
陳哲的語氣略帶調侃,韋平卻也不以為忤,只笑道:「下官雖不是江南人,卻也生在金揚江邊,一輩子坐船早就習慣了,倒是陳都尉您這北人初來乍到卻要為下官承船往來奔波,著實是有勞了。」
陳哲打個哈哈:「我等練武之人自是無妨。」
玉斗安排在午後申時,此刻時辰尚早,韋平在江宜縣城酒樓中備了席面,一番宴飲之後,陳哲忽然提起一事:「聽說之前江宜縣這邊的保平倉失火,不知韋郡丞可了解此案?」
韋平面色一僵,尷尬道:「這般大案,下官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這保平倉不同於府庫官倉,乃是由按察使司和兵備道轄制,出事之後又是按察使司在偵辦,因而下官所知內情不多。」
「郡丞便說說你所知悉的事情,畢竟此案干係重大,按察使司方面雖不曾請六扇門協查,在下也不免關心。」
韋平略一沉吟,便將案情娓娓道來:「這失火案就發在九月初十晚上,當夜丑時,江宜衛的值夜官兵突然發覺那保平倉的主藏窖通風口冒出明火,眾人救火時不敢直接開門,只能從那通風口不斷灌水進去,然而這法子終是不大濟事,待卯時天明,那主藏窖的穹頂還是燒塌了,江宜衛的人這才一擁而上滅了明火,只是那主藏窖里的八萬擔糧食盡數毀了。」
保平倉儲糧多用地窖,這地窖內著火一開始都是陰燃,等到通風口冒出明火,裡面也不知燒了多久。陳哲皺起眉頭問道:「可查到起火時間?」
韋平無奈搖頭:「下官不知,此案內情都是按察使司在查。眼下只知道劉廉訪那邊已經查實這案子乃是人為,聽說那主藏窖的火場裡刨出來四具屍首,兩個庫管兩個庫檢全都是被人殺死之後丟在窖中焚屍。」
陳哲點頭表示理解韋平的難處:「這案子,按察使司那邊倒是著緊。」 保平倉確實要緊,不過按理來說,也不至於讓劉子隆緊張至此。畢竟這保平倉里存的都是在官倉里堆了兩年以上的陳糧,在江南這不缺糧食的地方只能賤價發賣,屬實不值得那些經手官吏冒著天大的風險從中作梗監守自盜。
這事韋平反倒是了解些內情:「沒法子,這事鬧的太大了,正好九月初九乃是承天府那邊花魁鄉試放榜之日,有不少人自金梅府去到承天府觀看花魁會,十一日在返程的官道上正看著這保平倉失火之後的慘狀,因而這事很快便在承金道上傳得沸沸揚揚。」
保平倉不在府縣城池內,而是設在官道邊的衛所駐地邊,雖有高牆遮掩,卻攔不住滅火之後的裊裊煙塵。
「所以,那縱火之人很有可能,便是混在這官道上的人流之中了?」陳哲念叨了一句推測。
「確是有這般可能。」韋平附和了一句:「不過下官認為,這逃脫法子多半不大可行,火起之後,江宜衛早就把保平倉圍得水泄不通,雖與官道盡在咫尺,怕是也難逃脫,依下官所見,這作案之人,應當還未逃走。」
陳哲聽出他話中餘音,韋平其實暗指這保平倉起火之事乃是看守保平倉的司庫人等內部作案。
只是陳哲並不願就此隨意推測,心下暗自打算,趁這次來江宜縣,等玉斗結束之後,順便去那保平倉現場看看。
一行人吃飽喝足,韋平又喚來車馬,載著眾人一路出城,往那舉行玉斗的小村而去。
江南的富庶不止是流於城中街市的表面,這鄉間亦是與北方大為不同,在這蕭瑟深秋,依舊處處生機,田間不時有牛羊在田埂上悠然啃食野草,河渠中有成群的鴨鵝浮水嬉戲,鄉間小路大多是平整堅實的三合土鋪設,就連道旁鄉村之中的屋舍也大多是青磚瓦房,幾乎見不到泥坯茅屋。
陳韋二人抵達的小村同樣如此,村中屋舍不多,卻間間都是規整殷實的青瓦大屋,站在道旁的莊戶無論老幼俱是一身整潔布衣,面色紅潤身強體壯,若不是知道內情,陳哲斷然想不到這些樣貌體面的村民竟然都是豪門中累代的家生奴僕。 一路上,韋平已經將這次玉斗的對家沈氏的底細與陳哲細細介紹過一番了。 這沈家乃是承金道中有數的富戶,在兩府數縣之中有數十間店鋪,幾百傾田地,主營生藥,兼作些火腿海貨等乾貨生意。
「他家的火腿尤其出名,雖不是看家的營生,卻也是江南一帶的頭牌,北至京城南到南海,都有沈家火腿販賣。」
聽韋平這樣一說,陳哲恍然:「原來是這個沈家,我在京城時倒也沒少吃過他家的火腿。」
「嘿嘿,正是。」韋平笑道,見車馬到了村子正中的大院面前,韋平伸手虛引,指向院門口等候的中年員外:「那位便是沈家當主沈伯賢了。」
兩邊雖下注賭鬥,卻也並沒有撕破臉,畢竟這江南玉斗與北方塞馬一般,都是文爭,雙方其實早已談妥個七七八八,最後用一場賭鬥爭個主導罷了。正如這次玉斗,韋平說是爭金梅府中四處店鋪的承租,其實無論沈韋兩家勝負,這店鋪里賣的都是北方鐵礦大戶韋家供料,本地沈家建坊打造的鐵器。
因此,沈伯賢作為東道,迎上來時滿面都是笑意,對著陳哲深深作揖:「想不到韋兄還真把陳都尉請來了,久仰都尉大名,在下甚是榮幸。」
陳哲自也客氣,上前攙住這位一身富貴氣的高胖中年:「沈員外多禮,今日能見到沈員外這般豪爽朋友,陳某亦是不勝欣喜。」
沈伯賢的喜意發自真心,他家的生意無論是生藥、火腿乾貨或是與韋家合作的鐵器,若是能搭上陳哲背後的長公主府,打通了北軍的門路,那他沈家的身家少說能翻一番。
因此,這把陳哲迎進莊院的路上,沈伯賢的殷勤之意還要勝過韋平許多。 這莊上的大院顯然是沈家拿來做別院所用,前後數進寬敞氣派,後院雖無別致園林,卻設下一座戲院,沈伯賢帶著陳韋等人走進戲院時,戲院之中已坐著好幾桌人在聽著台上女伎彈唱,見貴客進門,這幾桌人俱都起身相迎。
沈伯賢自是逐一同陳哲介紹,陳哲本以為這些人不過是些江南豪族,不成想第一桌人的身份便叫他小吃一驚:「這是吳司空少子吳士珍。」
現任工部尚書吳國華乃是袁黨幹將,其人確是江南人士,不過聽說是江南西部彭陽省人,這吳家公子出現在這裡倒是有些意外。
許是看出陳哲臉上訝異,吳士珍行禮之後輕笑道:「見過都尉大人,小生這兩年來在金梅府學借讀,聽聞這間有熱鬧,便巴巴地湊了過來,還望都尉莫要見怪。」
「怎會見怪。」陳哲也跟著他客氣道:「這兩年在下時常出京在外,與吳司空少了機會走動,難得在此遇到吳公子,自當好生親近一番。」
兩人又談笑了兩句,沈伯賢這才繼續介紹餘下幾位,幾人都是三四十歲的中青年,身份雖比吳士珍稍差幾分,依然稱得上顯赫,不是致仕九卿的子孫,便是耕讀累宦的家人,且家家產業繁盛,既貴且富。
陳哲不由得好奇,覷了個空子扯過韋平悄聲問道:「這沈家除了生意還有什麼來頭?怎的叫來的賓客這麼多仕宦之後?」
韋平道:「沈家上一輩從軍,做過兩任指揮使,這一輩也不過出了兩三舉人罷了,不過他祖輩做過這揚南的學政,這幾家的大人都是當年沈學政的門生。」 陳哲瞭然,所謂世家便是如此了。
正當幾人見禮之際,門外又進來一位賓客,只是此人顯然是沒得著沈家准信,見了韋平先是一愣,然後連忙上來見禮:「韋郡丞怎的在此,下官黃鑫見過韋郡丞。」
這人穿了一身便服,卻口稱下官,顯然是個官身,不過韋平和沈伯賢並沒將其當回事,韋平只是草草還禮,便與他介紹陳哲道:「炳輝,這位便是長公主府的陳都尉。都尉,這是江宜縣縣丞黃鑫黃炳輝。」
陳哲這才瞭然,這南方玉斗和北方賽馬一樣,要叫個本地父母官作見證裁判,八品的縣丞若無根底,那麼無論是上峰同知還是本地世家,都不會把這芝麻綠豆當回事。
不過陳哲倒是鄭重與其見了一番禮,倒不是說陳哲有多禮賢下士,而是這江宜縣丞,乃是除按察使司和衛指揮使之外本地最了解那保平倉內幕的官員,等下陳哲想要插手那保平倉的殺人縱火案,少不得要與這縣丞套話。
賓客、見證都已到齊,這玉斗自然也該開始了,戲台上的女伎自行散去,韋平和沈伯賢一道登台絮叨些場面套話,陳哲身後的張羅白三女自行動身去那後台做準備。
