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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八女 (1-4)作者:張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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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4 23:02: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天帝八女
作者:張劍
第一章 亡命天涯
浩瀚蒼穹,月隱星稀。
夜色迷離,冷風陣陣。
在一處偏僻、荒涼人跡罕見的山道上,倏聞一匹疾馬的蹄聲由遠至近。
在朦朧迷離的夜光下,隱約可見一位騎士正快馬加鞭經過這條山道。
走近再看,原來馬上竟有一男一女兩人,男的緊摟著一位錦衣女子,看情形,那個錦衣女人敢情是病了,垂頭無神地被騎士摟著。
那騎士突然在山道上停了下來,用左手探了探錦衣女子的鼻息,又急忙回頭看了看,長長地噓了一口氣,連忙從馬背上摟著錦衣女子下來。解下披風平放於地,讓錦衣女子平躺上去。
原來,那錦衣女子的左胸上竟深深地插著一支狼牙長箭,流滿了鮮血。看那騎士驚慌失措,手忙腳亂的樣子,顯然不是懂醫之人。
那騎士見錦衣女子神色越來越差,呼吸越來越微弱,不由面色劇變,淚如噴泉般洶湧而出。
驀地,一聲長嘯,那騎上抬頭一看,只見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快似閃電般直奔而來。
騎士立刻止住哭聲,連忙抱起錦衣女子,欲飛身上馬,但那兩人已站在了他身邊。騎士只覺有人在自己肩上一拍,回頭一看,竟是一位仙風道骨,神采飛揚的老道長和一位三歲多的女童。
騎士精神一松像散了架一樣坐在了地上。
那老道長看了看騎士和滿身鮮血的錦衣女子,道:「小伙子,貧道略精歧黃之術,你快放下她,火摺子打亮,讓我看看!」
那騎士一聽頓時站起,輕輕地放下錦衣女子,忙不迭地從懷裡取出火摺子。
火光之下,那老道長略一沉吟,顧不得狼牙長箭頭是射在那錦衣女子的乳房內,點了她的昏穴,熟練地剜下箭頭,跟著敷上止血膏藥,包紮起來。
那騎士見老道長熟練地處理著愛妻的箭傷,不由心中一定。
待見老道長包紮完畢,連忙道:「仙師,小生燕慶緯在此有禮,多謝仙師救命大恩。」
老道長搖了搖頭,道:「這位女施主流血過多,貧道身邊沒有補血的神藥,只有聽天由命了。」
燕慶緯聽老道長之言,頓時大哭起來。
老道長想了一想,又給那女子把起脈來。
半晌後,老道長道:「你知不知道她已經有三個月身孕了?」
燕慶緯止住哭聲,怔了一怔,道:「知道,知道。」
突然燕慶緯像是記起了什麼事,飛身直奔馬前,從馬革囊中拿出一個皮口袋,走到老道長跟前。
他打開皮口袋,頓時一股清香傳來,似芷蘭般馥馨,似仙果般芬芳,沁人心脾,聞之令人舒暢無比。
燕慶緯從袋中拿出一塊奇形怪狀,猶如荷花根莖模樣,色呈紫墨色的東西來,雙手遞到老道長眼前,道:「仙師,您可知這是何物?」
老道長聞著香氣,看著這塊從未見過的東西,知曉一定是千年難得一見的東西,道:「施主,這是神藥,你從哪裡得來的?」
燕慶緯立刻道:「這可有用嗎?」
老道長一時答不上話來,道:「試試看吧!」
老道長接過根莖狀神物,走至錦衣女子前,運掌如刀,把這塊根莖狀神藥切成小塊,然後一小塊一小塊都給錦衣女子喂了下去。
頓時,那錦衣女子有了反應,隨著老道長的喂食,錦衣女子氣息漸粗,面色也紅潤起來,一會兒,那錦衣女子竟然睜開了久聞的眼睛。
老道長喂完這神物,運指一點,點住錦衣女子睡穴。輕輕地把她放入燕慶緯的懷中,道:「好寶貝,真是異物。」
燕慶緯見愛妻身體恢復,且似完好如初,不由狂喜,接過愛妻,緊抱著道:「小玉,你總算好了。」
原來,小玉是燕慶緯的未婚妻,當朝權貴仗勢強娶了小玉,燕慶緯就投身這權貴府中,充作馬廄賤役一載有餘,好不容易將小玉救出。
在被人追捕的途中,小玉身中一箭,燕慶緯剛才見有人過來,才會慌忙逃命。
而那塊紫墨色根莖是小玉在權貴府珍寶庫中因其本身具有的奇香,所以才帶出來的。
老道長聽著燕慶緯的敘述,看著小玉紅光滿面,不由長嘆起來。
在老道長的幫助下,燕慶緯與小玉就在開平府的城郊隱居下來,不久二人便草草成婚。
大喜之日雖無高朋相賀,但洞房之夜卻甚是甜美溫馨。
寂靜的夜色,柔美的燭光,很快便將兩位新人送入了迷人的愛河。
「你真好!」
燕慶緯低喚一聲,便將小玉拉入懷中。
小玉的香腮布滿紅霞,她緊緊抱住燕慶緯,深情地叫了一聲:「還說那幹嘛!」
燕慶緯一邊撫摸著小玉的秀髮,一邊幫她脫去外衣。
當他的手觸碰到那綿軟的酥胸時,小玉不禁低吟一聲,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襲遍全身,使她感到激動不已!
「我們倆永遠在一起。」
「我會永遠跟著你的。」
燕慶緯輕扶著她躺下,他們的衣服已皺成了一團。
衣裙被一件件解開,雪白的玉肌,誘人的胴體懷有那少女的清香,這一切更增添他倆的激情。
「現在總可以了吧!」
他緊緊攬住那如脂的嬌軀,感到她柔軟的胸脯在激烈地跳動著。
他低下頭,深情地吻住她的秀髮,然後移向她的耳垂、面頰……兩人擁抱在一起,肉體的熱量透過薄薄的幽暗相互激盪。
手從她的玉背移到了胸前,在她那柔嫩豐滿的雙乳上一遍又一遍地搓揉著。
她的兩粒粉色乳珠早已變得硬挺起來,就像兩顆迷人的紅寶石。
她情不自禁地道:「有個孩子該多好,何況我現在……現在……」
厚厚的雙唇立時夾住她的玉乳,舌尖在那乳珠上不停地撓動,吮吸聲「啪啪」作響。
小玉的身體開始顫慄,櫻紅的小口張開,發出一聲聲醉人的呻吟,她那潔白的大腿盡力向上抬起,緊緊環住燕慶緯的腰身。
燕慶緯的雙手在她的嬌軀上瘋狂揉摸著……
片刻,但聽小玉嬌吟一聲:「你……你快來呀。」
話音落地,一隻縴手已緊緊抓住了他,並急切地引導著他往下移去。
在那「芳草叢」中,一條紅色的溝帶顯露出來,溝帶在逐漸地張大,變成了一座修長的幽洞,洞中甘露涌動,閃閃發亮。
燕慶緯的額間滲出了大滴的汗珠,他突然抱住小玉的雙腿,將她提了起來。
殷紅的舌尖衝破了洞門,直入其中,那甘甜的瓊漿被一口一口吸出洞外,流入腹中。
雪白的香臀在他的胸前不斷搖擺,更加令他魂飛魄盪。
良久,他才將小玉的嬌軀放回到床上。
「你……你輕一點!」
她緊緊擁抱著他,用那鮮紅的嘴唇在他的身上拚命親吻著。她的唇仿若夏日傍晚的河風,帶去陣陣花香。她那潤濕的香臀在他的腿間來迴轉動,驀地,一個堅硬的物體突然鑽進了她的體內,並不斷膨脹小玉立時嬌吟一聲:「就……就是這樣!」
她纖細的腰肢如風一般浮動,豐腴的雪乳上下顫動,潔白的香臀盡情張開,與燕慶緯共同沉浸入愛河之中……月光悄悄照射進來,窗外傳來陣陣蟲鳴,就像一首動人的樂曲。
夜寧靜而美好,星光明亮而璀璨。
兩個甜蜜的愛人長時間躺在一起,肌膚緊緊貼著。
燕慶緯汗水淋漓,氣喘噓噓地吻著小玉那鮮紅柔軟的香唇,吸吮她身上那種誘惑男人的魅力。
他心中突又燃起先前的激動與渴望,不由再次抱起小玉的冰雪嬌軀,親舔她那銷魂的酥胸,撫摸她那迷人的玉腿,豪情感受那永遠難忘的甜蜜……天已大亮,老道長留下了孤苦無依的貝祈築,他就雲遊去了。
十個月後,小玉順利地產下了一個男嬰,但小玉不知怎的,竟血崩而亡。
三年過去了,這一天,老道長突然匆匆趕來。
燕慶緯欣喜地請老道長就座,喚來貝祈築和愛兒燕駁驤見過老道長。
老道長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急急道:「慶緯,你夫人呢?」
燕慶緯聽見老道長詢問愛妻,不由淚流滿面,道:「小玉她兩年前就離世而去了。」
老道長立刻道:「怎麼死的?莫不是……」
燕慶緯道:「不知怎的,請了最好的接生婆,竟也血崩而死。」
老道長頓時愣住了,好久才道:「慶緯,我對不住你呀!是我害死了小玉。」
燕慶緯一聽,不由疑道:「道長,這怎麼說?」
「唉,都是我不好,致使小玉身亡,你知道,上次給小玉喂下去的紫墨花根是什麼嗎?」
「是什麼?」
「那是萬年難得一見的『羅天紫墨萬年根』,是至剛至陽至正的神草,這種神草產在至陽之地,只能給男子服食,絕不能給女人陰體食用。」
「道長,你怎麼知道?」
「自從與你們離開後,我行腳天下,在崑崙山一處至陰至寒之地,發現了一個洞府,在洞府中,竟然發現了儒家至尊無敵神功『先天紫府神功』,還得了一顆無上神果和一批上古遺發。」
燕慶緯不是武林中人,不知「先天紫府神功」的神奇,但見老道長如此鄭重其事,知道這一定是寶物,連忙道:「恭喜道長,鴻福齊天。」
老道長深嘆一口氣,道:「唉,如果沒有發現這一洞府,你也許這輩子也見不到我了,可是我發現了這個洞府,便迫切地想到你這裡來。」
燕慶緯不解,道:「為何道長想到我這兒來?」
老道長滿臉悔意道:「我生性好書,更喜古籍,我發現那批上古遺笈後,就準備好好研究一下,可是我發現了你那紫墨花根的記載和我得的那顆神果的記載,我得的這顆神果名為『陰天碧泉神果』,乃至陰至寒至柔之寶,如果能和另一神藥一起服食,當立即打通任督二脈,增長二甲子功力,如持之以恆,必能修至五氣朝元,三花聚頂。」
燕慶緯不解道:「這與『羅天紫墨萬年根』有何關聯?難道是……」
老道長道:「對,就是『陰天碧泉神果』和『羅天紫墨萬年根』一起服食。」
燕慶緯道:「難道這……」
老道長道:「慶緯,『羅天紫墨萬年根』的神奇藥力與小玉的精血合在一起,已經全部被還在母腹里的馭驤吸收,所以小玉生下馭驤後,全身精血流行,使自己血崩而亡。」
老道長從旁邊抱過可愛、調皮的燕馭驤,看了又看,摟入懷中,好一會兒,突然道:「慶緯,這孩子能不能交給我?」
燕慶緯道:「道長之意……」
老道長看著燕慶緯道:「慶緯,你知道我是什麼出身嗎?」
燕慶緯搖搖頭,老道長接著道:「我乃當代天師教下沖虛子王無非,我想收馭驤做徒弟,以還小玉的錯手之罪。」
燕慶緯一聽老道長竟是至高的天師教高人,翻身下拜,道:「小兒得入仙師門牆,慶緯夫婦生歿同感大恩。」
王無非道:「跟我學藝的門下很多,但沒有一個是我真正的徒弟,這孩子身含『羅天紫墨萬年根』的靈氣,算是我第一個俗家弟子。」
王無非每當想到自己一時馬虎,害了小玉的性命,就慚愧得無地自容。
他盡力調教馭驤,要使他將來出人頭地。
他讓燕馭驤服食珍貴的「陰天碧泉神果」使「羅天紫墨花根」與其合而為一,打通他的任督二脈,使其身俱二甲子功力。
從此,王無非開始傳馭驤內功,即以儒家至大至正的「先天紫府神功」為入門之學。
燕馭驤學得津津有味,不以為苦。