韋平和沈伯賢一個官場老手,一個民間巨賈,口才自都了得,一番場面話說得滴水不漏,又兼插科打諢妙趣橫生,將這場玉斗鋪陳得不見一絲爭鬥戾氣,台上台下融融恰恰,倒也十足體面。
不多時,戲台後面傳來暗號,兩位主人便也無意在台上多賣好,各自從兩側走下戲台,將這舞台留給自戲台兩角簾幕之後登台的兩位少女。
自東面登台的少女身材嬌小,體態玲瓏,正是羅瑜,只見她身上衣物早已卸去,上身只穿一條窄窄抹胸半掩酥胸,下身內穿騎馬汗巾遮住羞處,外罩一條無腰輕紗袴,赤著一雙玉足踩在戲台上。
這一身乃是女相撲的慣例打扮,西面登台的少女亦是這般穿著。
西面那少女一出現,陳哲一眼便看向她腰間——雖然陳哲好纖腰,卻也沒那般急色,這其實是在以神識掃視少女帶脈。
習武者自打通任督二脈踏入武學門徑起,練的便是逐一打通經脈,十二常脈與陽維陰維、陰矯陽矯按照各家內功奧義,或有先後次序的不同,唯獨這沖帶二脈和定死開端的任督二脈一樣,乃是定死的先天境最後一段收尾。
與羅瑜放對的這少女其餘經脈之中內息奔流不止,而沖帶二脈之中卻只有些微弱氣感,一個通暢的穴道也無,顯然還未踏入先天九段的修行,正卡在先天八段大圓滿。
相差整整一個小境界,想來羅瑜當不至於陰溝裡翻船,陳哲這才留意起這少女的容姿模樣。
粗看一眼,陳哲心中便只得一個詞:肥美。
這少女身高約莫五尺整,腰不纖腿不細,下巴手臂亦是圓潤,可那副骨相頗為端麗挺拔,因而一身肥腴上下均勻,豐而不贅,更兼得一對渾圓豐碩的酥胸和兩瓣柔和飽滿的豐臀,對比之下,陳哲也不得不認這女子看著要比小巧玲瓏的羅瑜更加誘人幾分。
台下的幾位賓客大約也都是這般想法,竊竊私語之間,俱是誇讚那肥美少女之聲。
「沈公這千金確實名不虛傳,真如一隻雪狐般肥美可愛。」坐在陳哲身邊的吳士珍亦是贊道。
陳哲順勢問道:「哦?在下久居北方,並不了解這江南風流人物,吳賢弟可與我介紹介紹?」
吳士珍也不推辭:「台上這位乃是沈公的側室千金,自兩年前成年以來,便在江南士族之中艷名遠播,雅號羊脂雪狐,乃是公認的花榜之外第一美人。」 「哈哈哈,吳公子謬讚,明明是花榜之外十大美人,第一之論若是傳出去,怕是不止琉璃湖那兩位美人不依不說,右藩岳家和淮方侯家的那兩位更是要齒冷。」走下戲台的沈伯賢此刻正好坐回到陳哲左手邊主位上,聽吳士珍如此誇耀,沈伯賢連忙擺手作謙。
陳哲卻是好奇:「兩位所述的花榜之外十大美人又是哪幾位?琉璃湖的兩位,可是金磬兒和苗青青?」
吳士珍點頭道:「正是,這兩年來金大家和苗大家在江南各地頻頻現身,所到之處無不傾倒眾生。」
「聽說之前琉璃湖還有一位美人,與金苗二人合稱琉璃三菁,可惜失蹤了兩年,近期方才回歸,大伙兒也不曾得見,倒是可惜了。」沈伯賢在旁補充道。 陳哲卻是暗笑,段鷗你們不曾得見,自己早就裡里外外都熟悉了。
吳士珍繼續道:「除了琉璃湖的兩位之外,還有便是普度禪院的兩位弟子,一位俗家弟子名喚韓玉笙,一位今年新晉的內弟子元能。」
想不到元能那小夜壺竟然也在江南這邊出了名……半年前陳哲去南疆之前,元能修為練到了九段圓滿,自回普度禪院精修衝擊通天,倒也許久未見了。 坐在一旁的韋平也插口道:「除了這四位江湖俠女之外,今年的榜外十美餘下六個,便是右藩岳孫金銘的千金孫凝,淮方侯、操江提督夏兆虎家的夏思,沈兄這位千金沈稚瑚,宣亭府府尊崔淵華的女兒崔秀楣,淮東道推府李咨家中的李靜姝,還有一位,乃是關家的幼女關文霖。」
陳哲聽到李靜姝的名字不禁失笑,這女子在南疆被他接手之後,並未公開收房,而是將她放回江湖中,做了鶴仙門聯絡六扇門的中介,依舊在外做事,外人只當李靜姝還未出閣,仍把她算進了這美人榜中。
陳哲人還未到江南,便已將這江南美人榜上的三位美人收入囊中……倒也有趣。
吳士珍年紀輕輕,待人接物還欠磨練,絲毫沒發覺陳哲臉上隱隱的忍俊不禁,依舊滔滔不絕道:「其實若是真給這十位美人排位,從後至前,無甚爭議的便是最後兩位普度禪院的弟子,畢竟青燈古佛常伴,兩位美則美矣,不免帶著幾分冷清。」
冷清……陳哲回想起一身騷氣的元能,這小淫尼竟然能和冷清二字扯上關係。不過她那張小臉雖俏,可也確實差了金磬兒一籌,便是與眼前台上的羅瑜相比也要稍遜,在榜上墊底也不意外。
「接下來便是關文霖與崔秀楣,兩位千金天生麗質,可年歲上還是輕了些,不免青澀,再過兩年或許能再進一步。」吳士珍繼續道,「倒是那李靜姝實至名歸,只是性子有些古怪。」
接下來卻是住口不言,只將目光拋向沈伯賢。
沈伯賢哈哈一笑:「在下這女兒幾斤幾兩,我自家還是有點數的,能排到第五已是僥倖。實在不敢大言炎炎與那苗金孫夏四女相爭。」
金磬兒和李靜姝陳哲都是見過的,李靜姝容姿殊麗,金磬兒更是絕色,眼前的沈稚瑚面相雖有些富態,可那眼眉五官與李靜姝不相上下,尤其那對桃花眼盼顧生輝,的確小勝李靜姝的丹鳳眼兩分,排在李靜姝前面,陳哲也是認可的,但要同金磬兒相比,又明顯略輸一線。
吳士珍幽幽嘆氣:「可惜金苗二位雖然時常現身,但她二人如今為六扇門效力,公務繁忙,我等無緣親近。而孫夏二位身份嬌貴,平日裡無緣得見……小生七月時機緣巧合見了孫家千金一面,真真傾國傾城,既是讚嘆,又是疑惑,不知那位夏小姐又是何等人物,竟能在傳聞之中始終壓住孫小姐一頭。」
韋平同樣一嘆:「老夫倒是見過夏思一次,只覺如夢似幻,不似人間凡物……恕我詞窮,實在不知如何細說。」
陳哲聽明白了這兩人的意思,這美人榜前四的順序應該是夏一孫二,金苗二人等而下之。心想金磬兒已是平生僅見的美人了,也不知這孫夏二女是何等容姿。 沈伯賢倒是通透豁達些,不似二人那般感慨:「夏提督一心想將女兒送入宮中,自是不願多讓她拋頭露面。」
吳士珍不解:「選秀入宮不是都要嫡女麼?夏思雖美,卻也依舊是庶出,這怎麼入宮?」
韋平嗤笑一聲:「入宮又不止選秀一途,獻美入宮雖得不著正經出身,可若是能得寵,家族亦不缺富貴。」
幾人談話間,台上二女已做完亮相與通名,擺開架勢對峙了起來,韋、沈、吳三人各自收聲,和陳哲一道將關注投向戲台。
第八章
羅瑜與沈稚瑚相對行禮之後,同時踏步上前,四條雪白的臂膀相互交纏,各使本事推搡拿捏了兩招之後,又一齊退開兩步。
沈稚瑚神色凝重,顯然是試探出了羅瑜的功力,不過她也全無懼色,擺好抱架慎守門戶。
美姬玉斗在大寧民間流行已久,自然是獨有一套章法規制,與武林交鋒並不相同,沈稚瑚修為差了一段,也不是全無勝算,玉斗脫胎自相撲,招式之間別有講究,而且既然是美姬相搏,體態姿勢亦有考量,只要不是當場被擊倒,就算打鬥落在下風,也能靠著招式優美精彩,在場邊三位評判那裡賺回些評點,以評分獲勝。
其中門道,沈稚瑚熟稔,羅瑜也是心中有數,見沈稚瑚站定穩守,她一時也不急著進招攻擊,腳下輕挪蓮步如跳舞一般繞著沈稚瑚不停打轉,窺伺著對方的破綻。
沈稚瑚始終鎮定,待羅瑜轉到第二圈,突然暴起,合身下撲便要去抱羅瑜因步伐而踏近的右腿。
羅瑜立刻伸出雙臂去按沈稚瑚的雙肩,這一手若是按實了,便能將沈稚瑚按到地上,就算沈稚瑚地面摔角技法出色,羅瑜也能靠著這手先機和自身內力占盡便宜。
然而沈稚瑚這下撲竟是一招虛招,只待羅瑜出手,險之又險地扭過身,雙手反拿住了羅瑜左臂,雙腿一弓,想要雙臂發力將羅瑜甩將出去。
羅瑜也是機敏,左臂被鎖的瞬間腰胯發力,雙足離地翻身用兩條腿纏上沈稚瑚雙臂,反將沈稚瑚雙手鎖住。
沈稚瑚扭了兩下,一雙長臂終是拗不過羅瑜大腿,當機立斷仰面向後一個鐵板橋帶著羅瑜向地上狠狠摔去。
兩人砰的一聲一道在戲台上摔了個結結實實,這一摔倒也將兩人的互鎖摔散了,兩女各自一個鯉魚打挺起身,然後又合身撲到一處撕扯起來。
羅瑜修為更高,可在這戲台上卻並沒能壓住沈稚瑚。
一來羅瑜輕盈嬌小五短身材,面對又高又胖的沈稚瑚天生吃虧。
二來那沈稚瑚明顯是專研過相撲摔角之術,手腳上功夫嫻熟不說,身上還帶著一門琉璃湖的獨門秘術《玉骨冰肌》,這秘術乃是橫練一類的護體功法,行使開來一身肌膚又滑又韌,羅瑜幾次伸手抓拿都被沈稚瑚用這功法滑開。
張、白、羅三女的功夫來歷頗雜,陳哲當年從邪道妖人身邊救下她們之後,只傳授了一些機緣巧合得來的江湖功夫,後來又自林紓枚那裡學了一年多王貴妃的將門傳承。因而三人內功不錯,拳腳兵刃卻雜,以大開大合的軍中路數為主,並無太多出奇之處。
放到眼前,羅瑜的技法看著就要比沈稚瑚生疏,打著打著便只能硬橋硬馬地伺機與沈稚瑚角力,試圖以自身修為壓勝。
陳哲不由得微微皺眉,這局勢竟是漸漸對羅瑜不利起來,即便她以內力壓人獲勝,這招式場面也無甚美感,眼見著戲台邊三個評判桌上的短香即將燃盡,若是羅瑜不能幹脆利落將沈稚瑚擊倒在地或丟出戲台,香盡之後算起點數說不定羅瑜還要告負。
羅瑜也感覺不妙,好在她還沉得住氣,再度掙脫開沈稚瑚的糾纏在外圍繞起了圈子。
沈稚瑚自然也不著急,依然跟著羅瑜緩緩轉動身子,牢牢守著抱架。 兩人打的謹慎,反倒是不如那些無甚武功在身的女子纏抱撕打那般有趣,台下幾人也不通武藝,看著不免有些無聊,坐在角落兩個年輕城府淺的忍不住低聲議論起來:
「這沈稚瑚那對胸脯果真是極品,這搖搖晃晃的,瞧著我都眼暈,那位羅大家聽說乃是上一任的京城花榜一甲探花,這模樣身段確實絕妙。」
「這羅大家據傳武藝不俗,可我瞧著也就是身法靈便些,枉我還在期盼她大發神威把沈稚瑚那條抹胸扯碎了讓大家都一飽眼福。」
「小弟亦是這般期待,嘿嘿嘿嘿嘿……」
就在兩人壓低了聲音的痴笑中,台上場面突變,羅瑜猛然矮身沖向沈稚瑚,雙臂一分,硬生生以內功氣力盪開沈稚瑚雙手防禦,中宮直入,一把抱住沈稚瑚。 沈稚瑚礙於規則,不好用拳肘擊打,也只能反抱住羅瑜,兩人一道滾倒在地抱作一團,一時間玉臂粉腿橫斜交纏,酥胸豐臀擠壓輾轉。
纏鬥之中,羅瑜終於靠著力大,漸漸將沈稚瑚壓到了地上,騎在沈稚瑚腰上,雙腿壓住沈稚瑚雙臂,一手制著沈稚瑚脖頸,另一手按在沈稚瑚胸前,一把就將她上身抹胸扯下。
沈稚瑚頓時大急,倒不是為那對顫巍巍暴露在眾人眼前的碩大酥胸,而是身上衣物被扯走,完賽之時是要丟大分的。
只見沈稚瑚上身奮力扭動抗拒羅瑜的壓制,另一邊下身一挺腰肢一彎,一雙長腿反勾上了羅瑜頭頸。
羅瑜一時不察,被沈稚瑚雙腿勾得身子一晃,沈稚瑚趁機抽出一臂伸向羅瑜胸前。羅瑜早防著她這一手,依舊攥著沈稚瑚抹胸的左手一盪,格開沈稚瑚的鬼手,卻不料沈稚瑚順勢將羅瑜腿上的紗袴扯了個稀爛。
兩人再度滾作一團,這一回卻不再尋求制敵,一招一式的盡數往對手身上衣物伸去。
果然這玉斗就是要看這場面,陳哲看得全神貫注目不轉睛,待他回過神,發覺周圍靜的落針可聞,幾個賓客無論老幼盡數死盯著戲台上撕扯衣服的兩女,呼吸都有了些粗重。
一番撕扯之後,兩人再度擺脫開來,各自退開重回對峙,只是這回兩人模樣就狼狽多了。
沈稚瑚抹胸被扯,一對柚子大的壯觀兇器隨著她呼吸顫顫巍巍晃動不已,胯下騎馬巾亦不見蹤影,一毛不生的雪白恥丘夾著櫻紅色的兩片門扉嬌嫩誘人,雙腿上的紗袴腿衣也只剩了左腿上破破爛爛的半截。
羅瑜的扮相亦不遑多讓,她上身抹胸倒是還在,只是這本就窄窄一條的抹胸又被撕去了下邊半截,支離玻碎的布絮將她那對規模稍遜形狀尚佳的酥胸遮了個若隱若現。下身兩片腿衣被扯了個乾乾淨淨,腿間騎馬巾倒是還在,只是繫繩被扯得松長,以至於那條騎馬巾也只是半勾半掛的耷拉在羅瑜腿上,這遮擋自也無從談起,一樣的緋唇白虎、一樣的嬌艷綻放。
也不知誰起的頭,台下呱噠呱噠響起零落掌聲。
陳哲也隨大流鼓了幾下掌,隨後便看向了戲台邊,三個充任評判的高壯女子正湊在一起商議,她們面前几案上那樽香爐中的線香已然燒盡。
三位評判商議一陣之後,坐在中間的為首者站起身道:「這羅大家雖勝了一件衣物,然則沈小姐技法精妙,若我等看的不錯,羅大家的武功修為也要穩勝沈小姐一階,沈小姐以弱抗強,仍不落下風,這評點上,乃是沈小姐勝出,兩廂對比,我等三人覺得這一場當算作平局。」
說罷,台上評判與台下賓客一致轉頭看向了坐在角落的見證人、江宜縣丞黃鑫。
黃鑫在眾人目光之中倒是泰然自若,略作沉吟之後,黃鑫輕輕點頭:「本官覺得此論倒也公允,便作平局罷。」
既然見證人這般說辭,台上台下也無不服,陳哲心中略為遺憾,卻也無甚異議,台上的沈稚瑚確實表現不俗。
羅瑜和沈稚瑚又各自一番行禮,沈稚瑚臉上平靜中隱隱透著些喜色,她自知內功不如羅瑜,打成平局便是小勝,因而挺著一對豪乳對著羅瑜、評判與台下賓客深深鞠躬之後,便轉身回幕後去了。
羅瑜自是有些不甘,不過行禮時見陳哲投來的注視之中並無不悅神色,便也輕咬著貝齒板著臉回了幕後。
接下來一場,乃是白瑛和對方一位琉璃湖門人對打。
那琉璃湖門人一上場,沈伯賢便介紹道:「這位胡敏乃是吳賢侄的愛妾,能得她出手,全賴吳賢侄賞光。」
吳士珍在旁對陳哲笑道:「其實小弟也是這琉璃湖的東床,如今琉璃湖投效在都尉門下,你我亦算得上是一家人,敏兒這回出戰,都是沈世叔攛掇,都尉可莫要見怪。」
陳哲笑道:「無妨,一場遊戲而已,我又何嘗不是替韋郡丞強出頭。」 幾人說說笑笑間,台上兩女做完禮節,聽那評判台上梆子一響,線香點燃,立刻打做一團。
胡敏同沈稚瑚一樣,精善於玉斗之中的摔角技巧,只是她不過是尋常身材,並無沈稚瑚那般高胖,一身武藝也只是先天八段。
反觀白瑛,她身高五尺一寸,四肢亦是修長,即便對上沈稚瑚也不會在身材上吃虧,更是不怕對面這矮她半頭的胡敏。且白瑛適才也在後台看過前一場,自也摸到了些關竅。
這關竅便是莫纏鬥,多角力。
一開場,白瑛便摒棄了鬥技的想法,直接撲上去擒抱住胡敏便往地上按,此外,她還習取適才羅瑜的絕招,按住胡敏之後混不講理就一心扯她身上那幾件薄薄的織物。
胡敏全然沒有預料白瑛竟是這般混不講理的打法,更苦的是白瑛這般打法她也無從招架,身型內力全不占優,一照面就被白瑛中宮直進雙手鉗制住肩頭,她玉骨冰肌的功夫不如沈稚瑚,雙肩晃了兩晃根本滑不開白瑛的鉗制,再想掙扎已被白瑛按倒,雙臂被壓在身下,一臉驚慌地看著白瑛一手扯下她抹胸。
白瑛一擊得手之後,也不糾纏,雙手順著胡敏身子往下一擼,將她腿衣帶子、騎馬巾帶子一齊扯斷,然後順勢一個後滾翻拉開距離重新站起。
胡敏也站了起來,只是此刻勝負已分,她身上衣物全被扯開,就這般赤條條地站在台上,即便不認輸,白瑛早已退開穩守,她也無望反擊。
台上胡敏一臉羞憤,台下的賓客卻是近皆大樂,一個個岸然君子看胡敏被扒成白羊,都忍不住連連叫好,等胡敏再站起來,這七八人更是爆發出了滿堂喝彩之聲。
吳士珍和沈伯賢也毫不以此為忤,反倒笑呵呵地跟著一道喝彩起鬨。 還有些不太適應這玉斗氛圍的陳哲不免心中有些啼笑皆非,不過反正是白瑛贏下了這一陣,他也樂得與這些人一同喝彩叫好。
白瑛胡敏各自下台,下面賓客收斂如常之後,下一對美姬便跟著登上了戲台。 陳哲這邊自然是張瓊,京城花榜的狀元放到江南也是出類拔萃,張瓊一登台亮相,幾位賓客便紛紛鼓掌叫好,吳士珍和沈伯賢也在陳哲身邊說了幾句恭維之語。
只是陳哲全然無心去聽他們的恭維喝彩,一心全落在對方登台的那女子身上。 這女子一身肌膚作古銅色,絲滑泛光,筋肉線條分明卻又盡顯柔美,身上的抹胸、騎馬巾、紗絝腿衣儘是黑色,配那身黝黑肌膚更是魅惑……而她那張俊美的臉,才是讓陳哲呆若木雞的緣由。