兩年後,馭驤已把宇內無敵的「先天紫府神功」練得精熟,王無非暗暗得意,心想要是別人,只怕花上一甲子也不能練得如此。
馭驤年僅六歲時,看來卻如十歲,他奔行之速,內功之高,已在宇內屈指可數。
此後,王無非又開始傳授他至博至高的「天師神功」即先天諸仙導引。
先天諸仙導引共有六十四路,路路皆是武林中的不傳秘學,凡人得到一種,即可一生享用不盡。
「羅天紫墨萬年根」和「陰天碧泉神果」加上馭驤天資穎悟,僅六年工夫,他竟將六十四路「先天天師神功」全部融化貫通了。
而王無非的大弟子——保真子都四十有餘了,才不過貫通三分之二。
一天,王無非把燕馭驤叫到身邊,道:「馭驤,這一年的任務是——把『先天紫府神功』與『先天天師神功』溶為一體,形成震爍古今,獨一無二的——『先天紫府天師神功』。」
一年後,一位頂天立地的小伙出關了。
七年來,燕馭驤一面動修「先天紫府天師神功」一面苦學恩師傳授給他的各式拳劍。
隨著時間的推移,燕馭驤藝業猛進,王無非又傳給他天下第一暗器「雙極魔刃」這天,燕馭驤向恩師王無非請安。
王無非道:「徒兒,為師的武藝都傳給你了,你該到江湖去闖闖,用你的蓋世絕學幹些俠義的事,不負一番苦學……」
告別恩師,回到父親住處,道及恩師臨別吩咐。
燕慶緯摸了摸高過自己一頭的兒子,道:「孩子,好好乾一番事業,為父和你築姐永遠在家為你祝福,我決定把築姐許配給你,望你一帆風順。」
燕馭驤一聽心愛的築姐已被父親許配給自己,頓時臉就紅了。
明月如鉤,輕風送爽。築姐靜靜地坐在燈下。
看著她那羞澀的嬌容,燕馭驤的心都快跳出了體外。
「築姐……」
情不自禁地將貝祈築抱入懷中。
她像一隻溫順的小貓,軟軟地依偎在他懷中,玉指輕拂著那寬厚的胸膛,低低地道:「出門在外,你可要多加保重啊!」
「我會的。」
他邊說邊低下頭,在那如絲的發間輕輕一吻。
他的手掌在祈築的腰間緩緩撫動,他想用這輕柔地撫慰讓她沉醉到美妙的天國。
如花的俏臉抬了起來,他的嘴立刻便貼了上去,蓋住那鮮紅的香唇。
她的唇就像清晨綻開的帶露紅梅,又像黃昏時分翩翩起舞的蝴蝶雙翅,虛無鏢緲,空曼如夢。
他吻著她,通過她的嘴輕輕感受著她的呼吸。
祈築的香腮已紅似晚霞,嬌嫩的舌尖與燕馭驤絞織纏繞。
燕馭驤幾乎已能聽見她的心跳和低低的呻吟。
突然,燕馭驤抱起了她的嬌軀,大步走到床邊,將她放在鬆軟的床上。
沒有一絲抱怨,祈築只是靜靜地躺著,雙眼深情地望著他。
燕馭驤呆呆地站在床前,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已是你的人,你……」
溫情的話語中充滿了鼓勵。
燕馭驤慢慢坐下身,雙手微顫著按在了祈築的酥胸上。
手掌輕輕揉動,將那綿軟的山峰推倒……
祈築暢意地閉起雙眼,畫情享受那醉人的撫愛。
良久,她突然感到一絲輕風拂過,雙眼立時睜開。
一雙顫抖的大手已將她的裙衣解開,自己的冰雪玉肌已徹底袒露在了燕馭驤的眼前。
此時的燕馭驤早已激動得渾身顫抖,額頭的青筋暴起很高,喉間跳動,不時發出「咕咕」聲響。
她朝燕馭驤溫柔一笑,臉上的紅霞更艷了幾分。
燕馭驤那怦怦地心跳漸漸輕緩了下來,他原本以為築姐會責備他,但那安樣的儀態與溫柔的微笑給了他極大的鼓勵。
他的嘴壓了下去,含住了祈築胸前的「玉兔」大膽吮吸起來。
祈築羞澀地朝燕馭驤望去,正巧與他的雙目相對。
燕馭驤雙腮立紅,忙抬起身,誰知祈築突然抬起雙腿,緊緊環往他的腰身,柔聲道:「不要離開我,我……」
接著,她抓住燕馭驤的手,引導著他朝自己腿間探去。
立時,蜜汁、瓊漿毫無保留地展露在他眼前。
他甚至能感受到瓊漿的甘甜與溫暖,能感受到那醉人的蜜汁芳芬,他的身體不可阻擋地壓了下去……翌日清晨,臨行前,燕馭驤道:「我這次出去,一是要行道江湖,二是要去找追殺你與母親的仇人——金天夏,母親的死,完全是金天夏這惡賊一手造成。」
燕馭驤辭別了念念不舍的燕慶緯和貝祈築。
燕馭驤匹馬南行,不日到了襄陽。
進城後得知襄陽「鐵掌斷魂槍」姜老英雄六十壽辰。
心想,據大師兄說此人好客,有蓋世益嘗之稱,何不趁此機會拜見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燕馭驤辦了賀禮,問明住址,興沖沖地趕去送禮賀壽。
來到「姜府」只見賀客陸續進去,他正要跟著跨進大門,陡見一名長袍青年從門後閃出,道:「這位見台面生得很,可否拿出請帖給在下看看?」
「請帖?」
燕馭驤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那青年見燕馭驤年紀輕輕,雙目毫無奇光異采,當然不把他瞧在眼中,冷冷地道:「沒有請帖,恕不招待。」
話中之意,燕馭驤是個騙壽宴吃的白吃之徒。
燕馭驤不由大怒,轉念想道:「我何必與這種不懂禮的小人一般見識?」
那青年見燕馭驤怒目圓睜,心生膽怯,忽又見燕馭驤恢復了原來的臉容,頓時冷冷地道:「發怒發威也要看在什麼地方!」
燕馭驤哈哈一笑,轉身道:「姜鐵心,浪得虛名。」
那青年喝道:「你說什麼?」
燕馭驤不再理會,大步走去。
那青年乃姜鐵心的徒弟,性子傲慢,燕馭驤是指姜鐵心虛有蓋世孟嘗之稱,他卻以為燕馭驤輕視師父的武功。只見他一個箭步追上,舉掌劈落。
燕馭驤似乎不及躲讓,被他那掌擊在肩頭上。
這時一個中年人趕出大門,急呼道:「不得傷人!」
那青年功夫沒練到家,掌力運用,不能收發自如,聽到師兄聲音雖儘量收回掌力,仍有八成勁道擊實。
燕馭驤應該倒下才對,奇怪了,莫說倒下,連肩膀也不歪,照樣四平八穩地走路,那青年反而整個身體飛了起來。
那中年人見狀大駭,伸手接住那青年,急問道:「師弟,內臟震傷了沒有?」
那青年面色嚇得蒼白,搖了搖頭。
那中年人姓方名正剛,他放下師弟,向燕馭驤衝去,呼道:「尊駕請留步!」
燕馭驤定住腳,卻不轉身。
方正劇了解自己師弟的臭脾氣,他見燕馭驤手裡提著一包禮物而面目陌生,便知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方正剛走到燕馭驤面前,一揖道:「敝師弟禮數不周,得罪尊駕,請多包涵。」
燕馭驤見他客氣,連忙回禮道:「在下仰慕尊師大名,聞知今日是他老人家六十壽誕,特來祝賀……」
方正剛不等他話說完,忙道:「不敢當,不敢當,家師德望不足,不敢舉筵,只因兩湖一帶老友的堅持,不得不略備小酌,唯恐招待不周,江湖朋友的厚賜,一律辭謝。」
燕馭驤提提手裡禮物,笑道:「在下這份薄禮根本不成敬意,他老人家既不喜歡來客騷擾,我也不好意思再拿出手了,就此告辭。」
「尊駕前來雖不能招待,一番誠意不能不讓家師知曉,請尊駕留下大名,以便稟知家師有這麼一位江湖朋友來向他祝賀過。」
「在下天師教門下燕馭驤。」
「燕馭驤」江湖上沒這號人物,但那「天師教」三字帶高了燕馭驤的身價。
方正剛正要再說些抱歉的話,陡見師父大步走出,他喊聲:「師父!」
燕馭驤轉身望去,只見來人相貌堂正,頗具威嚴,遂抱拳道:「這位是姜老英雄嗎?」
姜鐵心頷首笑道:「燕老弟從何而來?」
燕馭驤道:「上都。」
「上都?」
姜鐵心道:「上都玉清教院的保真子可是尊師?」
燕馭驤道:「不是。家師姓王,諱上『無』下『非』,保真子是我大師兄。」
保真子經常行俠江湖,武林人士只要一談到「天師教徒」神奇的內功劍術,便聯想到保真子其人。
至於「沖虛子」王無非,因他不大愛管閒事,名頭反不及徒弟響亮。
姜鐵心聽燕馭驤是天師教弟子,又是名震寰字的保真子的師弟,立刻上前,拉著燕馭驤的手,道:「快別自稱晚輩,承你師兄保真子瞧得起,二十年前與我平輩論交,你若自稱晚輩,豈不折煞老哥!今日老哥生辰,有勞你來道賀,走,等晚上我們與兩湖各路英雄好好喝一場。」
方正剛突然喊道:「師父,今日……」
「燕老弟不是外人,沒關係。」
燕馭驤從他師徒對話中,看出方正剛先前不讓自己這個陌生人進去,內情並不簡單,忙推辭道:「小弟另有要事,以後再專程拜訪。」
但姜鐵心抓住他不放,道:「今日就算不是老哥生辰,你遠道而來,路經敝地,也要讓我一盡地主之誼。」
說著,便向大門走去。
燕馭驤不好意思再推,便跟著走進大廳。
但見百餘人之眾,齊集該處,或坐或站,高談闊論,熱鬧非凡,遠非方正剛所說,他師父今日壽筵只準備與幾名老友話舊了。
姜鐵心一邊點頭寒暄,卻沒有把燕馭驤介紹給眾賀客,大家以為燕馭驤是誰的後生晚輩,也沒注意。
姜鐵心親自陪著燕馭驤,問著保真子這幾年的經歷。
晚上,壽筵開始,大廳一遍燈火輝煌,四十餘席坐滿了將近六百位賀客,仆傭們穿梭不停地忙著。
姜鐵心要燕馭驤坐在首席。
那席上有長沙幫主以及兩湖七大門派掌門人,都是四十以上,名望卓著的人物,唯獨燕馭驤二十不到,插坐其中,莫說他自己感到十分不安,別人也看得不倫不類。
大家心中均想:「這麼一個毛頭小伙子會是大有來歷的人物嗎?」
他們不好隨便問,但是,姜鐵心看重的人,絕非凡士,倒也不敢輕視。
席間,各路英雄向壽翁敬過酒後,一興高采烈地猜拳斗酒,十分熱鬧。
飲酒正酣處,姜鐵心突然站起,洪聲道:「各位朋友,聽我一言。」
群雄紛紛道:「壽翁有話請說。」
姜鐵心道:「在座各位都是老朽信得過的道義之交,老朽的話如果有不動聽之處,請諸位多加擔代。」
群豪見姜鐵心臉色凝重,齊放下酒杯,凝神細聽。
「鄂西大俠」吳果高站了起來,他補充道:「今日姜老趁六十大壽在兩湖群雄前,有件重要事宜布,只因此事十分緊要,泄露出去便有殺身之禍……」
「殺身之禍」四字立刻震驚四座,大家的臉色跟著凝重起來,有個別心細的人不禁向四面的窗子望去。
吳果高為緩和氣氛,笑道:「四面都有精銳弟子把守,不慮隔牆有耳。」
微頓,又道:「今晚,姜老的言詞,聽得進的,希望共攘盛舉,聽不進的,當也不會泄露給他們吧?」
群豪齊聲道:「當然,當然!」
有那心急的,道:「姜老到底有何話?請宣布。」
姜鐵心道:「如今天下武林爭端疊起,聽到傳言,武林中出現一詭異門派,一個叫天帝的指揮著手下在武林中為所欲為,橫行無忌,塗炭生靈,武林一步一步陷入魔掌,諸位有何打算?」
在座群豪皆是兩湖一帶成名好漢,又是堂堂正正的血性漢子,一聽,紛紛言及自己對這詭異門派的所知所聞。
姜鐵心看著在座群豪,聽著在座群豪所言之事,不由對這詭異門派又加深了一步了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沒有按時到的英雄,也一個一個到來,大家談論得熱火朝天。
突然,從門口走進一金衣男子,滿而笑容,哈哈狂笑地去了進來。
在座群豪之中有人叫道:「陰司秀才!」
陰司秀才走到首席旁,道:「各位,酒多喝點!」
大家見陰司秀才進來,皆臉色微變。
陰司秀才章絕度成名不到三載,精於毒技,武功又卓絕,江湖上提起來,誰都對他膽寒三分。
姜鐵心對這位毒學大行家的話不敢大意,笑道:「原來是章兄,請問章兄此言柯意?」