這女子分明就是曾經的邪道高手,與陳哲曾有一夕之歡後失蹤許久的陳傷。 察覺陳哲神思不屬,沈伯賢試探道:「這位乃是半年前投到我府上的供奉,名叫辛愈,陳都尉這是……舊識?」
陳哲嗯了一聲,也不道破陳傷來歷,只含混道:「這位曾與我有些舊交情。」 陳哲心中思緒紛紛:這女人怎的會在此處,她這般參與這玉斗,當是知道自己會在,如此現身又是何意,當然,最為關鍵則是,張瓊怎麼打得過她…… 台上的陳傷可沒有這般心事,一雙秀目掃了眼台下,唇角勾起魅人笑意:「這一場可還要打?」
張瓊並無懼色,陳哲卻悠悠長嘆一聲:「算了,這場我們認輸便是。」 陳傷咯咯嬌笑了幾聲:「如此這般,那這玉斗就是一平一勝一負,還是個平局。」
「那你待怎麼說?」陳哲看她那輕挑模樣,就知她還有花頭要耍。
果不其然,陳傷又笑了幾聲,話音輕軟,滿是魅惑:「要不然……陳駙馬你親自上場與我打一場如何?」
見兩人對答如流語氣親昵,一旁的沈、吳、韋等人也不好插話,只是陳傷提議讓陳哲親自下場,沈伯賢終是按耐不住,勸說道:「這……都尉身份尊貴,親自出手也……」
「無妨。」陳哲抬手阻住了沈伯賢話頭:「故友相邀,陳某自當奉陪。」 說罷,陳哲站起身,脫下身上外袍中衣,只穿一條褲子跳上了戲台。 陳傷見此又是一陣嬌笑:「怎的,陳駙馬要和奴家打相撲麼?」
「都行,你說了算。」
「那便按相撲規矩來好了。」說著,陳傷矮身推手就撲了過來。
陳哲擺開架勢硬架這一撲,兩人鼓足的真氣一撞,爆出一聲破空巨響。 四臂相纏之間,陳哲抽空低聲噱道:「你這賤人好沒道理,竟跟我來真的。」 「你這冤家好沒道理,也沒見你與奴家手下留情啊。」陳傷反唇哂道。 兩人你推我搡,打得熱鬧,口中也不停。
「你這半年多躲在江南又在做什麼鬼?」
「笑話,這江南繁華熱鬧,本就是退隱修身的好去處,奴家為何不能來?」 「退隱?我看你練功很勤啊,一年不見進步不少啊。」當初陳傷的修為較之陳哲要差上一籌,而眼前一搭手,陳哲便知對方已和自己相差無幾了。
「分明是駙馬爺你富貴日子過久懈怠了,一年多里毫無寸進。」陳傷扭開陳哲伸來的抓手,反扭手腕鎖住陳哲小臂:「倒是你這次來江南做甚?追緝奴家那老東家?」
「嗯。」陳哲應聲,掙脫陳傷的扭鎖:「他可曾聯絡你?」
「當然沒有……若不是打不過奴家,說不定早就派人來追殺我這叛徒了。」 陳傷突然拉近身位,湊在陳哲耳邊輕聲道:「小心這沈家,他們惹到了一方極為厲害的對頭,莫要被濺到血。」
陳哲不以為意道:「這沈家本就與我無關。」
「若是沈家的對頭和趙元誠那鬼臉兒的對頭是同一人呢?」
「當真?」
陳傷意味深長的一笑:「你不如想想,沈家與趙元誠有沒有什麼聯繫吧。」 說罷,陳傷猛一發力,使一招沾衣十八跌的摔法將陳哲甩了出去。
陳哲被她話語分神,吃了這一摔,不過及時回神,人在半空運起千斤墜,落地重新守好門戶,再度與陳傷扭在一起,貼著她臉追問道:
「所以最近這承金道上鬧得沸沸揚揚的幾個案子與這沈家的對頭也有關係?」 陳傷白眼一番:「奴家又不是你六扇門的人,豈會去留意這些。」
見陳哲面色似有失望,陳傷一邊伸腳扭絆他下盤,一邊又道:「有一件案子我倒是遠遠的看到了一眼。」
陳哲精神一振:「哪一件?」
「誘拐案……我見到那犯案之人被人偷襲,似拎小雞一般從背後一舉擒走。」 「嗯?你就看到這些?為何不追上去看看清楚?」陳哲心想這擒人者多半和陳傷有些交情,還是明知故問。
陳傷又翻一白眼:「那誘拐案主使起碼八段修為,你覺得什麼功力能那般一招擒他?奴家一介弱女子,怎麼敢獨自追去?」
「好一個弱女子。」陳哲沒好氣道,他一條胳膊正被陳傷反鎖,用了兩回力也沒掙開,反搞得自己肩頭劇痛幾欲脫臼。
「那被擒的是個女子,年紀有點大,看功法是東海那邊幾個小門派的路數……行了,言盡於此,把我甩下台去吧。」
陳哲肩頭傳來的勁力倏忽一松,立刻會意,裝出鼓足真氣的模樣,大喝一聲猛甩手臂。
陳傷配合他演出,作出力竭樣子,身子隨陳哲那一甩飛向台邊,於半空中調好姿勢正要使千斤墜落地,陳哲卻及時揮出一道立體真氣,陳傷懸在空中避無可避,只得雙手架了那道真氣,身子不免又往後飛開幾尺,落地已經在戲台之外了。 「好!」戲台下面那幫看客不通武功,可陳哲陳傷在台上那乒桌球乓如金鐵交擊的動靜聲勢他們卻是明白的,見兩人分出勝負,紛紛應景的大聲喝彩起來。 沈伯賢及時出來打圓場,一面親手來幫陳哲穿衣,一面奉承道:「想不到我等這幾間商鋪的小事竟引得都尉親自下場,真是折煞我也。如今都尉既已勝出,那按約定,這座莊子便奉與都尉了。」
韋平和其他幾個賓客也各有附和,場面毫無爭鬥意氣,一派融洽和睦。 陳哲自是唯唯作謙,虛與委蛇,應付過這些人,一轉頭見陳傷已經離去,頓覺興味索然,便對眼前幾人說道:「抱歉各位,在下此來除了參加這玉斗之外,還有些瑣事在身,正好黃縣丞在此,也省了我一番功夫,各位且讓在下尋黃縣丞一道先去辦妥那些雜事再行歡聚。」
沈伯賢等人自是不敢攔他,黃鑫略有些意外,只是同樣不敢推拒,任由陳哲拉著他暫且離了那戲台花廳。
韋平知道陳哲心意,跟出來幫著張羅布置一番,送陳哲和黃鑫上了車馬。 黃鑫迷迷糊糊跟著陳哲上了車,待馬車駛上了大道,這才小心翼翼地打聽起來:「都尉……你這是要帶下官去往何處,辦理何事呀?」
陳哲溫和一笑,寬慰道:「黃縣丞莫要為難,在下只是想去那江宜衛保平倉看看。」
「呃……」黃鑫一愣:「都尉此去,可與那廉訪大人商議過?」
陳哲輕輕哂笑道:「我又不受他按察使司節制,為何要與他商議過後再行事?」
聽到這話,黃鑫的面色頓時難看不少。見他這副孱頭模樣,陳哲哼了一聲:「你身為縣丞又不歸那按察使司管轄,怕他做甚。」
黃鑫只好訕訕地解釋:「都尉,縣丞雖不受按察使司節制,可這一省的風憲監察之權卻是大半握於廉訪之手啊。」
陳哲不為所動:「可這保平倉雖是按察使司核管,在地縣丞卻有盤查庫存出入之責啊。」
大寧官制便是如此,地方上三衙各自獨立卻又交叉監控,黃鑫就算不想惹劉子隆,被陳哲硬拉過來,也只能乖乖帶著陳哲進了被江宜衛重重看守之下的保平倉。
然而這保平倉內已經有人在等著陳哲了。
「蔣僉事竟在此處查案?」見到蔣芸,陳哲也是頗為意外。
蔣芸倒是落落大方:「聽說陳都尉要來這江宜縣,想來以陳都尉公忠體國的作風,這保平倉失火案多半是要來順路過問一下的,卑職就跟了過來,以便都尉查問案情。」
說著,蔣芸雙手奉上一疊卷宗,正是這幾日來,按察使司對這失火案的調查詳情。
陳哲接過來細細翻閱了一番,又在蔣芸的引領下在這保平倉內驗看了現場。 這案子說起來也並不複雜,無非就是這保平倉里最大的主藏窖被人縱火,江宜衛在火滅之後,從這燒塌的大地窖內清理出四具焦黑的屍首,驗明身份是這保平倉內的司庫、照磨與兩個庫吏,四人屍身氣管無灰,都是死後過火,因為這保平倉官舍內並無血跡,倉院內也無搬運拖拽痕跡,卷宗內傾向這四人多半是被騙入地窖內被殺。
「事發當晚這倉院內並無異常的響動,也絕無外人進出,甚至內庫那幾人也有數日不曾出入。」江宜衛指揮是個木訥本分的,面對陳哲的詢問只會反覆賭咒發誓,陳哲試探了這人幾回,確認此人只是真呆不是裝蒜,便也省了口舌,轉而問起蔣芸:「仵作可曾驗出那四人是何時死的?」
蔣芸緩緩搖頭:「未曾……」
陳哲輕輕冷笑一聲:「所以,眼下這便是死無對證,唯一的疑犯便只有劉典吏了?」
「正是。」
這便是這起案子當中最為特殊的一環了,保平倉失火,五個倉中屬員死了四個,餘下那人九月初八時請假回家之後失蹤至今……而這個失蹤的典吏不是別人,正是劉子隆的兒子劉廣德!