章絕度道:「原因有二,第一,酒中我已做了手腳,自然就要各位多喝……」
眾人一聽他在酒中做了手腳,面色駭懼地望著章絕度,均想:「陰司秀才不下毒則已,一下必是致人死命的劇毒,此次性命也難保了。」
於是大家下意識地渾身癮麻起來,認為毒性發作,急忙向剛來宴會還沒有吃過的胡家爺倆道:「快,快叫他拿出解藥。」
胡家爺倆安慰道:「大家莫慌。」
亮出鋼刀,躍至章絕度左右兩側。
章絕度不等他們開口,笑道:「沒有解藥。」
胡家爺倆不大愛說話,心想給他顏色瞧瞧,老子、兒子倏地砍出一刀。
章絕度大叫道:「不好!」
閃身便躲。
好像身手不及人家刀法敏捷,那老子把他頭上文巾削落一片,兒子也不慢,砍掉他金衫下擺。
眾人對慣於下毒的人,無不深痛惡絕,於是眾人大聲贊道:「好一招精絕的父子刀!」
章絕度仍是一臉笑容,道:「你們就是殺了我,也沒有解藥。」
眾人都是江湖上的大行家,誰會相信他制的毒沒有解藥,胡家爺倆一刀奏效,便沒把他看在眼裡了,老子、兒子因練兩儀刀,心意一致,同聲道:「不見棺材不流淚!」
為要逼他獻出解藥,不再留情,雙雙往他致命的地方砍來。
章絕度口呼救命,東逃西躲,胡家爺倆緊追著不放。
整個大廳轉了一大圈,回到廳中,章絕度突然一站,罵道:「兩個打一個,好不要臉!」
手往腰一插,竟是不逃也不抵擋。
胡家爺倆不能不解釋,同聲道:「我父子刀一向雙戰,有誰不知?」
有那多嘴的道:「父子刀,一個敵人爺兒倆上,十個敵人也是爺兒倆上,打不過,跪地求饒就是。」
「打不過?」
章絕度冷笑道:「我不過看在壽翁面上,不願動手,真講打,十個父子刀,我章某也不放在眼裡。」
眾人噓聲道:「好大一張牛皮!」
章絕度朝姜鐵心一揖,道:「在下不敢在你老面前放肆。」
姜鐵心避開道:「章兄說哪裡話,請瞧老朽薄面,拿出解藥了結這場糾紛如何?我保證,只要解藥拿出,父子刀不找你晦氣。」
章絕度搖頭道:「沒有解藥。」
胡家爺倆大怒,喝聲:「刁徒!」
同出一刀,章絕度巧妙地讓過,胡家爺倆逼他解藥要緊,一刀不中,第二刀,第三刀,接踵而至。
三十招下來,章絕度都不還手,也不逃避,只以巧妙的身法在一丈方圓內,瀟洒自如地一一避過。
眾人這才明白先前他是裝的,看來陰司秀才武功卓絕的傳說,更勝其實,以為他連自己也不如的人,內心暗呼:「慚愧!」
陡聽章絕度厲呼道:「你父子一再逼我,莫怪我無情了。」
胡家爺倆硬著頭皮叫道:「不拿解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這麼說,你父子要跟我拚命?」
「不錯。
手下攻得越發緊,連姜老見了也自認難在父子刀下,空手維持二十招上。
章絕度百忙中,朝姜鐵心抱拳道:「恕我放肆。」
這才還手進招。
不過數招就把胡家爺倆的父子刀逼得團團轉。
姜鐵心怕胡家爺倆吃虧,忙道:「雙方請且住手。」
章絕度冷笑道:「我倒高估了你們父子,現在看起來,一百個父子刀又如何,給我提鞋也不配。」
他這番話「傳音入密」只有胡家爺倆聽得到。
接著大笑道:「瞧在姜老面上,住手就住手。」
「人怕傷心,樹怕剝皮。」
章絕度那句「給我提鞋也不配」著實氣得胡家爺倆要吐血,他們以為眾人也聽到了,若把這句話咽下肚,以後別想在江湖混。
胡家爺倆拚命也要掙回這張臉,拿出輕易不施展的刀法——兩儀雙生刀。
第二章 兩湖盟主
兩儀雙生刀共有四招,威力奇大,章絕度躍出戰圈,準備住手,沒防到他們還留著幾手絕活,措手不及,連翻帶滾,堪堪躲過。
再躍起時,手裡多了兩支漆黑的鐵筆,章絕度鐵筆一揚,大聲道:「真要拚命?」
胡家爺倆不多解釋,喝道:「解藥!」
章絕度道:「沒有便是沒有。」
胡家爺倆第二招兩儀雙生刀,閃電攻出。
哪知章絕度鐵筆一振,身如游魚穿進刀光,點了兩點。
胡家爺倆低頭一看左乳前後被戳了一個窟窿,卻不妨礙使刀,見章絕度穿出刀光,照准章絕度的去勢雙刀劈落。
這最後一招威力遠勝前三招,章絕度見機不妙,忙將鐵筆放開,這「金蟬脫殼」是他的救命絕招。
但見胡家爺倆雙刀劈在鐵筆上,火星四冒,硬將那鐵筆斷成三載,猶有餘動,雙刀砍入章絕度適才所立的地面半尺深。
章絕度暗呼「險哉」幸好以鐵筆代身,否則自己的身體,豈不像鐵筆一樣,將由頭至腳分成兩片。奇怪,贏了半招,理應挺起胸來,揚眉吐氣,胡家爺倆為何呆在那裡不動?
章絕度又朝姜鐵心一揖,道:「今日是你老大喜的日子,實在冒犯,實在冒犯。」
姜鐵心心頭一驚,掠至場中,雙手搖著胡家爺倆,輕聲道:「怎麼啦?」
姜鐵心這一搖,胡家爺倆身體失掉平衡,翻倒在地。
但見他爺倆面色漆黑如墨,已經氣絕了,眾人明白他倆致死之因,顯然章絕度鐵筆喂過劇毒,被戳中,雖不是要害,亦難逃一死。
章絕度一再告罪道:「冒犯,冒犯。」
姜鐵心冷笑道:「你是存心來攪局的。」
章絕度道:「姜老此言差了,雖說我在你老大喜的日子殺人衝撞,然眾人有目共睹。我不殺他父子,他父子就要殺我,我乃不得已啊。」
姜鐵心冷冷「惡」了一聲,朝章絕度道:「閣下攪局之事如何解釋?」
章絕度裝傻道:「沒有啊!」
姜出心怒目道:「你在酒中下毒,還說不是攬局!」
「下毒?誰說我在酒中下毒了?」
眾人紛紛罵道:「他娘的,自己說的話都忘了。」
章絕度笑道:「不錯,我承認在那酒中做了手腳,卻沒承認下毒啊?不過加了一碗胡椒水而已。」
大家聽是胡椒水,心中大石落地,剎時,全身也不感到癮麻了,笑道:「這位朋友好會開玩笑,原來是加了點胡椒水,難怪一點吃不出來。」
章絕度道:「在下縱有斗膽,也不敢到此攪局,怪只怪各位神經過敏,胡家父子又不查明真相,就拚命要什麼解藥。」
姜鐵心冷笑道:「既是胡椒水,為何不早說明。」
章絕度嘻嘻笑道:「早說明就沒有意思了。」
長沙幫主周仲英突然站起,怒聲道:「原來閣下是顯威風來的!」
章絕度道:「殺父子刀有何威風可言,在下倒是送禮來的。」
說著雙掌連擊三下。
頓見廳門銀衣閃閃,一個個穿著銀絲長衫的少女陸續走入,每人手中捧著一隻銀色拜盒,來到堂上,蓮步不停,東穿西插,猶如蝴蝶翩翩飛舞。
眾人不由目搖神移,真不知陰司秀才哪裡找來這麼多位美貌少女,等她們站定,已拜成一個「壽」字。
仔細一看,竟正好六十人。
章絕度道:「姜老六十大壽,特獻明珠六十封,處女六十名。」
語音甫落,那六十名處女打開拜盒,霎時,滿堂生輝,耀人眼目。
眾人驚嘆不已,望著拜盒中的夜明珠,誰不眼紅?就可惜不是送給自己的,更有好色之徒,死死盯在六十名處女臉上,心想有一個給自己做老婆,這生就不枉了。
章絕度從懷中拿出一張紅帖,送到姜鐵心面前,道:「區區薄禮,敬請笑納。」
姜鐵心問道:「閣下為何送此重禮?」
章絕產道:「章某窮酸一個,哪送得起,謹奉主人之命,獻此薄禮,聊表心意。」
「貴主人是誰?」
「金衫使者銀衫女,富甲天下一天帝。」
「你,你是天帝的金衫使者?」
「正是。」
「老朽與天帝沒有交情,這份重禮不敢接受。」
章絕度裝作沒聽到,轉向眾人道:「天帝得知兩湖群豪在此聚會,也給諸位備下禮物。」
雙掌又擊三下,廳外應聲走人十名黃衣漢子,每人手中捧著一隻大型拜盒。
章絕度道:「按名分發。」
一名華衣漢子在拜盒中取出頂上面一張,念道「岳陽『挑戰白龍』梁霖安。」
另一名黃衣漢子在自己拜盒中,也取出最上面一張,念道「監田『玉面虎』白文龍。」
「永興『分光劍』鄒俊強。」
「應城『飛花掌』孔慶楠。」
最後一名黃衣漢子念道:「長沙『長沙幫主』周仲英。」
十人一起念完,便向念到之人找去。
念「周仲英」的黃衣漢子,遙向周仲英走去,別的黃衣漢子四面望了望,很快也找到所念之人。
那十名黃衣漢子把紅帖送到名主兒面前,卻連周仲英在內沒有一個敢接。
章絕度道:「天帝禮帖,誰敢不接?」
銀衫少女、黃衣漢子先後進入,竟無人阻攔,顯見周仲英派在四周禁衛的幫眾都被制,身為幫主的周仲英焉能不怒,單掌猛一拍桌面,喝道:「不接又如何?」
章絕度冷笑道:「朱文動、陳金祥、張玉興怎麼死的?不怕死的話,儘管不接就是!」
他所說的三人,皆是武林大豪,聲名武功不在姜鐵心等十人之下,卻於今年先後慘死。傳說死因,就是不肯接受天帝重禮的緣故。
周仲英道:「本幫主就是不接,你待如何?」
章絕度道:「好啊,你出來!」
周仲英躍至章絕度面前,大聲道:「出來就出來,你有本領將我兩湖群豪全部殺了!」
章絕度道:「先殺了你再說!」
雙掌一錯,就要出招。
姜鐵心喝道:「且住!」
他向周仲英一使眼色,道:「有人送禮,卻之不恭,大伙兒收下,再說,為了不肯收禮而拚命,未免滑天下之大稽了。」
岳陽人「小白龍」梁霖安搶道:「天帝的禮若能收,朱、陳、張三位武林前輩便不會寧死不收,顯有令人無法答應的苛求,萬萬不能收啊。」
姜鐵心道:「天帝的苛求我們不能答應,講好條件,再拒收不遲,現在就拒收,顯得我們沒有理,待會發覺真不能收,大家再把禮帖一起還掉就是。」
於是,章絕度命黃衣漢子繼續發帖。
十名黃衣漢子念一個發一個,凡經姜鐵心等十人邀請而來的兩湖群豪,無一遺漏,且所發的紅帖數目正好,一張也不多。
姜鐵心尋思:「天帝怎麼打聽得如此清楚?難道我等十人擬定的名單被抄襲了一份?」
陡聽章絕度道:「姜老,剛才我請大家多喝酒,第一個原因乃是一個小小的惡作劇,請勿見怪。」
姜鐵心心有所懼,勉強笑道:「哪裡的話,閣下及時阻止沒叫老朽再喝胡椒水,感激不盡,請問第二個原因。」
「第二個原因嘛!」
章絕度道:「請兩湖豪傑,擁護我家主人。」
在座群豪臉色大變,姜鐵心好一會兒才道:「莫非天帝有雄霸天下之心?」
章絕度道:「不錯,我家主人正是要倚重諸位,些許薄禮,聊表招撫之誠,還請諸位勿予拒受。」
這還不算什麼苛求?眾人均想:「那朱、陳、張三位前輩一定是為此而身亡的。」
章絕度算準眾人這時的心思,接又解釋道:「朱、陳、張三人貪生怕死,不敢投靠我們,拒受家主人之禮,家主人怕他三人泄露機密,唯有殺之滅口。」
眾人心道:「原來如此。」
雖覺天帝的手段未免毒辣,但想成大事自應小心謹慎,倒無可厚非了。
章絕度笑道:「諸位既有救武林之心,自非貪生怕死之徒,家主人之禮當不會拒,禮帖已收,就請收禮吧!」
他猛擊雙掌,大聲道:「獻禮!」
語音甫落,廳外魚貫走入手捧禮盒的銀衫少女。
眾少女嘻嘻笑道:「我的帖兒送到哪位英雄手上?」
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少女早看得群豪心癢難當,有人忙打開禮帖念道:「菲菲。」
「嬌嬌。」
「巧兒。」
原來每張禮帖上,都具有少女芳名,禮之輕重因群豪在兩湖的聲望而異,但至少也有處女一名,黃金十錠。
至如長沙幫主、鄂西大俠等皆是處女二十、珍寶一盒。
堂上除了姜鐵心等十人,誰都忘了今天是來討論天帝之事的,急著找自己禮帖上所具之人,一時,亂得一塌糊塗。
眾銀衫少女見到自己的主兒便投懷送抱,待眾人落座,她們都坐在到群豪的膝頭上灌起酒來。
有分到不止一名處女的,就只有侍立其側了。本來清一色的英雄宴,現在是滿堂春色,好像押鼓群歡的酒樓。
章絕度道:「諸位擁護家主人,理應歃血為盟,終生不可背叛,是不是?」
眾人點頭稱是。
章絕度呵呵笑道:「且莫論諸位是否見利忘義之徒,家主人不相信天下人,你們要擁護他老人家,就只有接受他的法子。」
姜鐵心道:「什麼法子?」
章絕度道:「家主人說,凡人生死操在一人手中,才能使那人唯命是從,這法子嘛,嘿!嘿!便是要諸位將性命交在家主人手裡!」
眾人罵道:「放屁!」
章絕度冷笑道:「雖是放屁,諸位也只得聞聞,拿下。」
坐在群豪膝頭上的銀衫少女突然一起躍起,笑道:「對不住啦!」
盞茶時間不到,五百多人被點倒一大半,餘下人內力精湛,還能支持,但越打越不行,皆有力不從心之感。
章絕度大笑道:「爾等酒中被章某放了軟骨散,還是乖乖就縛吧!」
原來當胡家爺倆追趕他時,他故作不敵,東奔西躲,其實每要經過一個桌旁,長袖飛舞,將「軟骨散」又灑進各人酒杯中。
只因他手法巧妙,竟無人覺察,及經銀杉少女一灌,便都中了道兒。
眾人罵道:「卑鄙無恥!」
「下流!」
但罵有何用,盞茶時間後,除了姜鐵心等十人,皆被點倒。
陡聽姜鐵心喝道:「住手!」
章絕度言道:「聽他有何話說。」
圍攻姜鐵心等人的銀衫少女聞言停止進攻。
姜鐵心道:「你要我們的性命如何交在貴主人手裡。」
「很簡單,每人吃粒家主人特製的藥丸。」
「毒藥?」
「不錯,但吃了後,每半年才發作一次,這半年內只要聽從家主人的命令,毒性發作時,家主人便會賜你們一粒解藥,若能連續吃二十粒解藥,也就是說十年內無命不從,便可毒性永解,還汝自由之身,十年內卻要做家主人的奴隸。」
「奴隸?」
「唯有奴隸身子已賣,才不敢反抗。」
「這麼說,天帝要我們服毒藥的目的,是要我們做他的奴隸,並非讓我們擁護他造福武林。」
「造福武林?什麼叫造福武林啊?」
「你們看,狼子野心,大家別相信陰司秀才的鬼話。」
「家主人富甲天下,錢能通神,幫助他們達到願望,怎麼可以說是鬼話?」
「就算天帝能夠幫助奴隸達到任何願望,卻請問,他交待下來的任務如不能辦到呢?」
「辦不到就是不服從命令,而不服從命令,只有一死!」
姜鐵心轉向眾人道:「諸位要聽清楚這點,莫要一時手軟心軟,受他欺騙,萬萬不可將性命交在惡魔手裡,做違背良心的事情。」
章絕度道:「拿出藥丸!」
銀衫少女每人取一粒銀色藥丸。
章絕度道:「答應吃的人喂他們吃下,不答應吃的,一刀了事!」
銀衫少女每人抽出一柄亮晃晃匕首。
姜鐵心怕群豪有哪位怕死而吃藥丸,大聲宿,「老朽第一個拒服!」
章絕度緩緩走來道:「章某三十招內取你性命。」
「不必,老朽自了!」
「那就快點。」
姜鐵心洪聲道:「大丈夫命可喪,志不可辱,老朽先諸位去了。」
正要舉掌自震天靈蓋,一人道:「姜老英雄且慢自盡。」
姜鐵心道:「是燕老弟嗎?」
剛才一場混戰,首席之人連同燕馭驤在內,每人都被三十位銀衫少女圍攻,姜鐵心雖知燕馭驤是保真子師弟,武學不凡,但他年紀輕,臨陣經驗不足,有心助他逃出是非地,卻又自顧不暇。
這時聽到聲音,尋聲望去,只見他被銀衫少女密密圍住,見不到人影。
心想他定是被人點倒,睡在地上,後悔道:「老弟,是我害了你,早知道,實不該留你做客,陪我們一起送命。」
燕馭驤卻道:「姜老英雄,陰司秀才送禮送得不公平。」
章絕度道:「怎麼不公平?」
「在座諸位都有禮物,為何唯獨沒有我的份!」
「閣下何人?」
「天師教燕馭驤。」
群豪均想:「原來他是天師教門下,難道姜老上賓招待。」
章絕度道:「沒想到兄台在此做客,設備禮,來日稟明家主人,再備重禮,專程奉送,今日不敢留駕,燕兄請吧!」
姜鐵心道:「章兄莫非不準備為難他?」
章絕度道:「章某誰也不為難,只是奉家主人之命前來送禮,今日既無燕兄之禮,去留由他之便。」
姜鐵心道:「那敢情好,請你解開他的穴道,讓他走吧!」
章絕度道:「虧你是老江湖,誰被誰點了穴道竟看不出?」
燕馭驤道:「姜老英雄,多謝關懷。」
說著,他的人頭出現眾銀衫少女之上,原來他本坐著,人一站起,便高出圍在他四周的銀衫少女一個頭。
章絕度從進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注意他,見他站起還是頭次朝相,微微一怔。
他冷冷地道:「燕兄好快的點穴手法。」
燕馭驤側身從圍著他的兩名銀衫少女之間走出,只見那兩名少女,任燕馭驤走過身旁,站立的姿態絲毫不變。
不但她兩人如此,其餘只要是向燕馭驤圖攻的銀衫少女,都像泥塑的人兒,死板板地圍站在燕馭驤席位四周。
燕馭驤本不想惹事,靜觀其變,哪知道天帝送給姜鐵心的六十名銀衫少女圍攻姜鐵心一人,倒有一半插不上手。
她們不甘寂寞,見燕馭驤沒人對付,便向他攻來,因燕馭驤坐在首席上,她們倒不敢輕視,三十多人一起向他招呼。
燕馭驤不是傻瓜,自不會任她們制住,她們一近身,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拂住她們的穴道,定在四周。
只因他的手法太快,銀衫少女們驚呼都不及喊出,而廳內又一遍混亂,連章絕度在內,都沒察覺出來。
及至燕馭驤報出天師教門下,章絕度暗叫不妙,才仔細看出圍在他四周的銀衫少女已被他制住,震驚其人身手之高,不敢問罪,因而語氣十分客氣。
姜鐵心乃極為正直之士,決心自戕,以示大義,卻怕燕馭驤年紀輕,氣血未定,經不起利誘,天帝得他一條臂膀,若如虎添翼,天下更難安了,他道:「老弟,這裡既沒你的事,請吧。」
燕馭驤故作不解,笑道:「章兄,姜老不願受禮,他那一份禮轉給在下如何?」
姜鐵心當他貪圖六十名處女,厲聲道:「正剛,送客!」
方正剛走到他身旁,道:「請!」
燕馭驤更就裝作好色之徒,嘻嘻笑道:「章兄,在下深得天師教武學真傳,自信辦事能力,不在姜老之下,姜老受之重禮,轉與在下,不算多吧!」
得天師教之徒勝得兩湖群豪,何況的又自願受禮,章絕度大喜道:「不算多,就是現下所有之禮轉與燕公子,也不算多。」
燕馭驤道,「哈哈,誰不願意受天帝之禮,儘管轉讓在下,不捨得的請即聲明。」
微頓,眾人還沒來得及表示意見,抑又道:「既無人聲明反對,在下一古腦兒接受啦!」
說著,矯若游龍,滿堂飛走,所過處,銀衫少女無一擋得一招半式,即被燕馭驤一雙衣袖拂中穴道。
不過頓茶時間,銀衫少女全部被點倒,章絕度來不及搶救,待要把她們穴道解開,燕馭驤的獨特點穴術,又非他所能解救得了。
「燕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章絕度怒聲問道。
燕馭驤笑了笑,道:「適才章兄不是說,現下所有之禮轉與在下,在下不客氣地一起接受,如今便是她們的主人,難道主人沒有處置自己物品的權利?」
章絕度道:「這個……」
燕馭驤道:「章兄若嫌這多禮物轉與在下一人太重的話,儘管言明,不過沒有這麼多禮物,想收買區區在下,恐難辦到。」
「今日之禮,家主人指定送與兩湖群豪,一起轉讓燕兄,章某不能作主,最好稟明家主人,再備燕兄之禮。」
「可惜在下偏偏看中堂上的每名銀衫少女。」
「既然如此,章某越權決定,將今日之禮一起轉讓燕兄就是。」
「多謝了。」
燕馭驤揖道:「我本來是局外人,現在占有兩湖群豪的禮物就變成局內人了,那他們失去禮物便由局內人變作局外人?」
章絕度猜出他用意,冷冷地道:「是又如何?」
「相信章兄不願無故得罪武林同道吧?」
「你要我賜他們解藥不難,但要你先服下一粒家主的藥丸。」
燕馭驤搖頭笑道:「不服。」
「章某精心秘制之藥,未經解救,堂上一千人眾不出一月,骨髓盡爛,我自知非你敵手,但解藥配法任你用各種毒刑,休想逼我吐露!」
燕馭驤笑道:「莫說在下不是章兄之敵,就是能夠制伏章兄,未得章兄允許,不敢擅自搜身,更莫說什麼毒刑逼供了。」
「你倒不愧名門正派的弟子啊!話說得好聽也沒用,想救兩湖群豪,便一定要服家主人的藥丸才行。」
「服藥丸與救兩湖群豪有何相關?不是接受貴主人禮物便就有一粒藥丸嗎?」
章絕度道:「家主人送禮的目的是要你聽從他的命令,替他做事。」
「這我知道,所謂無功不受祿,我既然接受貴主人重禮,不替他做事,是說不過去的。」
「人心難捉摸,家主人為要絕對控制部屬,是以收買任何人前,都得服一粒慢性毒藥,此是家主人的用人策略。」
「貴主人用人的策略未免太霸道了。」
「燕兄,你只要對家主人忠心,享不盡榮華富貴,美妻嬌娘,且半年賜一粒解藥,十年毒性全解,現在服一粒表示你的忠心,有何不對?」
「人生苦短,歡作及時,十年後,毒性就是不解,死了也不冤,怕就怕一粒藥服下,神智頹喪,變成天帝的行屍走肉,什麼也享受不到,那就冤了。」
「燕兄說的哪裡話,莫要無的放矢。」
「我就怕此生白白賣給人家,辜負天帝重禮之情,卻絲毫不能享受,所以不敢服那藥丸,你讓我先享受十年如何?」
「沒有這規矩,必須收禮即服藥。」
「服了藥丸能被天帝絕對控制嗎?」
「性命操在家主人手中,何患其不忠。」
「那也半年之後毒性才發作,我若服下藥丸,他不怕我於半年內,儘可能取其性命,奪得解藥?」
「別人不能,以燕兄身手,倒有可能。」
「別盡捧我,須知二人同心,其力斷金,天帝身手再高,手下金衣使者又厲害,一旦被他控制的人齊心反抗,他難道不怕?」
章絕度怒道:「服就服,不服就不服,亂嚼舌根,於你無益!」
燕馭驤笑道:「章兄一定要我服,請將藥丸拿來。」
章絕度取出一粒銀色藥丸,屈指一彈。
燕馭驤抄手接住,拿在眼前道:「人與人之間,應互信才是真信,天帝不信任別人,別人又怎能信任他。」
突將那粒銀色藥丸捏碎,嗅了嗅道:「嗯,牡蠣殼、莨果根、罌粟,還有白屈菜。」
群豪只知罌粟是麻醉藥物,另外三種不知是何藥物,章絕度卻知道銀色藥丸的成份,聽燕馭驤說出其中四味,面色大變。
燕馭驤道:「難怪我師兄保真子年前行走江湖,竟遭河朔雙劍圍擊了……」
周仲英吃驚道:「河朔雙劍柴氏昆仲三年前就已失蹤,傳說已去世,怎麼突然又出現了?」
吳果高更心怯道:「柴氏昆仲與保真子生死之交,怎可能圍擊他?」
燕馭驤道:「我師兄為尋找這兩位至友的下落,遍查各地,結果找是找到了,卻未想到他們不但不認識我師兄,竟突施暗算,其時和河朔雙劍圍攻我師兄者共有十餘人之多,更有一位金衣人在旁指揮。」
燕馭驤又道:「我師兄為了自衛,只有竭力抵抗,一面叫河朔雙劍住手,有話好說,那河朔雙劍似與我師兄有不共戴天之仇,必欲擊斃,絕無住手之意。」
「我師兄起先無心相鬥,及至被河朔雙劍刺了兩劍,才知嚴重,逼不得已力展所學,其後雖刺傷數人,傷者卻不退縮,且越戰越勇,甚至其中一人被他砍掉兩臂,竟仍用兩腳來踢。」
「戰到後來,只剩下河朔雙劍二人,河朔雙劍明知我師兄手下留情,仍不罷休,死命攻打,我師兄雖是勝者反而逃跑了。」
「這一場沒來由的惡鬥,在旁的金衣人自始至終沒加入戰陣,只知看著河朔雙劍等人加緊攻擊,他眼看他們倒的倒,死的死,卻無動於衷。」