第九章
「劉廉訪為何不避嫌此案?」看著神色自若的蔣芸,陳哲頗為好奇,此案涉及劉子隆的親兒子,依陳哲的想法,無論劉子隆持何種意圖,首要之事便是先行避嫌將案子移交給其他衙門。
就算劉子隆要保自己兒子,也是回頭再尋門路,把案子按在自己手裡,有百害而無一利。
蔣芸微微嘆息:「機緣巧合罷了,案發時劉廉訪並不知他公子在這處保平倉當差。介入之後發覺與劉廣德有關,當即封存了案卷,上報都察院與大理寺。」 保平倉為了避免內外勾連、有人謀私,每倉五個差遣皆是時時輪轉,當差期間內外隔斷,不許與外界交聯的,蔣芸這般說法倒是也不突兀。
只是再怎麼情有可原,劉子隆既已沾手了這案子,之後能告破還好,若是破不了成了死案,那這首鍋劉子隆決計甩不掉。
「那劉廣德又是怎麼請到假的?他現在人在何處?」陳哲又問起了案情中的關鍵之處。
「他這班輪值本就是到九月十五,臨了幾日請假逃差,卑職看在劉廉訪的面上便也就許了。」這事江宜衛指揮使也知道,這倉內幾人當值時都是由他管轄,此刻便代蔣芸答了。
蔣芸則回答了陳哲另一問:「劉廣德至今未曾現身,劉廉訪府上也沒見過他,那日花魁大會同樣沒人見其行蹤。」
「那日劉廣德來請假時神色可有異常?」
江宜衛指揮使連忙搖頭:「並無異常,只是他格外興喜,也不與卑職隱瞞,說是得了花魁大會的內場席位,可在近處細細觀賞花魁們的身段容姿。」 「內場席位?」陳哲念頭一動,雖不知江南花魁大會的行情,但他知道京城花魁會的近場席有多難得,想來這江南的恐怕也不差:「可查到他的內場席位是怎麼來的?」
蔣芸再度搖頭:「這條線我等也追過,花魁大會內場共三十六席,重陽當日各席上並無缺座,都是十人坐滿,能臨時找人填席的大概也只有被各大家包座的前十八席,只是這些人非富即貴,並不好查,這些天來按察使司也只盤問了幾家,暫時還問不出貓膩。」
陳哲大致明白了這案子重點在何處,一時也不再追問那劉廣德下落,而是又在這保平倉內轉了一圈細細觀察。
這保平倉占地頗廣,被高高白牆圍起的院中除了一大四小五座半潛地窖作為倉儲之外,還有一排七間長屋,一間大的乃是倉管籤押房,餘下除了五個差人居所之外,還有間存放出入帳冊的案卷房。
那幾件居室公房早被按察使司的衙役們里里外外仔細查過,陳哲也只是多看一遍。
再確認過那圈一丈多高的大白牆上沒有絲毫翻越攀爬痕跡之後,陳哲轉向院內餘下那四個小地窖。
四座小地窖當中的存糧儘是麥子,這江南地慣常是一年兩季一稻一麥,稻子產量遠比麥子高,只是俗話說稻三麥四,這保平倉內的陳糧反而是麥子多於稻穀,四座小地窖內各存有五萬石陳麥,左首兩庫是二年陳,右首兩庫是三年陳。 陳哲讓江宜衛指揮喚來人打開左首兩庫,走進去翻檢起來。
這五座地窖當中,存儲陳稻的大地窖是騰換最勤的,每年秋收時節都要接收府庫那邊淘換下來的二年陳稻穀,替換掉地窖中的三年陳谷。
而存麥的小倉淘換地就沒有這般勤快了,左首這兩座地窖內的麥子乃是今年夏收時剛從府庫運來替換過,若無意外,這兩倉的麥子除了每月的常例點檢之外,要到後年五月才會有人徹底翻騰出來。
第一倉中並無異常,地窖之中陰冷乾燥,一倉的麥粒保存良好,開門進入雖無麥香,卻也沒有霉陳異味。其中以木板和麻袋片歸攏起來的麥堆也是整整齊齊。 「這揚南的保平倉倒是管得不錯。」陳哲點頭贊道。接著帶著蔣芸黃鑫幾人轉頭又進了另一處地窖。
這處地窖看起來也是齊整乾淨,只是稍一深入,角落裡的情景就讓黃鑫和江宜衛指揮一齊目瞪口呆:這處的麥堆被人挖空的了一塊,地上的塵土清清楚楚顯出幾個瓶瓶罐罐擺放的印子,還有一塊平地格外乾淨,塵土要比旁邊明顯薄上一層。
陳哲比劃了一下這塊地面上的印子,嗤笑一聲:「日子過得不錯,有吃有喝,地鋪還挺寬敞。」
「卑職這便找人去查。」江宜衛指揮躬身道:「這人隱身此處當不長久,外牆上又無攀爬痕跡,卑職這便讓他們核查這半年來保平倉的進出記錄。」 「不用了。」陳哲轉過身,對著身後三人中的一人笑道:「黃縣丞看面色好像身體有些不適啊。」
江宜衛指揮和蔣芸一聽陳哲這話,立刻一左一右把黃鑫夾在中間。
黃鑫面色慘白,依舊故作鎮定:「其實……其實下官還好,只是這窖里有些氣悶,不免頭暈。」
陳哲淺淺一笑:「呵呵,無妨,既然頭暈,那便先去休息一下,等下跟我等回承天府與按察使司和六扇門的郎中好好說說病情便是。」
黃鑫頓時面色一僵,兩眼一翻竟然真的厥了過去。
蔣芸和江宜衛指揮一道鉗住黃鑫,哂笑道:「這人如此不堪,也敢跟著都尉一道過來。」
陳哲笑道:「也只能怪他掩護這人實在不上心,竟落下這樣一個爛攤子丟給他。」
保平倉門禁森嚴,想進來只有兩個機會,一個是每三月一次的倉管換班,另一個則是夏秋兩季換儲。倉管換班時有江宜衛一路從承天府那邊接收護送,人數又只有五人,想偷梁換柱難如登天。而縣丞帶隊夏收時前來換儲,一隊人不免就人多眼雜,就算江宜衛仔細查驗,依舊有混雜其中的可能。
要是這混進來之人掃清了這些隱藏痕跡也就罷了,如今這赤裸裸的異狀擺在眼前,江宜衛只要回頭再核對一遍人員進出記錄,總能查出些蛛絲馬跡。 黃鑫被江宜衛指揮押了下去,陳哲站在庫院之中,見四下無人,對蔣芸道:「這案子算是丟給我了?」
「六扇門願意接手,自是極好的。」蔣芸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隱隱帶笑的模樣,讓陳哲完全看不真切她的意圖何在。
沉默了片刻,陳哲決定開門見山:「蔣僉事,你究竟是站哪一邊呢?」 初見蔣芸,她似乎是代表苗家,然而第二次在按察使司衙門見她,又好似一心在替劉子隆辦事,而現在將這一樁案子移交到陳哲手裡,更是怎麼想都有些古怪。
蔣芸翹起嘴角:「都尉說得這是什麼話,盟表已換,妾身自是親近都尉的。」 陳哲不吃她這一套:「可你將這案子交給我,難道不是想借我的手去圖謀劉子隆、納個投名狀麼?」
這案子無論結果如何,劉子隆都已經深陷其中,即便最終查實謀後真兇並非劉廣德,劉子隆也少不得要在御使那邊脫一層皮。將陳哲拉進來,怎麼看都像是欲要順勢拖六扇門下水,借刀在劉子隆身上多刺兩刀。
蔣芸收斂起笑意:「都尉……這江南情勢不比京中,眼下這案子不託付給六扇門,難道真的要等京中派御使下來查問麼?」
陳哲微微一愣:「難道?」
蔣芸又露出一絲狡黠微笑:「江南這邊,站隊可沒有京城那般明晰,站哪一邊之說,一時間絕說不清楚,奴家可不好隨意與你解說,不過其中關鍵,不久便會有人向都尉和盤托出。」
說罷,蔣芸轉身便走,只留陳哲站在原地雲里霧裡。
眼下陳哲既然默認接手這保平倉失火案,自有手下過來交割,獨自離開保平倉,陳哲又回到了適才玉斗的莊子。
韋平、沈伯賢等人還在此處作樂,見陳哲一人回來,也不曾多問起那黃鑫下落,而是神色如常,拉著陳哲一道繼續尋歡。
這院子後院除了戲台花園之外,還有一處架起屋檐的小潭,竟是引水而來的天然溫泉。
去年陳哲曾想帶幾個美人一道在京南山中泡溫泉,可惜時值盛夏,實在太熱,不免有些掃興。
這會兒入秋天涼,正是泡溫泉的好時光,只可惜這潭泉水裡,多少有些煞風景的東西:吳士珍等幾個賓客正各摟著女伴在這泉水裡盤腸大戰呢。
陳哲掃了一眼,潭水中那幾條赤裸肉蟲的中心,正是適才和白瑛相鬥的胡敏,這泡在水裡的幾個女子當中,就屬這胡敏姿色最佳,這會兒自然忙的不可開交,食牝谷三道被插得滿滿當當,身便儘是奮力激盪著水花的男子。
見陳哲望著那一團春宮白肉,韋平笑道:「都尉可是想加入共襄盛舉?」 陳哲不禁失笑:「莫要糟了共襄盛舉這好詞。我那三個家人呢?」
「三位大家和稚瑚都在裡間。」沈伯賢笑吟吟道:「都尉還請自便,莫要顧忌我等凡人。」
這水潭邊另有一間屋子,牆下有水渠入內,應當也是一間浴室。陳哲也不和沈、韋客氣,自顧自進了這浴室。
果然這屋裡也是一個稍小些的溫泉水潭,四條白皙美肉正在這潭中飄蕩嬉戲。 陳哲脫下衣服丟到譚邊木架上,走到譚邊坐進水裡,沒想到最先靠過來的並非是三位花魁,而是沈稚瑚。
然而陳哲卻輕輕推開沈稚瑚,轉而將張瓊和羅瑜一左一右摟在懷裡。 沈稚瑚一時間有些無措,膝蓋跪在池底,神色茫然地看著陳哲:「都尉大人……你這是……」
陳哲只是輕笑:「沈姑娘,我這門可沒這麼好入,且說說你有何擅長?」 「擅長?」沈稚瑚有些錯愕,目光不住地下瞟,透過清澈的池水看向陳哲兩腿之間:「嗯……奴家與苗青青師姐乃是同窗,她擅長的閨中本領,奴家也是掌握的。」