「等我師兄退走,他尚嚴命河朔雙劍窮追,自己卻遠遠跟在後頭,所幸我師兄負傷不重,終於擺脫了河朔雙劍。」
姜鐵心道:「河朔雙劍為什麼不認自己人?為何服從那金主人命令非殺自己人不可?一干人眾為何不顧情性命?」
燕馭驤道:「我師兄百思莫解,其實一粒銀色藥丸就可解釋了,莨果根,白屈菜,這兩種藥物,含有劇毒,能將人毒成白痴,所不同真正白痴者,可加以訓練,供人驅使。」
「而牡蠣殼,罌粟乃亢奮麻醉品,可使人數晝夜不眠亦不休,連服之,白夜不眠也無妨而且變心性,從此銀色藥丸是他第二性命,只要給他服一粒,就可以叫他賣命。」
章絕度冷笑道:「倒沒想到燕兄於藥物方面,所識淵博啊。」
說著又取出一粒銀色藥丸,曲指彈出。
燕馭驤接住,笑道:「金衫使者銀衫少女,富甲天下一天帝,既然富甲天下,天帝必不吝嗇送與在下的重禮吧,何不讓我享受了十年再服?」
章絕度道:「不行,名門弟子凡事是仁義為先,你要現在不服,一月後,兩湖群豪只有骨髓爛盡,死於非命!」
燕馭驤搖頭笑道:「你用大帽子扣住我,看來我不得不服了,請問這粒藥丸服了,毒性何時發作?」
章絕度道:「半個時辰後。」
姜鐵心急道:「不可服!」
章絕度譏諷道:「你若中了軟骨散之毒,只怕不會說這三字了。」
姜鐵心望了望周仲英、吳果高等人,喝道:「上!」
章絕度雖有絕對把握戰勝他們中的任何一位,但若十人同上,萬難抵禦,只見他突然掏出另一支鐵筆,抵在自己喉口。
姜鐵心十人齊皆一愣。
只聽他道:「我只要削破自己一塊皮便瞬間毒發,屆時還能逼我供出解藥調配法嗎?而不知調配法,搜去解藥,一無所用。」
事關兩湖群豪五百餘條命,姜鐵心等人不敢輕舉妄動。
燕馭驤道:「以我一死,換五百餘人之生,何況服了這粒藥丸又不會死,姜老,這買賣我跟章兄做定了,你們不要阻攔。」
燕馭驤正要將藥丸丟進嘴中,被點倒在地上的兩湖群豪倒有一大半喝道:「不可!」
他們不忍燕馭驤為了救他們而犧牲自己。
一人大聲激昂道:「燕大俠,你當著我們面殺掉陰司秀才,我們一月後就是死,也瞑目,你若是為我們犧牲,我們雖活著,亦終生難安。」
燕馭驤笑道:「我要求陰司秀才讓我先享受十年再服這粒藥丸,他不肯,非要我現在服不可,服就服吧。」
只見他一口咬碎藥丸,嚼將起來,不會兒,吃得乾乾淨淨,且張開嘴來讓章絕度瞧,證明一粒藥丸確已服下。
燕馭驤道:「章兄,我藥丸已服,你該施救兩湖群豪了。」
章絕度道:「並非我節外生枝,故意刁難,你得先解開銀衫少女的穴道,我才能施救,否則群豪功力恢復,章某孤身一人斷難脫離此地。」
燕馭驤大方地笑道:「好吧,我解穴道,你施藥,只是這樣一來,我再也保存不了這些『禮物』了。」
「銀衫少女乃家主人忠實部下,豈能真當禮物送與人的,不過讓你們享受眼福罷了,誰也別想染指。」
「你倒算老實招了,原來天帝把我們當作癩蛤蟆,未免太輕視人了。」
「比做癩蛤蟆還算好的,半個時辰後,只怕你連癩蛤蟆也不如。」
「廢話少說,半個時辰彈指即逝。」
章絕度不敢怠慢,取七八個小瓶子,二面調配,一面放藥。
不過兩刻時間,群豪全部服下解藥,章絕度倒沒使奸,藥到「病」除了,群豪一個個恢復功力,站了起來。
他們恨章絕度入骨,若非眾銀衫少女穴道已解開,議在章絕度四周,早已一擁而上,將他挫骨揚灰。
章絕度見群豪虎視眈眈,似要把自己生吞活剝,不敢多位留,退到廳門,大聲道:「燕兄,你跟我們一起走。」
燕馭驤搖搖頭,道:「天帝送禮不誠心,我雖服了毒丸,也不會答應做他的奴隸,要我跟你走,實難辦到。」
「你不走,半個時辰一到,斷難活命。」
「莨果根、白屈菜可毒不死人吧?」
「你能把家主人秘制的『生死丸』辨出四種成份,本領不錯,可惜第五種成份無色無味,燕兄未能辨出。」
「第五種成份可是制人死命的藥物?」
「不錯,所調半個時辰後毒發,正是該藥的功效。」
「那是什麼藥物?」
「告訴你無妨,縱你醫術再高,短時間內總不能配出『鶴頂紅』的解藥吧?」
燕馭驤不急,群豪卻著急起來,齊聲大喝道:「搶他解藥!」
章絕度大笑道:「就算你們有本領,能從我身上搶去解藥,但我不指明哪一瓶是解鶴頂紅毒性的解藥,又有何用?時間有限啊!」
燕馭驤揮手道:「你走吧。」
章絕度道:「只要你跟我一起走,乖乖就縛,立時給你解藥。」
燕馭驤淡然道:「死得光明磊落,遠勝助紂為虐。」
章絕度沒想到他視死如歸,神情一愣。
燕馭驤決定死,群豪再無顧忌齊喝道:「殺啊,替燕大俠撈本!」
拔出兵刃蜂湧而上,首當其衝的銀衫少女擋不住這股銳勢,頓時被殺了十幾名,餘眾紛紛後退。
燕馭驤幼稟師訓,輕易不殺人,章絕度卻怕他,知道他一動手,己方絕無勝算,弄不好連自己也賠上一命,連忙喝退。
眾銀衫少女訓練有素,剎時一起退出廳門。
群豪跟隨要追出:燕馭驤飛身躍至廳門,搖手道:「今日是姜老大喜之日,我們不可在此殺人,放他們走算了,快喝姜老的壽酒要緊。」
當先走回酒席前坐下。
燕馭鑲倒滿一杯酒,捧起酒杯,道:「姜老,我敬你一杯,祝你壽比南山。」
一飲而盡。
酒能增加毒性發作,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群豪面色慘然,均想:「此人年紀雖輕,卻有大俠風範,可惜性命危在瞬間。」
燕馭驤又倒一杯酒,舉到唇邊,搖頭放下,含笑道:「你們愁兮兮地瞪著我,叫我喝也喝不下了。」
伸手拿出一樣東西來。
「生死丸!」
群豪輕呼。
不錯,其大小、顏色,正是章絕度彈給燕馭驤的生死丸,但燕馭嚷明明丟入嘴裡,嚼碎吞下,怎麼又出現一粒?
燕馭驤笑道:「我變一件戲法給大家瞧瞧吧。」
舉起生死丸往嘴裡一丟,張開嘴來卻是一粒黑色藥丸,再張開手來,銀色的生死丸卻仍然在手裡。
「偷天換日!」
湘鄂七絕中,那位精通暗器的掌門鍾靈,認出了這招手法。
群豪驚喜交加,驚的是,陰司秀才這麼精明的人竟也被瞞住,可見偷天換日之巧妙。
喜的是,救他們的恩人得以不死,紛紛舉酒道賀,開懷暢飲。
酒酣耳熟之際,吳果高道:「有一件事叫我好生擔憂。」
姜鐵心道:「什麼事?」
吳果高抱拳道:「燕兄弟,你一人承接天帝之禮,使我兩湖群豪免於危難,在下先在此致謝了!」
燕馭驤避開道:「哪裡的話。」
吳果高道:「燕兄弟本意,既是他一人承受天帝之禮,咱們可免於事外,然而,以天帝行事的手段看來,總有一天,禮物將再次送到兩湖群豪的手裡,到時,咱們不收,恐難逃厄運吧!」
周仲英嘆道:「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天帝之禮再度光臨咱們頭上,咱們又只有一死了。」
鍾靈接道:「今日有燕兄弟援助,他日再有誰趕來搭救咱們?」
燕馭驤抱拳道:「在下不才,不敢說定有能力援救,然諸位有難,一紙相召,雖千里之外,亦當星夜趕臨。」
周仲英道:「燕兄弟之情,銘感五內,卻怕吾等眾人大難臨頭時,燕兄弟雖星夜趕來,也來不及了。」
燕馭驤道:「這……」
周仲英道:「最好燕兄弟能留在兩湖,好讓咱們隨時請援……」
這建議姜鐵心不以為然,截口道:「周兄,人必自助而後人助之,咱們不自圖對敵之策,只求燕兄弟援救,傳出去,真要叫天下英雄笑話。」
周仲英勇於認錯,汗顏道:「姜老指責得是,小弟失言了。」
吳果高道:「我有一策,諸位以為如何?」
湘鄂七絕同聲道:「吳兄請說。」
吳果高道:「借燕兄弟之名,團結兩湖群豪。」
姜鐵心道:「不錯。」
吳果高笑道:「周兄以為如何?」
周仲英道:「很好。」
吳果高道:「那七絕諸兄呢?」
湘鄂七絕一起點頭道:「咱們絕對贊成。」
吳果高笑道:「現在就要看燕兄弟願不願意了。」
十人二十隻眼睛望著燕馭驤。
燕馭驤吃驚道:「你們?」
吳果高笑道:「咱們想推舉燕兄弟為我兩湖武林盟主。」
「不可!」
燕馭驤慌忙搖手道:「在下德薄才鮮,豈能勝任盟主之位?使不得,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吳果高道:「團結才有力量,如今兩湖力量不團結,必被天帝各個擊破,必須推舉一位眾望所歸者為盟主,在他領導下,同心協力才能御強敵。」
燕馭驤道:「姜老名重兩湖……」
姜鐵心截口道:「名重兩湖只是說得好聽。莫看老朽今日生辰,兩湖群豪重要人物都到賀,但所發請帖無周兄、吳兄、七絕諸見具名,只怕十分之一的人也到不了。」
燕馭驤道:「那周幫主……」
周仲英笑道:「我嘛,雖然是長沙幫主,也只有幫內的弟兄聽我的,如果想號令兩湖群豪,差遠了。」
「七位掌門人……」
燕馭驤朝湘鄂七絕望去。
湘鄂七絕同時搖頭,含笑不語。燕馭驤又向鄂西大俠望去。
吳果高笑道:「你別看我,我這『大俠』圖負虛名,縱在鄂西一帶果真吃得開,你要我當兩湖盟主,兩湖的水上英雄一個也不會服我的。」
燕馭驤道:「吳大俠有陸地好漢擁護便夠了,足可當得盟主,不必推辭。」
吳果高搖頭道:「莫說陸地好漢能擁護我者不到四分之一,縱是全部擁護我,也當不得兩湖盟主。」
燕馭驤還要推辯,只見姜鐵心把話頭打斷,正色道:「因你領導團結一致,便可對抗天帝保眾人性命,老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你要三思。」
至此,燕馭驤準備一肚子要推辭的言語,再也說不出口了。
果然,經姜鐵心十人推舉,說要燕馭驤為兩湖武林盟主,堂上五百人感燕馭驤救命之思,再想他武功人品俱是上乘之選,轟聲叫好,無人反對。
大家發了盟誓,喝了血酒,燕馭驤與姜鐵心等人商定後宣布盟規,第一條便要大家捐棄水陸之成見。
其餘盟規有數十條之多,只要大家心存信義,這些盟規誰也不會違背。
兩湖群豪結盟推天師教門下燕馭驤為盟主的消息,轟傳江湖,燕馭驤藉藉無名,但他是天師教門下,聞者不敢小視。
燕馭鑲在姜鐵心那裡住了一個月左右,這一月來,經常有大批兩湖人士拜謁盟主,群雄也各派使者前來道賀。
第三章 追查元兇
燕馭驤只見兩湖人士,其餘人士一概不見。
一個月後,燕馭驤離開兩湖,繼續南下,去完成復仇的任務。
燕馭駛離開兩湖,除了姜鐵心,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第二個知道的是位精於易容術的兩湖人士,他化妝後仍住在姜府,其用意自是讓別人誤以為燕馭驤仍在兩湖境內。
這天燕馭駛到達南思州陽春縣,打聽金天夏,但連問數人都搖頭說不知。
燕馭驤又改問道:「你們這兒有姓金的大戶嗎?」
被問的陽春縣居民,答道:「有啊!」
「幾家?」
「一家。」
燕馭驤大喜,緊問道:「知不知道這位金大戶的宅第在哪兒?」
「對面。」
對面好大一遍莊院,可惜,空有一座美麗的圍牆,裡面卻是一遍焦土。
「這……」
燕馭驤手指對面,扭頭問道:「怎麼回事呀?」
「燒啦!五年前一個晚上連人帶屋燒得一乾二淨?」
「不可能!」
要是金天夏五年就已斃死,那母親的血海深仇怎麼報?
「我住在金大員外對面,親眼看到它燒的,鐵一般事實,怎麼不可能!」
「那金大員外新建的宅第在哪裡?可是遷出本縣了?」
「哦!我不是告訴你,連人帶屋燒得一乾二淨了嗎!」
燕馭驤絕不相信金天夏已被燒死。
燕馭驤並不失望:又問道:「官府將金大員外葬在何處?」
「這,不清楚,不過本縣有座墳場,凡本縣死了人大部份都在該地埋葬。」
「麻煩大叔半天了,謝謝,謝謝。」
燕馭驤打躬作揖。
踏出陽春縣界,燕馭驤看到一大片荒蕪之地,猜想當是陽春縣的墳場了,便往該處奔去。
到了地頭一排排找去,他目光雖銳利,仍怕遺漏,是以不施展輕功,只是步子放快。
「咦?」
燕馭驤忽然止步,眼睛視向一處。
倒不是發現了金天夏的墓碑,而是看到一個女人的背影,那女人坐在一座修建宏偉的墳前,一身雪白羅衣。
雖隔著一大段距離,燕馭驤看得很清楚,從那女人婀娜的身姿,白皙的肌膚,燕馭驤直覺判斷她是個年輕女子。
再看她祭掃的墳墓,石質陳舊,年代已久遠,至少建了十年以上,兩相對照,墳內葬的人一定是她的祖先了。
越來越離那女人近了,燕馭驤想,太接近她不大妥當,決定再找幾座墳以後,便不找了,以避免嫌疑。
但在第四座墳前,一個小小的墳碑正刻著:「前大御史金天夏之墓」這幾個字。
金天夏死了,死在五年前一場大火中,燕馭驤再怎麼不相信,事實還是事實,擺在他眼前。
他想:母親的血海深仇就這樣算了!祖父母的血仇也就這樣算了?
正想著,突覺一人躍至他身後,雖然輕功高超,幾乎是落地無聲,然燕馭驤聽覺何等靈敏,立即警覺,卻裝著不知。
於是,嘆了口氣,慢慢轉過身來,像是要離去,而渾然不知身後站著一個人的樣子。
但與身後那人一照面,燕馭驤驚呼道:「築姐!」
站在燕馭驤身後那人是位白衣素服年約二十三四的女子,面貌酷似貝祈築,她正瞪著燕馭驤。
燕馭驤一聲輕呼後,隨即發覺自己神經過敏,歉然笑道:「我認錯人了,對不起。」
轉身欲要走開。
那素服女子腳步一錯,攔住燕馭驤,冷冰冰地回道:「我瞧你在這兒轉了半天了,找什麼呢?」
燕馭驤心想:「此女輕功不弱,行徑奇特,須得防備她點。」
他不答話,反問道:「剛才見姑娘坐在一座墳前想是祭墓,不知祭的何人?」
那素服女子道:「我與你無親無故,你管我祭的何人。」
燕馭驤笑道:「那姑娘又何必管我在找什麼?」
那素服女子一怔,覺得不是味,驕橫道:「本小姐問的話就得答!」
燕馭驤道:「那本少爺問的話姑娘也得要答。」
「不答又如何?」
「禮尚往來,姑娘不答,我自也不答了。」
「找死!」
素服女子雙眉帶殺氣地嬌叱。
「找死?」
燕馭驤笑道:「莫看我是個書生,兩臂子倒有點力氣,你要不信瞧著。」
一塊青石就在眼前,燕馭驤走過去,拉開馬步,雙手抱著青石兩端,可惜那兩塊頑固的青石動也不動。
「你的力氣呢?」
「素服女子嘲笑道。
「這……這塊石頭,一……一定生了根。」
「那就換一塊試試。」
為證明自己的兩臂力氣不是假的,燕馭驤特別找了一塊比原來一塊還要大些的青石,抱起來,手臂骨節都響出聲來,顯是力已用盡,放下時更差點碰到腳。
燕馭驤狼狽的樣子惹得那素服女子忍不住笑了。
書呆子裝到底,燕馭驤洋洋得意道:「力氣不小吧?」
他頗有演戲的天才,加上自幼任督脈打通,一身內功不露外相,而此時又是道道地地的書生裝束,竟就騙過了那素服女子,不再懷疑他的來歷。
那素服女子自出道以來,所認識的年輕男子都是橫眉豎目,挺胸凸肚的武林人物,從未與書生打過交道,她反對燕馭驤發生興趣,笑道:「你力氣不小又如何?」
「這就告訴你,我可不是好欺負的,反之,姑娘你孤身一人在此,幸虧我是個讀書人,否則……」
「否則會被你欺負?」
素服女子一雙明眸盯在燕馭驤臉上,笑吟吟地說。
燕馭驤低下頭,避開她那動人心弦的目光,訥訥地道:「可,可不是……」
這情形叫那素服女子感興趣了,故意走上前,朝馭驤身前貼近,口中道:「看你怎麼欺負我?」
燕馭驤聞到一種似檀非檀,似麝非麝的香味,他呼吸微顯急促,連連後退,道:「男女授受不親,你,你……」
那素服女子止步,輕笑道:「噢,我忘了你是讀書人,自不可能做出非禮的行為,也難怪你發現我,只看一眼便不看第二眼了。」
燕馭驤心想:「這女人好厲害,暗中將我一舉一動注意得清清楚楚,幸虧我未施展輕功,不然難保她不追根究底,查出我的來歷。」
於是他一揖道:「此地只有你我二人,雖萍水相逢,叫外人看到,孤男寡女一起,難免非議,姑娘請留步,小可先告辭了。」
那素服女子道:「慢走,你還沒告訴我到這裡找什麼呢?」
燕馭驤道:「這,姑娘何必……」
那素服女子有意留下燕馭驤,與他親近,截口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祭的何人嗎?來。」
不等燕馭驤推辭,她向前面那座修建宏偉的大墳奔去。
沒奈何,燕馭驤隨在她身後來到大墳前,只見墓碑上刻著:「山西貝氏慕白之墓。」
「貝慕道」「貝慕白」僅一字之差,莫非這二人是兄弟?
指著墓碑,燕馭驤問道:「貝慕白是姑娘的?」
「先父。」
「那姑娘芳名?」
「貝祈綾。」
燕馭驤心道:「我姐名叫貝祈築,與她又僅一字之差。」
於是,他問道:「姑娘認不認識貝慕道這人?」
「貝慕道?」
貝祈綾想了想,道:「記得先父告訴我,我有一個叔父年輕離開家鄉。遠去上都經商,好像就叫這名字,怎麼?你認識他?」
「不認識。」
燕馭驤望著貝祈綾那張臉,越看越像築姐,好像一母所生,嘆道:「萬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築姐的親屬!」
「築姐到底是誰呢?」
「你的堂姐妹,令叔貝慕道的女兒。」
貝祈綾奇道:「既然如此,怎麼又說不認識我叔父呢?」
燕馭驤道:「築姐三歲父母雙亡,那時我還沒有出世,從沒見過今叔之面,雖說與築姐一起長大,卻不能說認識她父親。」
「築姐今年多大?」
「二十三,比我大四歲。」
貝祈綾笑道:「那我該叫她築妹,也就是你比我小五歲。」
「姑娘指明這點,用意……」
「你應改姑娘而稱綾姐。」
「理所當然。」
燕馭驤恭恭敬敬他行了一禮,道:「小弟燕溫栩,正式拜見。」
「拜見可不敢當。」
貝祈綾襝衽還禮,道:「以後只要多叫幾聲綾姐,叫我聽著心裡高興就行了。」
燕馭驤叫道:「綾姐。」
貝祈綾應了一聲,笑吟吟地回稱:「溫弟!」
「好一場肉麻的姐弟之見!」
聲音來自墳墓後,又道:「老大,丫頭這一聲『溫弟』,辛虧叫的不是我,否則骨頭真要被叫酥了。」
又一人道:「嗲聲嗲氣,騷是夠騷的了,臉蛋又長得確實不錯,真所謂秀色可餐,天帝要是把她當禮物送給我譚老四做老婆,管他什麼藥丸,照吃不誤。」
另一人接道:「老四,你雖自命風流,想這騷丫頭嫌你老了一點。」
「三十出頭,正年輕力壯,怎說老?」
那人吃吃笑道:「不是嫌你年紀,而是嫌你資格太老,沒瞧著騷丫頭正在勾那小伙子嗎?」
貝祈綾大怒,嬌叱道:「狗賊,站出來!」
「別找我,我一臉麻子,出去也不會討你歡心,要找,找老四,他是咱們四兄弟中最年輕的,絕不比那小伙子差。」
貝祈綾氣得嬌容泛青,立意撲殺躲在墳後的四兄弟,只等最後一人開口,四兄弟方位皆知,即出手。
此時天色已暗,薄暮蒙蒙,燕馭驤早發覺四周不止墳後自稱四兄弟的四人,兩邊座墳後更有七人躲藏著。
他尋思道:「他們是有心激怒綾姐,好讓兩邊之人趁她大意,發射細小的暗器?」
一念及此,隨後抬起七粒石子扣在手裡。
老三又大笑道:「論武功老大最高,論機智老二在我四兄弟中有智囊之稱,論漂亮自是四弟英俊瀟洒,我老三本領不行,但論房中術之精卻是當仁不讓,丫頭,你要不嫌地方髒,咱們騷對騷就在令尊墳場大戰一場如何?」
是可忍孰不可忍,貝祈綾銀牙一咬,懷中奇形兵刃出手,朝墳後撲。
「牛毛天王針!」
貝祈綾身體一動,墳後一直沒開口說話的那人突然呼喝。
貝祈綾聞聲,揮起剛拿出來的「軟紅蛛索」揮舞得潑水難進,假若暗器從對面打來,這陣揮舞足可擋落。然而,對方根本就沒有暗器射出。
那最後開口的乃四兄弟之老大,他喝一聲「牛毛天五針」卻不見兩側的「伏兵」施放,大感奇怪,一時不及細想,從墳後躍出,喝道:「丫頭,還認得老夫嗎?」
只見他一張黑臉,全身只要是露在衣服外的皮膚,俱是漆黑如鍋底,真比天竺人氏還要黑上三分。
貝祈綾停步凝神戒備同時注目望去,突然驚呼:「你,是人是鬼?」
那人怒聲笑道:「自然是人,卻變得跟鬼一樣,陰司秀才一筆之恨,永難忘!」
燕馭驤忖道:「原來這人中了陰司秀才鐵筆之毒,想是內功精湛,將毒質逼在皮膚表面,是以未曾毒發斃命。」
貝祈綾道:「天龍幫主,算你命大,那天裝死逃了過去。冤有頭,債有主,要報一筆之恨,何不直接去找陰司秀才?」
天龍口,幫主「飛龍拐」卜陽九與「智多星」裘天理、「麻面狼」江卯生、「玉面虎」譚英立結拜為兄弟,稱霸南荒。
卜陽九道:「一筆之恨要報,毀幫之仇更要報,當日本幫被毀,你這丫頭雖沒有直接出手,卻是發號施令者,除了陰司秀才,你是老夫第一個要殺之人。」
另三人分從墳後躍出,圍住貝祈綾。
「智多星」裘天理道:「我嶺南四煞生死與共,老大之仇即是我四兄弟之仇,丫頭,你若供出天帝藏身之所,四煞網開一面,否則,你孤身一人自量是我四兄弟之敵嗎?」
貝祈綾咯咯笑道:「網開一面?是真是假?」
「是真不錯,卻只是免了開膛破腹而已,供出天帝藏身之的,容你一個痛快的死法。」
貝祈綾道:「好死歹死都是死,我年紀還輕,可不想這麼快就死呢!」
江卯生笑道:「騷丫頭說得是,這樣吧,供出天帝處所,再用你大賦的本錢,輪流與我四兄弟耍耍,誰還捨得殺你?」
貝祈綾柳眉微微一蹩,隨即笑吟吟地道:「你這麻子一腦子淫邪念頭,壞死人了。」
江卯生骨頭一輕,踏前一步,嘻嘻笑道:「每個女人與我相好後,都說我壞死人了,其實嘴巴說壞,心裡可樂得緊!」
貝祈綾道:「是嗎?我倒不信。」
江卯生被撩得慾火上冒,竟不克自制,更走近幾步,口中道:「你若不信,試後便知,怎麼樣?找個地方吧?」
貝祈綾道:「哪裡?」
江卯生等不及了,扭頭道:「老大,這小姐我帶去教教,包準……」
「玉面虎」譚英立接口道:「包準一教便對三哥死心塌地了。」
卜陽九突然大喝道:「小心!」
語音甫出,江卯生的頸子已被「軟紅蛛索」纏住。
卜陽九一拐飛擊,裘天理環刀猛劈,譚英立也不慢,一柄快劍從後刺來。
三煞攻得快,貝祈綾回擊得更快,沒等他三人招式用盡,「軟紅蛛索」收回,轉向三人頸間纏去。
卜陽九空有一身深厚的功力,卻不能奈何身輕如燕的貝祈綾,他是越斗越驚。
貝祈綾輕功遠勝嶺南四煞,「老大」卜陽九奈何不了她,「老二」裘天理的九耳環刀,「老四」譚英立的快劍便更是不濟了。
譚英立偶然望去,見他三哥腦袋歪在一邊,頸間皮肉陷了下去,這情形說明江卯生頸骨粉碎,裡面沒有東西支撐,才會如此。
「三哥被纏即毫無掙扎便倒下,難道說被這丫頭的飛索纏中,骨頭即粉碎?」
譚英立一看這飛索厲害,鬥志大喪,幾招快劍攻退飛索,緩出身來,叫道:「大哥,我去了……」
話未說完,飛索從他頸間掃過,他連呼都沒哼一聲,便噗通倒下,腦袋歪垂,頸肉深陷,死狀一如江卯生。
四兄弟去其兩個,其他皆滿懷悲慟,卜陽九大喝道:「老二,退!」
若早叫他,還有可能,現在裘天理招架都來不及,哪有機會可逃?