陳哲緩緩搖頭:「琉璃湖如今為我所用,便是苗青青,也不過是我勾勾手的功夫,你又有何處勝過那苗青青呢?」
沈稚瑚面色變了幾變,最終一臉黯然地從池中站起身,對陳哲矮身行一福禮,然後扭著身子離開了這浴室。
待沈稚瑚離開,陳哲懷裡的羅瑜笑道:「主人何必如此苛責沈姑娘呢。」 陳哲輕輕笑道:「倒也不是我有意刁難於她,實在是最近老有讀者抱怨說我這後宮收的太簡單且人太多了名字記不住,因而我便有意開始收嚴這後宮入口,就算她是名聲在外的江南美人,也要過道門檻才能倒貼。」
說罷,陳哲捉住羅瑜胸前一團嬌嫩揉捏起來:「你這小妖精,她被我趕跑了你開心還來不及,假惺惺裝什麼好人。」
「呀,主人怎麼能這般說奴家,奴家的心腸軟不軟,主人難道不清楚麼。」羅瑜笑呵呵地伸手捉住陳哲下身,嬌嫩的小手輕柔地上下撫弄,同時嬌小的身子在陳哲懷裡扭來扭去,酥軟的小胸脯不斷廝磨著陳哲肋下。
陳哲對羅瑜的挑逗卻不領情,反手點了她穴道,拎起她身子丟給白瑛:「小瑛你來整治這小騷蹄子。」說完抱住張瓊,將她螓首按到胯下。
張瓊無論是樣貌身段還是床笫技巧都是陳哲身邊的翹楚,這般得天獨厚的天資之下,張瓊的本性不免是有幾分自傲的,只是在陳哲面前極為收斂柔順。 這會兒被陳哲按到池水中,張瓊毫無掙扎,運氣屏息之後張開檀口便將陳哲分身一口吞至盡頭,那出塵脫俗的顏面緊貼在陳哲股間下腹,脖頸不動,純以喉頭肌肉抽動牽扯來廝磨擠捏陳哲分身尖端。
緩緩呼出一口舒適的長氣,陳哲轉頭看向白瑛和羅瑜。
他後宅之中如今美女如雲,有些恩澤不到之處,不免就要讓她們用些虛凰假鳳的把戲彌補,平日素來有些洒脫男子氣的白瑛正是此道高手。
只見白瑛靠坐池邊,將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的羅瑜身子朝外倒著抱在懷中,讓她兩腿倒掛在自己雙肩,抵著頭伸出靈活的舌頭尖在羅瑜雙腿之間四處點、探、掃、勾,雙手環過羅瑜身子,十指落在羅瑜胸前兩點,配合這舌尖動作捏、掐、撫、扯。
羅瑜被白瑛這般上下夾攻,只有身上肌膚在漸漸變紅,面上神色卻看不見變化,原來她腦袋正由白瑛雙腿夾著,和張瓊一樣被按在水中。
羅瑜身子嬌小,性格跳脫,白瑛高挑纖瘦,瞧著洒脫淡然,實則私下裡性子帶著乖張強橫,而張瓊艷壓群芳,外柔內剛……三人各有千秋全然不同,然而到了塌上,卻有一項共通之處:都喜好扼頸窒息。
張瓊和羅瑜一齊被按在水池之中,足足過了有盞茶時間,即便兩人內功深厚也有些抵受不住了,陳哲可以感到張瓊咽喉之處開始有些抑制不住的抽搐,抱在他腰間的雙手也有些失控,那邊廂羅瑜也是一樣,哪怕是被點了穴道,身上的筋肉也開始一抽一抽地痙攣起來。
雖知道張瓊不僅不會溺水氣絕,反而還樂在其中,陳哲還是扯著她頭髮將她拉出水面。
張瓊原本的白皙的面色已全然漲紅,一雙美目亦不復清明,口角掛著晶瑩的涎水衝著陳哲呵呵憨笑著。
陳哲不與她客氣,揚手便是兩巴掌將她打醒過來:「你這賤骨頭,還不爬上來好生服侍?」
「是,主子。」臉上掛著兩道五指印的張瓊毫無痛楚之色,反倒擠出明艷魅笑,手腳並用爬到陳哲身上,扶著他分身緩緩入鞘。
張瓊的身子陳哲也是里里外外早就摸熟了的,一經入港,陳哲不用眼看便知道張瓊用的乃是後竅。
「爺,奴家來江南之後又學了套後庭秘術,你且品一品可喜歡?」張瓊俯下身,齧著陳哲耳垂私語道。
「哼。」陳哲又揚手一巴掌打在她的翹臀上:「又悄悄跑去嫖院了?」 「主子莫說得這般粗俗嘛,我與白賢弟只是近日去點了新科穀道魁余裊裊的一個茶圍,打了個手帕交而已。」
陳哲皺眉道:「新科魁首的茶圍門包不便宜吧?」
張瓊起伏著身子,喘息著道:「哎呀,人家之後結手帕交的時候互換禮物,裊裊妹妹就貼還給我們姐妹了。」
「哦……」陳哲後院宅斗不多,可這些個美人們也會有意無意地使些法子固寵。張瓊的手段,便是和白瑛一道女扮男裝去訪一些青樓楚館當中嶄露頭角的後輩,再借著她前任京城花狀元的名頭與人家打關係互換床笫絕技。
這法子確實實用,如今在公主府後院中,若論容姿,還有金磬兒與她別苗頭,可論榻上花樣,張瓊已是穩壓那位琉璃湖的首座大師姐。
張瓊新學的這套技巧確實有趣新奇,陳哲只覺她腰肢起伏間每次在自己分身上吞吐都各有不同,有深有淺,有松有緊,內里軟肉動起來時橫時縱,時直時曲,且她這後庭也不是隨機亂動的,深淺鬆緊之間自有一套奇妙的節律,控著陳哲的快感緩緩上升。
這秘法確實快美,陳哲放空心神閉眼享受,只是才剛閉眼幾息,就感到身子兩側又各有一團溫香軟玉貼了上來。
「主人在想什麼?」三女都是機敏聰慧之人,又追隨陳哲日久,白瑛見陳哲雖享受著張瓊的悉心服侍,眼角眉間依舊含著些愁緒,便出聲問道。
陳哲深呼一口氣,兩手摟著白羅二女上下揉捏,輕聲道:「本來這次是衝著趙元誠來的江南,結果竟遇上這麼多瑣事,不免心煩。」
陳哲此番下江南,乃是收到了些風聲,又覷准了趙元誠的圖謀:趙元誠在尋覓速成玄天之術,而這6江南之地據傳正好就有這麼一部奇特秘術,那便是苗家的內傳心法。江湖上傳聞已久,那苗家的女子個個在習武方面天資卓絕,依靠的不止有南疆青瑤族傳來的特異血脈,還有一門與這血脈相輔相成、由歷代苗家當主掌握的獨門秘法。
苗家這次給老祖辦壽辰,好似正有立嗣傳位之意,若是當真,那在立嗣之後,少不了要傳功,正是留給趙元誠的可乘之機。
然而如今到了這江南幾日以來,雖抓到趙元誠的一些手尾蹤跡,卻始終難以將趙元誠和苗家串聯起來,反倒是陳哲自覺陷入了江南官場中的爭鬥,正被人反覆當槍使。
就如今日這江宜之行,無論是引陳哲至此的韋平,還是將案卷移交給陳哲的蔣芸,一舉一動之間都透著些詭譎難辨,尤其是此地大獻殷勤的沈氏父女,更是渾身迷霧……。
「主人不必心憂,眼下只是線索太少罷了。」白瑛從水池裡支起身子,伸手輕輕在陳哲頭上按摩起來:「實在不行,那便以靜制動,等過幾日苗家老祖生辰時見招拆招便是。」
「就是,主人和那趙元誠幾次交手,雖是處處被動,可卻也皆是叫那趙元誠率先布局占了先手罷了。這次趙元誠看樣子還未曾完成布局,又有別家對頭找上門在旁干擾,主人必定能克敵制勝,將那趙元誠一舉成擒拿。」
羅瑜這話確實在理,可陳哲挺著不免更加煩躁兩分,於是伸手又掐住羅瑜脖子把她往水裡按:「趙元誠可並非只是占了先手之力,這人行事確實縝密,你這話未免輕敵,當罰。」
見陳哲與白瑛羅瑜交談,張瓊略帶不忿地俯下身,一面腰肢繼續在水波中沉浮起落,一面雙手扒著陳哲肩頭胸口,伸著脖子在陳哲面上輕輕掃吻:「奴奴還含著主人的棒呢,主人怎就分心與姐妹們說話,也太過輕挑了。」
陳哲呵呵一笑,放開了白瑛羅瑜,雙手一合從張瓊肋下順著腰胯臀股一路摩挲到她圓潤的膝頭,再回手攥住她胸前雙峰:「確實是我失態了,且待小生賣力與張大家賠罪。」
公主府後院美女如雲,雖不分三六九等,終有些遠近輕疏,如張瓊這般,自是日久生情,相處間早已不止肉慾,因而到了床笫之上,便有一份默契,入港之時陳哲不得分心他顧,這就是對親近家人難得的全心全意了。
因為這份默契,陳哲所說的賠罪便也不全是調笑,一雙大手在張瓊胸前作怪片刻之後,坐起身將她摟在懷中,低頭從張瓊耳垂腮邊起一路細細親吻,下身腰胯發力,配合張瓊的起伏讓分身在張瓊的嬌嫩菊蕊里猛烈進出起來。
「嘶……主子,奴家好生歡喜……主人,再用力些,把奴奴腸子搗爛,心肝搗穿……」張瓊的目光迷離痴狂,雙臂緊緊抱著陳哲頸背,把陳哲的臉壓在自己胸前軟嫩處,將一對紅櫻桃送到陳哲嘴邊。
見陳哲和張瓊情熱酣戰,羅白二女也各展所長,在旁輔助。
羅瑜將身子貼在陳哲後背,一對酥胸墊在陳哲腦後,伸著脖子越過陳哲的腦袋噙住張瓊小嘴,四條粉嫩櫻唇粘在一起輾轉纏綿。
白瑛則潛入水中,一條舌頭施展十八般武藝,在陳哲張瓊兩人交合處煽風點火。
三位花魁本領盡出,饒是陳哲也有些吃不住,難得一次先於張瓊敗下陣來,在張瓊的後庭之中盡興而行了一回。
風收雨住之後,陳哲靜靜躺在池邊放空心神,看著白瑛將他精華從張瓊那粉嫩可愛的菊竅之中吸出,再由三人相互親吻渡讓之後均分吞服。
三人都是花容玉貌,這般耳鬢廝磨唇舌交聯,當真是淫糜入骨,美不勝收。 陳哲正待欣賞眼前美景,卻忽的心有所感,目光一轉,看向側後。
那邊只有這浴室一面壁板,然而陳哲看的自然不是這壁板上的木紋,而是壁板之後的遠方。
這種天地氣息之間的異動,他可是相當熟稔……有人正在勾連天地靈氣,試圖打動內外阻隔,晉升玄天!