貝祈綾道:「智多星,你也要去嗎?好,我送你一程。」
陡見一根飛索,繞頸轉回,圈成一個圍圈套出,裘天理不敢逃,只因逃時防守空虛,必叫敵人所趁。
貝祈綾一圈未中,第二圈跟著套出,第二圈末成形,第三圈又套出。
裘天理剛破了第一圈,第三圈就在他脖上一轉,於是他也倒下了。
卜陽九識得這宗絕活,驚呼道:「三環套月……」
貝祈綾笑道:「輪到你了。」
限著話音,三圈連環而來。
卜陽九將龍拐上下飛舞,此時不求攻敵,防得一時是一時。
卜陽九的龍拐使得潑水難進,軟紅蛛索無法攻進。
「看你支持到幾時?」
貝祈綾在他四周遊走,不再進攻,要等他拐杖一停,即用一招「三環套月」卜陽九不敢停,龍拐一直飛舞。
天慢慢亮了,卜陽九龍拐整整舞了一個晚上,只見他全身汗濕,好像剛淋了一場大雨。
他已是將近六十的老人,功力深卻不能持久,漸漸飛舞得緩慢了,那根龍拐也越來越重了。
貝祈綾兩條腿也遊走得有點累了,笑道:「我們慢慢比,我要先休息一下,你若先停下,就請嘗嘗我的三環套月!」
卜陽九猜到貝祈綾的心意,怒叫道:「好毒的丫頭!」
明知人家要等自己累成龜孫才下手,卻也要支持到那時,他拚命飛舞著龍拐,心裡狂呼:「我不能停,我不能停……」
終於,卜陽九的手臂不大聽使喚了,那根沉重的龍拐只能在他自己的身前擺動,好幾次差點掉下地。
貝折經咯咯笑道:「握緊點,可莫要掉了。」
卜陽九慘然道:「你,你殺了我吧……」
口中這麼說,他卻不敢將龍拐丟掉,他怕龍拐一失去,貝祈綾就會即下殺手了。
一旁,燕馭驤看得不忍起來,忽然道:「綾姐,你累他一夜,這麼大的年紀,饒他一命算了。」
貝祈綾笑道:「饒命不行,看你面上,早打發他歸西倒可以。」
燕馭驤走過來道:「綾姐,我求你!」
翻身下拜。
「使不得!」
貝祈綾伸手來扶。
燕馭驤突然抱住貝祈綾兩腳,右手拇指在她左小肚「天寶」穴上一撞,那一撞手法極快,貝祈綾沒有察覺,慌道:「放開!」
燕馭驤卻叫道:「快走啊!」
有這機會不逃就是傻瓜了,卜陽九丟下龍拐,沒命地奔逃,累了一夜,手臂酸透了,腳倒不酸,輕功雖不能盡力施展開,卻也不慢。
「哪裡逃!」
貝祈綾一掌將燕馭驤推倒,拔腿奔去,起步雖慢,但她有信心短時間追上。
然而貝祈綾只奔行數步,「咕咚」摔倒,勉強站起,左腳拐了似的,難於站穩,只道氣走岔了,眼睜睜望著卜陽九逃得沒了影兒。
燕馭驤道:「我扭著腰了。」
貝祈綾歉然道:「你抱住我,情急下,我出手失了分寸,莫要見怪呀!」
燕馭驤道:「得饒人處且饒人,綾姐,為人不可斬盡殺絕。」
「你不懂。」
貝祈綾道:「江湖上冤冤相報,有時必須狠一點,像今天,你攔住我讓天龍幫主逃掉,對你來說,積了一件陰德,對我,麻煩就大了。」
「綾姐怕他報復?」
「天龍幫主威震南荒,在我眼中不足一道。」
「那讓他逃掉,有何顧慮?」
「壞在他認出我那招『三環套月』……」
「這,這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了,因為……」
搖搖頭,貝祈綾嘆道:「跟你說你也不懂。」
走過去,將屍首拖離她父親的墳前,突然發現一邊墳後躲著有人,於是立刻嬌喝道:「誰?滾出來!」
掩身接近,但見四座墳後雖躲著四人,卻一個個睡在那裡,找過去,發現另一邊墳後又有三人躲著,每人手中都拿著一管金筒。
假若卜陽九一聲令下,七管金商同時發射,貝祈綾輕功再高,反應再快,亦要中幾根「牛毛天王針」那時,嶺南四煞再下手,貝祈綾非被人家生擒不可。
想到後果,貝祈綾不寒而慄。
燕馭驤過來問道:「什麼事?」
「天龍幫主請到唐門七凶埋伏兩側,差……差點中了他們的暗算……」
「他們怎麼了?」
「不知何方高人暗中搭救,用石子將他們穴道打中。」
「那就算了。」
「沒有這麼便宜!」
奔過去給唐門七凶每人一腳,怕燕馭驤哀求自己,她動作極快,瞬間一圈轉回,唐門七凶便糊裡糊塗腦袋開花,死於非命。
燕馭驤喊了聲,道:「綾姐」沒能阻止,十分氣忿。
貝祈綾道:「走吧!」
「姑娘請。」
「不一起走?」
「姑娘心狠手辣,算我們從沒相識!」
「喲,生氣了?」
貝祈綾道:「你不知唐門七凶為非作歹,專門干暗中殺人的勾當,武林中不少成名英雄喪命牛毛天王針下,除惡務盡,這是替天行道啊。」
燕馭驤道:「說得好聽,誰不知你的用意呀。」
貝祈綾笑道:「你倒說說看。」
燕馭驤道:「殺雞儆猴。」
「不錯。」
貝祈綾點頭道:「正如你想,殺了他們以後便沒有人敢助天龍幫主暗算我了,可是唐門七凶,確實惡名昭彰,總算是替天行了道。」
「算你會說話,找到藉口。」
「走吧!」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還生氣呀?」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早分手晚分手,總要分手,又何必一起走呢?你我就此別過吧。」
「你打算去哪裡?」
「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
「有志氣!」
貝祈綾笑道:「你遠從上都來到這裡,差不多走了近萬里路,應該回去了吧?」
「想回去時自會回去。」
「回去時準備做何行業?」
「經商。」
「假如你願意,有個好差事介紹給你,收人不比經商差。」
「謝謝,我只要能混飯吃,不指望好差事。」
「你與我堂妹一起長大,說來不是外人,我希望你能幫我主人管管帳務。」
貝祈綾又道:「我主人貌和心慈,是個很好的老人家,對待屬下,親若父子,你去幫他做事,待遇上不必說,保證比你回家鄉經商還要豐厚。」
燕馭驤心中暗想:「天帝不除,兩湖群豪永難安枕,此人危禍武林,不為兩湖著想,為天下蒼生亦該冒險行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燕馭驤決定隨貝祈綾去,口中卻道:「我,我對帳務不大熟悉,恕難以勝任。」
貝祈綾道:「其實管帳能寫能算就行了,你是讀書人,寫是難不倒你,至於算嘛,看你蠻精明的,相信一學就會。」
燕馭驤道:「這個……」
貝祈綾笑道:「猶豫不決,莫非捨不得築姐?」
燕馭驤正色道:「築姐待我如親弟弟,就是捨不得亦非你所想像中的捨不得。」
貝祈綾伸伸舌頭,道:「倒是我的想法不幹凈,恕罪,恕罪。」
燕馭驤道:「替你主人管帳可以,卻不能長久。」
貝祈綾道:「只要你去,就走不掉了。」
燕馭駁暗暗心驚,問道:「怎麼走不掉?」
貝祈綾道:「因為……」
燕馭驤想,必是天帝懂得籠絡人心,否則像陰司秀才這等狂徹不羈的人豈能讓他調派遣使?不再多問,隨貝祈綾離開墳場。
一夜沒睡,正該找個客棧歇歇,哪料一到市鎮上,貝祈綾就雇了兩輛車子。
燕馭驤感到納悶,貝祈綾道:「累的話,車裡也可睡,出來久了,也想早點趕回去了。」
走了幾天路,越過福州,到達臨安。
貝祈綾鬆了口氣,對燕馭驤道:「這幾天餐風露宿,不敢投店,大概你也看出我在逃避什麼,所幸一路上沒有出事,臨安是個大都市,好好玩幾天再走。」
燕馭驤的目的是打人天帝內部,怎麼走法隨貝祈綾高興,她要在臨安玩幾天,便玩幾天,心想臨安沒來過,倒值得觀光一下。
貝祈綾出手闊綽,到臨安最豪華的旅館,開了兩間上房,一進店門,先賞小費,樂得小二當她活財神。
燕馭驤人累了,天也晚了,心想先養好精神要緊,這晚兩人沒出去,一頓豐盛晚餐後便分別回房休息。
睡到半夜,燕馭驤陡聞一人在院中罵道:「賊婆娘,你殺了老夫拜把兄弟,逃到天邊,老夫追你到天邊,跳到海里老夫追你到海里。」
接著聽貝祈綾嬌叱道:「老狗,你是送死!」
「嗖」的一聲,貝祈綾從房裡縱出。
「是好漢不要逃。」
「有種就來追!」
燕馭驤望去,只見兩條人影先後從牆上翻出,當下抓起衣袍,來不及穿上,跟著也翻出牆頭。
追著前面兩條黑影,他想:「卜陽九不敵貝祈綾,仍敢挑戰,定有所恃。」
「若是貝祈綾一死,就沒有人帶自己去天帝那裡,縱不如此,看在她是築姐堂姐份上,也要暗中助她一臂。」
卜陽九與貝祈綾輕功相差不多,追到郊外兩人距離由數丈短到幾尺左右。
就差這幾尺,卜陽九突然奔入一座密林內。
「逢林莫入」貝祈綾藝高膽大,絲毫不懼,跟著追入,但因林內一遍漆黑,看不見卜陽九的去向,貝祈綾駐足傾聽。
卜陽九忽然道:「賊婆娘,過來領死!」
聽聲音相距十丈上下,貝祈綾不聲不響,慢慢朝那個方位移過去。接近到一丈左右,猛然撲去。
誰知卜陽九老江湖,待貝祈綾慢慢移來,他一句話不說,也早已移去,於是貝祈綾撲到聲音來處,自然撲個空。
卻聽卜陽九又在十丈以外叫道:「賊婆娘過來領死!」
貝祈綾撲去又撲個空。
卜陽九有意引她到密林深處,或左或右,或前或後地叫喚,貝祈統也明知他在逗引自己,卻不顧任何兇險,發誓把他抓到。
這時足有盞茶時間再沒聽到卜陽九的聲音。
貝祈綾突然感到不妙,尋思道:「我站在這裡,倘若四周滿布弓箭手,萬箭齊發,不被射成刺蝟才怪!」
她現在才想到四面可能埋伏弓箭手未免太遲了。猛見一頭亮出一盞青燈,跟著另一頭亮出一盞白燈,兩燈前後映照,將貝祈綾的位置照得清清楚楚。
貝祈綾暗忖道:「要暗算我,早就暗算了,瞧他們有什麼花樣。」
現在以靜制動,倒是上策,貿然走動,引發四面埋伏反而不美。
思忖間,左面亮起第三盞藍燈,繼藍光右面亮起一盞紅燈。
「原來是臨安的青、白、藍、紅四俠在此,幸會幸會,姑娘貝祈綾給各位萬福啦。」
說著,盈盈一禮。
紅燈後一個女子聲音道:「不要臉,穿著睡衣就出來跑,像什麼樣子!」
四燈輝照,只見貝祈綾身上是件薄薄的輕紗,原來她顧著追趕卜陽九竟沒來得穿外衫。貝祈綾含笑道:「非禮勿視,你罵我不要臉,其實你自己不要臉。」
「我有什麼不要臉?」
「紅俠艷名遠播,有誰不知她是位正當少年的妙齡少女?但請問,你三位兄長在不在?他們要是在心裡罵我,可就是罵他們自己了。」
青、白、藍、紅四快近年名動江湖,世居臨安,武功得自家傳,三十六招追風劍,七十二招梅花掌,俱是上乘之學。
青燈後的青俠道:「不要鬥嘴,我們有話要問。」
貝祈綾道:「青俠有話儘管問,除了有關家師之事,知無不言。」
青俠道:「但我們要問的,正是有關令師。」