只是,那氣息波動僅僅閃爍了那一瞬,之後再無生息。
陳哲這才鬆了口氣:「看來這位兄台沒成呢……太心急了,一勾不得,後繼無力,多半是要在床上躺半個月了。」
第十章
陳哲的猜測並不準確。
沈家別院西方十五里處的梅江邊上有一個小漁村。全村環繞一處河岔建造,攏共不過二十來戶,雖戶戶都有瓦房,卻也只有四五戶塑得起正經院牆。 夜色剛至,明月初升,在這幾間磚院中最小的那間的院子裡,一道黑影倏然落下,熟門熟路地推開側面廂房門,對著房中黑暗處道:「哼哼,你既然不打算直接突破玄天,無端去勾連天地氣機做甚?」
黑暗之中響起清脆悅耳的女聲:「怎的?怕我把你那姘頭引過來?」 進屋的黑影自顧自在房中摸索著拿起燈台,一面晃著火摺子一面隨口道:「他這會兒也不知道在哪個騷蹄子的肚皮上賣著力氣,多半感覺不到你這浪催的。」
火光瑩瑩亮起,照亮了點火之人的臉,標緻的五官配著黝黑的膚色,不是陳傷又是哪個。
那黑暗之中的女聲卻是身材嬌小的女子,她顏面五官絕美脫俗,只是一副稚氣未脫的嬌嫩模樣,似乎也只有十五六剛過豆蔻的年紀,此時以五心朝天的姿勢盤坐榻上,渾身一絲不掛,一身肌膚和陳傷大相逕庭,在油燈的照耀的白的發亮,就如一團晶瑩溫潤的羊脂白玉一般。
這女子似乎正在調息,燭光照耀之下,那身素白不似人身的肌膚隨著她吐納循環,正一點一點地恢復著血色。
裸身少女顯然內功修為極高,調息吐納之餘竟然還能開口與陳傷談笑:「既然他如此多情健忘,你又為何對他念念不忘呢?」
陳傷撇撇嘴,隨口噱道:「因為他鳥大腰有勁……你這處子小娘不會懂的。」 榻上女子一時語塞,只得轉過話頭:「這次去見了他,你又得著什麼好處了?」
這回輪到陳傷語塞了:「匆匆一面,說了兩句話罷了,何來什麼好處不好處的,反正他不曾將我拋之腦後,我退路尚在,待陪你報了仇,我便去找他,從此在他腳邊做條無憂無慮的母狗,豈不快活。」
榻上女子嗤笑一聲:「你這般說,可是觸了江湖中有名的霉頭,倒不怕還沒來得及去做狗,便先在哪裡投胎了?」
「呵呵。」陳傷對她所說毫無芥蒂,反而挺胸抬頭,頗為自傲道:「我這輩子雖不長,卻也早已摸爬滾打過常人幾倍的溝溝坎坎,區區些膚淺的江湖忌諱,怕是還險不過我這天生橫死的歹命格。」
榻上的少女悠悠長嘆了一聲,不再拘於這個話題:「你在沈家的手尾可曾收拾好了?」
陳傷笑了笑:「自是收拾妥當,頂多是有了今天這麼一出,他們可能會懷疑到陳哲身上,斷不會妨到你的大事。」
少女點點頭:「這般便好,當年妙仙劍雖出手救下了我一家三口,卻也拿走了我們已經到手的衛藏傳承,我們左藏素來恩怨分明,我找趙家報仇當會生擒趙元誠送與他做功績,這順帶的沈家,便讓他自己頭痛去吧。」
說罷,榻上少女站起身,抽起榻上鋪作褥單的袍子披在身上:「走吧,待沈伯賢上路,我們就去捉了他,待到朔日宰了他完成洗刀,我便可踏出那一步了。」 兩人稍作打掃,便離開了這小院,只留三間空屋在月色下陷入沉寂。 陳哲並不知十五里外發生的一切,與張白羅三女嬉戲一番之後,四人收拾妥當出了溫泉浴室。
外面天色已黑,外間泉池裡那群淫亂男女也不知去向,後院之中,只有兩排下人僕役跪倒在地,為首的乃是個銀髮老叟,一身玄色綢衫,作管家打扮。 「陳官人,老爺已經將此處別院移交給您了,小老兒彭通帶院中下役在此見過新主人。」
一番見禮之後,陳哲問道:「老彭,幾位客人均已離去了?」
彭通點頭道:「沈老爺、韋郡丞還有哪幾位客人都坐車回了縣城,他們另有安排,便先不告而別了,不過幾位都留了禮物代為賠罪,還望主人見諒。」 說完,彭通竟還拿出了一份禮單,陳哲接過一看,無非是些金銀文玩之類,唯獨沈伯賢和韋平的禮物最是獨特,沈伯賢送的是「江南名犬一條」,而韋平則送了「暖玉軟椅一把」。
陳哲眉頭輕跳,心知這名犬、軟椅多半又是什麼香艷的花頭:「你們且先退下吧,老彭你明日給大家發半月例錢作賞。」
眾僕役自是拜謝而去,打發走這些人陳哲又拉著彭通道:「先帶我去看看沈院外與韋郡丞留下的禮物吧。」
隨彭通穿過布置精巧的後院,陳哲等人來到一處小院門前,彭通道:「兩位老爺的禮物便在院中,主人您自己進去看吧。」
推開小院大門,門後的景象卻讓陳哲一愣,這院子裡真有一把青白色的躺椅,瞧模樣是用整塊的大料雕琢而成,玉質不算出彩,可這麼大的料子也屬實難得。也真有一條白毛小狗,不過三四個月大的樣子,已生的體態健壯,憨態可掬之餘,一雙烏溜溜的狗眼還挺靈動機敏。
好在,這院中還真有一女子,正坐在白玉躺椅上抱著小狗逗弄,只是她衣著華貴素雅,神態平和端莊,和香艷扯不上什麼關係。
「苗姑娘你怎麼在這裡?」這女子正是前幾日匆匆一面的苗毓秀。
苗毓秀放下懷中小狗,起身對著陳哲稍作拱手,面帶笑意:「陳都尉久請不至,毓秀便只好主動拜訪了。」
見陳哲沉吟緘默,苗毓秀又接著笑道:「都尉已和妾身換過盟表,若有何疑慮,盡可隨意發問,毓秀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陳哲先是掃視了一眼這院中,背後三女也各自散開隱帶戒備:「你與沈家是何關係?」
「普通人情罷了,苗家在這江南地界上總還是有些薄面的,妾身是苗家長房嫡子之女,自然可以借著苗家的人情行一些方便。」
她這般說辭倒也通順,只是陳哲自不會輕易全信,先行按下這細枝末節,轉而問起更緊要之事:「保平倉起火案,你可知道些內幕?」
苗毓秀依舊笑意盈盈:「妾身若知曉內情,我那老娘又何必將案卷交接與都尉?不過,妾身也確實聽到些風聲,這案子背後,該當是有些蔣正恩的手筆。」 「蔣正恩?」苗毓秀這般回答,陳哲又有些奇怪,這蔣正恩是蔣芸生父,苗毓秀外公,難道他們並非一道?
大概是讀出了陳哲神情所疑,苗毓秀繼續道:「嗯……這案子應當不是蔣正恩做下的,他只不過是在案發之後,做了些順水推舟落井下石的布置罷了。」 聯想到案發之後劉子隆的古怪處置,陳哲眉頭一挑:「蔣正恩要圖謀劉子隆?你這般說與我聽,於你又有何益處?」
「自然是要反制蔣正恩,保下劉子隆。」苗毓秀也不賣關子,直接道出了內情:「蔣正恩乃是苗家的盟友,卻未必是妾身這長房嗣女的盟友啊。」
陳哲頓時豁然開朗,面上卻是哂道:「你們苗家倒是好大的台面,爭個嫡位還能把一省最大的兩位大員全部牽扯進來。」
苗毓秀笑道:「這是自然,琉璃湖的女婿大半在江湖,於朝堂不過搭上些皮毛,這便能叫琉璃湖在諸多名門大派之中登頂稱雄,我苗家的姑爺可是有大半在朝中為官,乃至陳都尉身上都有我苗家血脈,那根太宗御賜的龍頭拐杖自然能引動些八座五馬的貴人。」
苗毓秀說得得意,陳哲卻有些不為所動,只淡淡道:「可惜,苗姑娘你會錯意了,結盟之時,你拿出來的東西雖好,卻並不是在下最想要的。」
這下輪到苗毓秀面露疑惑了:「咦?原來妾身拿出來的籌碼還不夠重麼?」 「份量夠了,只是方向不對。羊毛脫脂術雖然蘊含萬金,可在我公主府也不過是錦上添花。」陳哲這般說自然是在還價。羊毛脫脂術代表的並非只是金錢,而是西北草原上推廣工商的機緣,甚至是牢牢掌控西北的鑰匙。
苗毓秀極是聰慧,目光流轉之間,便明白了陳哲需要的加碼:「妾身明白了……這枚籌碼,妾身手裡還正好是有的。」
陳哲眉毛一挑,兩眼直直盯著苗毓秀。
未等陳哲作聲,苗毓秀先道:「都尉可知你這般南下江南,於官場來說是何影響?」
陳哲不語,靜待她自行解說,苗毓秀坦言道:「諸般士紳的心思,無非是都尉身份雖貴,也頂多能管管按察使司罷了,陳老秋官和長公主府權威雖重,又與布政使何干?」
苗毓秀所言不差,陳家一系的實力眼下盡在兵部刑部,於地方民政確實無甚抓手。
苗毓秀繼續說道:「因而,妾身與都尉結盟之後,對家最大的忌憚並非都尉的權勢,而是武力。」
陳哲不禁失笑:「想不到苗家還不忘自己也有份江湖上的身份,爭奪嫡位還求武力助拳?」
苗毓秀也跟著笑了兩聲:「何嘗不是呢,眼下他們那邊就怕妾身借都尉的武力直接掀桌將他們打殺了……畢竟都尉執掌六扇門,隨隨便便翻騰些爛底子事出來,那殺了便是殺了,都沒地方說理去。」
「所以呢?」苗毓秀兜了個大圈子,陳哲卻還是聽出了些門道。
「所以,他們那邊也想著找些強力幫手,至少是能在都尉的雷霆手段之下自保脫身的助力……妾身這邊,可以拿出羊毛脫脂術來請動都尉結盟,那對家為了對抗都尉,能拿出些什麼東西,來引入盟友呢?」
「難道……」
「江南這邊的江湖黑道上,可有傳言,一股能與都尉正面相抗的大勢力正在不惜一切求取能速成玄天的秘術,而妾身正好知道有這麼一部……」
南疆之事過後,陳哲借著六扇門的渠道通告了整個江湖,有逆賊正在圖謀這些速成秘法,公主府中林紓橙、林紓柚等通天高手也是因為這般緣由,被派了出去到各地有這種秘法的地方駐守協助。
陳哲不禁皺眉:「你在苗家的對頭到底是哪個,竟然如此膽大無智?六扇門通報天下的逆賊也敢引為助力,還拿出了家族中的秘法作為籌碼?」
「還不是都尉你威名赫赫。」苗毓秀笑道:「妾身拿到盟表之後,在家隨意亮了一下,對方便亂了方寸情急失智,好在據我所知,對方還未真正勾連起來,畢竟老祖宗壽辰未到,心中尚存僥倖。所以,這下子都尉可有興趣了?」 陳哲正要答應,突然之間精神一振,心中泛起一個念頭:
若自己不來江南,那苗毓秀未必會找到自己門上,苗毓秀不與自己結盟,苗家奪嫡局中的另一方多半不會失卻方寸拿出家中秘法來引入那股黑道上的勢力……
所以,趙元誠能染指苗家秘法的契機,竟是陳哲自己?
不過這般推演,步驟太多,對於縝密謹慎的布局者來說,步驟太多便是最大的破綻,趙元誠真能行險至此麼?
「那股勢力可曾現身?」
苗毓秀輕輕搖頭:「還不曾……至少未在我等面前現身,只知道對方如今正盤踞在金梅府。」
陳哲眉頭一跳……又是金梅府。
「既然如此,那便給你個面子,劉廉訪我自會出力保他。」陳哲冷笑兩聲:「我倒是也沒想到,長公主府竟在有些人眼裡如此不堪用。」
無論是不是苗毓秀暗帶激將,這立威張目之事本都是應有之義,於陳哲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得了陳哲的應允,苗毓秀便就飄然而去。第二日一早,陳哲回到承天府,一到六扇門衙門,就接到一個在他意料之外又覺情理之中的消息。
「沈伯賢被人擄走了?」
「是啊,大人。」來報訊的乃是韋平的家人,「昨晚沈員外與我家大人剛剛到城外,便有強人乘著夜色倏忽而至,高來高去地穿過車駕擄了沈員外便走。」 陳哲回想起陳傷的話語,明知故問道:「你們兩家的護衛呢?」
「回大人,那強人身手極高,除了辛教頭遠遠追了過去,其餘家丁護院全都連影子都摸不到。」
陳哲心說這陳傷身上果然是有貓膩,昨日還說畏懼對方實力,轉頭又這般賣力……
「此事我已知曉,等下便派人去追。眼下沈家情況如何?韋郡丞可受損傷?」 「我家大人無事。」那韋家家丁神情輕鬆,「沈家現下亂做一團,沈員外不在,他家也無主心骨,好似無頭蒼蠅一般四處求救,尤其一早就叫了人去江宜縣尋都尉您,還是我家大人提醒,說道都尉公務繁忙,必定早早回承天府,這才派小人來此報訊。」
相比沈伯賢,陳傷在陳哲心裡的份量還是要重上不少的,再者陳哲本就無意與沈家扯上太多關係,於是便只是重重允諾加緊派人,將這韋家家丁打發了。 不過這事情陳哲倒也不是真就不管,畢竟若是推斷無誤,這沈伯賢大概就是洗刀祭儀的第八個犧牲品,無非是距離下月朔日尚遠,不那麼緊要罷了。 相比之下,關於沈家的另一件事情,倒是更為急切一些。陳哲打發了韋家家丁之後,便又帶著人來到文心院天一閣。
這次查的並非方誌,而是戶籍。本地但凡有進學參軍入仕的家族,均會在這閣子裡留下一份族譜。
韋平曾說沈家祖輩是本地學政,上代又做過兩任指揮使,這些自然都有歸檔記載,陳哲很是輕易便翻出了沈伯賢已故父親的履歷。
「十二年前參與過東塘島剿匪?」陳哲在沈伯賢父親履歷之中找到了一處令他頗為在意的記錄。
東塘島的海匪其實是百年前大寧征服東島之後留下的一股餘孽,躲在東島列島最東南偏僻處的東塘島海域苟活了幾十年,十二年前島上內亂,有人叛出島來引官兵進入,就此了結了這島上的東島餘孽。
陳哲之所以會在意這記錄,乃是因為當年這東塘島一戰,他家那老母親也曾參與其中,陳府中身負東島隱者衛藏傳承的青雉,便是陳家老娘從東塘島帶回來的。
沈家與那洗刀祭主人的仇怨,多半就是從這東塘島而起。
陳哲又從閣中找出當年東塘島之戰的記錄,只一翻開,便得了個大收穫:當年東塘島之戰的主將姓趙,名叫趙明威,乃是趙元誠親父趙明任的同姓遠親。 趙家其實並非科舉傳家的文官士族,其元祖乃是大寧的開國大將東海郡王趙廉,也就是承天府西大營的首任主將。只不過趙家傳承一百多年,主支早已衰落,趙明任、趙明威等遠宗都是各憑本事另起的家業。故而去年趙明任在京中謀亂,最後也不曾牽扯到東海那邊的幾支趙氏遠親,卻不成想原來這些姓趙的原來這般親密。
陳哲轉頭再去查這趙明威。
趙明威七年前就已故去,這一支趙氏本與江南地方並無太多聯繫,但這戶人家的籍貫稅冊出現在了承天府的文心院,自然也有其緣故:趙明威有一妹嫁與金梅府的富戶嚴氏結親,而嚴氏一家早亡,家產被趙氏繼承……幾番轉承之後,這趙明威一家便也算是半個江南人士了,只不過嚴家那份家產趙氏並未太過動用,金梅府中的兩處老屋都已閒置多年了,稅冊都停了進出。
陳哲滿意點頭,趙明誠雖然身邊不缺銀錢,可他被朝廷通緝,想要尋個安穩的落腳之處並不容易,這遠親家的荒廢老宅毫無疑問便是一處極好的藏身之處。另外,看那洗刀祭主人的布置,這趙明威和趙元誠的關係,怕是不止遠親這一層,要不然他那復仇之心也落不到趙元誠身上才對。
有了這層收穫,陳哲轉身又回六扇門衙門,打算立刻去信讓金梅府那邊的許暖清等人去查一查嚴家留下的產業。
踏入六扇門衙門正堂,陳哲一抬頭,就見堂上正有一人坐等。
此人身穿一領鵝黃法衣,頸掛一串念珠,雖是比丘尼打扮,這法衣卻是錦緞為底,暗繡佛家八寶紋飾,華麗無比,那串念珠更是金光燦燦,分明是赤金打造,每一粒都有蓮子大小,價值不菲。偏生這般貴氣打扮,穿在這女尼身上依舊是無一絲凡塵俗氣,只因她那顏面無瑕似玉,五官本色天真稚拙,眉宇又帶悲憫,盡顯精修佛法所成寶相莊嚴。
陳哲一掃左右,原來這衙門正堂角落裡左右侍立了幾個差人,心說怪不得裝出這副模樣,便也不急著招呼這女尼,而是先屏退了那幾個衙役,這才坐到那女尼對面:「幾月不見,你倒是又長開了些。」
外人離開,女尼神情之中的莊嚴模樣立刻盡散,猛地一撲跪在陳哲面前,抱著陳哲兩隻靴子左右親吻一番,抬頭帶著一臉淫褻笑道:「好久不見主人,可想死小奴了。」
這女尼不是別人,正是陳哲的小夜壺元能,她在陳哲身邊雙修幾月之後境界大漲,年初便離開京城,回到江南普度禪院本院閉關,這會兒一見面,只見她神完氣足眼帶精光,顯然已是踏足通天之境了。
陳哲伸手摸了摸元能光溜溜的頭頂:「你且過一會兒再發騷,此時來尋我,可有正事?」
元能面色一肅,在陳哲面前端正跪坐:「有的,這三月來奴奴正領命追緝那誘拐一案,前幾日收到金師姐傳訊,說是主人這邊在查那拋屍案的幾具無名屍首,其中一具身上特徵,正對的上奴奴掌握的誘拐案線索。」
陳哲精神一凜,又想起陳傷提到的情節,忙問道:「你查出那誘拐案主使的身份了?」
元能輕輕點頭:「有些眉目了,那犯案之人,很可能是金揚江北邊東海地界上的邪道惡徒花三娘子。」
「果然又是東海來的麼……」陳哲輕聲念叨了一句,當即拉著元能起身:「來吧,跟我去認一認那屍首。」
來到按察使司衙門的義莊之中,叫那兩個仵作抬來那具死於八月朔日的女屍。 元能自不避諱這死人屍首,從懷裡掏出一張拓印了半個手掌印的細紙,扯起屍首左手便仔細比對了起來。
「確實是她。」比對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元能便確定了這屍首就是正主,又將手中拓印遞給兩個仵作再加驗證,這屍首確是花三娘子無誤。
陳哲略帶好奇道:「我聽說誘拐案中這花三娘子手尾極其乾淨,身法輕功修為不錯,你是怎麼查到她身份的。」
元能從仵作處要了浸透燒酒的布巾擦拭著雙手,一面給陳哲解釋道:「輕功再好,她也不是玄天能飛著走,終究還是在幾處牆頂屋瓦上留了一串行跡,偏偏她那一身獨門身法頗為特異,喚作靈貓伏蟄,奔行之間一排只留前半的足跡之中會夾雜幾個半截手印,找這江南東海一代的老江湖詢問一番便有了眉目,只是這人自七月下旬又作一案之後便沒了生息,叫我們一番好找,想不到原來已死。」 陳哲倒也不是很驚訝這案子竟如此簡單,這便是六扇門的立身之本,許多江湖高手參與的案子,讓地方官府那些武藝平平的公差去辦,就是羚羊掛角毫無頭緒,可換了元能這般身手卓絕又有師門交遊的,那破案也只稀鬆平常。
出了義莊,順手在按察使司要了一份誘拐案的卷宗,陳哲帶著元能又回到自家衙門,在桌上攤開卷宗:「你與我細細說說這誘拐案看。」
花三娘子會被洗刀祭主人盯上,多半是背後與趙元誠有關,那這誘拐案自然也和趙元誠脫不了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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