貝祈綾道:「那就免了。」
白燈後的白俠厲聲道:「丫頭可知你現在的處境?」
「知道又如何?」
「我大哥一聲令下,必叫你萬箭穿心!」
「恐嚇威逼也是俠義輩慣用伎倆?」
青俠道:「為了先父之仇,不得已出此下策,貝姑娘,請說出令師飛天魔女陰三娘現在隱居之處。」
貝祈綾笑道:「她老人家住在臨安。」
白俠喝道:「胡說!」
青俠道:「姑娘請老實說。」
貝祈綾道:「至於老實說嘛,招呼早打在前頭,除了家師之事,都能相告。」
白俠道:「大哥,這丫頭頑冥不悟,殺了她,不怕她師父不出頭!」
青俠道:「貝姑娘,我給你盞茶時間考慮。」
貝祈綾所在處十丈方圓內,樹上滿布弓箭手,個個箭上弦對準貝祈綾,只要她一有逃走的企圖,萬箭齊發。
貝祈綾輕功再高,亦難逃出這座箭陣,她暗暗一嘆,內心著實怨責自己大意,看來今日會喪命於此了。
白俠忽然叫道:「盞茶時間已到。」
青俠道:「姑娘說是不說?」
貝祈綾不答,盤膝坐下。
白俠道:「大哥,下令啊!」
貝祈綾毫不反抗,坐以待斃,青俠心腸軟,倒不忍下令了。
白俠道:「大哥,你不忍下令讓我來!」
青俠道:「再給她想想。」
白俠道:「丫頭,我數三下,想活命就不要等我報出『三』!」
微頓,大聲叫出「一」跟著又叫「二」貝祈綾坐那裡動也不動。
白俠不禁暗贊貝祈綾視死如歸的精神,大笑道:「好個不怕死的丫頭,陰三娘有徒如此,倒真不容易哩!」
青俠道:「二弟,貝姑娘寧死不出賣其師,可歌可泣,我看……算了!」
白俠卻道:「陰三娘隱居不出,我們找遍天下都無消息,今天好不容易發現她唯一的傳人,若要她出頭,非殺這個丫頭不可,否則,這輩子就別想報得了父仇。」
青快想了想,嘆道:「也罷,你下令吧!」
白俠喊道:「弓箭手!」
「在!」
眾弓箭手齊聲答應,聽聲音是在百人以上。
白俠正要叫「射」陡聽一人遠遠傳來話音道:「邵二俠,且慢下令。」
「誰?」
「老朽段梅坡。」
先前他的聲音遠遠在密林之外,這時已經來到箭陣的邊沿,腳程迅捷至極。
青俠道:「原來是大理段前輩駕到,未曾遠迎,失敬失敬。」
段梅坡站在陣外,笑道:「邵大俠,能否撤了箭陣?」
青俠道:「弓箭手退。」
一聲令下,眾弓箭手訓練有素地收起弓箭,一起躍下樹。
霎時一盞盞風燈亮起,百餘盞風燈將十丈方圓之地照得如同白晝。
青俠長袖一拂,抱拳而立。
段梅坡長聲笑道:「邵大俠多禮了。」
笑聲中,緩步而入。但見他養著五綹長須,身上一件黃布袍,峨冠薄帶,好像一個王爺的樣子。
貝祈綾自卜陽九看出「三環套月」不敢在陽春縣停留,連日奔馳,就是怕卜陽九將消息傳至大理,叫段梅坡追來。
瞧他模樣,確是段梅坡本人。箭陣已撤,不逃更待何時?貝祈綾陡然躍起,身子如離弦之箭,朝另一方掠去。
哪料她快段梅坡更快,明明在身後,不知怎地便到了前面,還背手望著自己哩。
第四章 英雄救美
貝祈綾大吃一驚,幸虧剎得快,沒撞進他懷裡,不死心轉身再奔,這次剛起步就停下,因為段梅坡又到了她前面。
貝祈綾東轉西轉,連轉了七八次,前面總是站著段梅坡,自知輕功差他太遠,索性不逃了,將身子一站,咯咯笑道:「段爺,這究是什麼輕功啊?」
白俠躍出,冷笑道:「虧你是飛天魔女的徒弟,竟連段家『百變鬼影』也不識。」
貝祈綾道,「百變鬼影有何了不起!」
說完,陡然縱身上躍,想登上枝頭,借濃密樹影遮掩,遁去。
「下去!」
說話的不是別人,又是段梅坡,比貝祈綾快一步登上那棵樹,且劈出一掌,將她逼回原地。
貝祈綾落地,道:「可惜!」
段梅坡道:「何惜之有?」
貝祈綾道:「可惜七年沒有耐心,早曉得應該纏著段伯伯點頭為止。」
「段伯伯?他叫什麼名宇?」
「叫什麼名字我可不知道,只聽師父說,你段伯伯一招『百變鬼影』端的天下無雙,好好求他教給你。但段伯伯小氣得很,說什麼邪魔歪道不配學我段家絕學,我一氣之下,就沒有救他了。」
段梅坡神情激動道:「他,他現在在哪裡?」
「我師父將他關在牢里。」
「那你師父在哪裡?」
「你也要我老實說?」
「自然你要老實說,騙人可不行。」
「那你們還是殺了我吧!」
『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師父不利,你段伯伯是我兄長,十多年前被你師父用計擄去,本以為你師父陰三娘已經殺了他,既然我兄長沒死,只是被你師父關了十多年,我只要找你師父放了他就行了。「「坐了十多年牢隨便就算了?」
「說來我兄長對你師父也有不對的地方,一場牢獄之災,相信他自己也不願追究的。」
「假如我師父不放呢?」
「這個……」
白俠接口道:「陰三娘有本領勝過前輩,自可不放,沒有本領就得乖乖將人交出來!」
貝祈綾望著段梅坡,笑道:「我師父哪裡是他的對手。」
「姑娘客氣了,就算不是我對手,我救出兄長後,也不會對她怎樣,這你絕對可以放心。」
「你倒挺寬厚的,看來也不會騙人,既然不會對我師父不利,那我就可以告訴你,不過……」
「怕我邀請別人助拳?放心,段家的事段家自己解決,絕不要外人參加。」
「我不是指這個,大理段家雖亡,傲氣仍在,相信你不會倚靠人多圍攻我師父,更不會邀請外人助拳。」
「那姑娘……」
「我師父住的地方只能告訴你一人知道,此地有外人在,你要我說,得另外找個清靜的地方。」
段梅坡點了點頭,朝青俠道:「邵大俠,此女交給老朽。」
隨又道:「姑娘請。」
貝祈綾卻不立即離開,她道:「請先說明白,段王爺,我告訴你後,則家師隱居的地方,你知道,我知道,不能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這個……」
「不行是不是?哼,幸虧我還沒說,你口說不邀請外人助拳,但將家師隱居的地方泄漏,別人都找去報仇,不是助拳,也變成助拳了。」
「邵大俠,令尊之仇除貴兄妹四人,還要別人相助嗎?」
青俠道:「要報父仇自是我兄妹親自去報,求別人相助,就是一定報得了,亦不屑為之。邵家子弟這點骨氣倒有!」
段梅坡道:「姑娘,你師父隱居之地告訴我後,要我不與邵家兄妹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我敢保證,除了邵家兄妹,再無他人能夠從我們口中得知了。」
貝祈綾冷笑道:「不行,你要從我這裡得知家師居處,就得發誓不給第三人知道。」
段梅坡道:「邵家兄妹給我面子才不殺你,哪有得到好處,將他兄妹撇去一旁的道理,老夫可不是自私自利的人!」
貝祈綾道:「既然如此,你也休想知道了。」
白俠道:「段前輩,殺了她沒錯!」
段梅坡道:「生擒更好。」
白俠道:「對!把她捉住,坐在家裡等陰三娘來救。」
貝祈綾腳下一滑,抖出一根金絲鞭。
段梅坡道:「陰三娘一鞭縱橫,戰無敗績,這金絲鞭又傳到你手中了,好,好,老朽會會這金絲鞭,看到底有何厲害?」
貝祈綾金絲鞭凌空虛抽,「叭叭」不絕,第一招就將「三環套月」展開。
段梅坡照准鞭勢連彈三指,指指彈在鞭之尖端。
段梅坡功力深厚,指力之強,當世不作第二人想,彈得金絲鞭圈不成圈,環不成環,鞭法功效全失。
貝祈綾一招失手,絕不氣餒,第二招、三招又接連攻擊,招招都是飛天魔女成名絕技「三環套月」段梅坡左右開弓,雙手飛輪似地轉換,指無虛發,每彈必定正中鞭之尖端,準確至極。
二十多招後,段梅坡笑道:「不讓你套中一圈,想來不會甘心。」
貝祈綾道:「你慢慢破解就是,一千招、一萬招後,總要套你一招。」
口中說話,手上金絲鞭攻得越發凌厲。
段梅坡道:「與其累到千萬招,不如現在給你套,趁早解決。」
突然垂手貼身,竟是不彈了。
貝祈綾道:「自取滅亡!」
「不見得!」
段梅坡頭一低,只見那金絲鞭剛好從他頭頂心打過,把那頂高高的峨冠卷得稀爛。
段梅坡仗著身法快,冒險求勝,貝祈綾鞭子卷實,還沒收回,他一招「寒鴨渡水」欺近身去,右彈「陽交」穴,左彈「交信」穴,貝祈綾吃這兩指哪能不倒?
貝祈綾倒地之際,一鞭抽出,直卷段梅坡腳邊,也要他躺倒。
好個段梅坡,應變不謂不快,吸口真氣,拔身上騰。
鞭子抽實,貝祈綾只道抽中段梅坡身體了,便即運勁圈轉,不料卻抽在鞋跟上。
段梅坡不容她再有發招的時間,凌空下搏,左右兩指準確地彈中貝祈綾「肩井穴」於是乎貝祈綾手腳俱不能動彈,安安靜靜地睡在那裡了。
一個「鯉魚倒穿」段梅坡落回地面,倒不狼狽,瀟瀟洒灑,然而心裡十分不服氣,他想:「冠毀履斷,如此勝晚輩也算丟人了。」
青俠道:「段前輩,貝姑娘如何處置?」
段梅坡道:「暫時押往貴府。」
青俠拍手道:「四妹下來。」
紅俠應聲躍出,人頗美艷,年約二十上下。
青俠道:「我們不方便,有勞四妹了。」
紅俠冷眼一瞪地下的貝祈綾,皺著鼻子「哼」了一聲,道:「還要我抱她,倒挺舒服!」
她走過去,將貝祈綾抱起。
正在此時,「嗖嗖嗖!」
石子破空聲,向四面響去,霎時打滅五十多盞風燈,這邊剛滅,又是一把飛石。
不過眨眼工夫,百十盞風燈,連四俠的青白藍紅燈在內,一起熄滅了。
一次滅五十餘燈,且不落空,這「漫天花雨」暗器手法之精,駭人聽聞。
來人打滅打火,顯然想趁黑方便行事,段梅坡怕另有敵人從紅俠手裡搶走貝祈綾,不跟青白二俠打招呼便掠至紅俠身前護守。
四周弓箭手重新將燈火點燃,只見青白二俠掠回,同時未曾現身的藍快也出面了。
他三人被段梅坡古怪的神色吸引住,一時沒注意其他,還是青俠眼快,叫聲:「四妹!」
紅俠軟綿綿地爬起來。
青俠急問道:「怎麼回事?」
紅俠羞慚道:「小妹無能,叫人家從手中救走了俘虜。」
青俠兄妹情深,問道:「可曾受傷?」
紅俠搖搖頭,道:「還好,他只推倒我,沒下毒手。」
段梅坡走過來,連連嘆道:「慚愧,慚愧!」
青俠道:「前輩可知敵人是何路數?」
段梅坡道:「天師教門下。」
段梅坡指法高超,竟沒能將敵人截住,邵家兄妹都不大相信這是事實。
段梅坡嘆了口氣,又道:「我連彈三指只道他欲保自身,非放貝姑娘不可,哪料他空出一手戳回三指。」
白俠插口道:「那定是鐵指功!」
段梅坡伸出左手食、中、無名指,道:「你們瞧。」
只見段梅坡那三根指頭微微腫脹。
段梅坡道:「他每指準確戳中,擋回我三指,天下也只有天師教鐵指功能破我指法了。」
白俠突然發問道:「前輩輕功勝過他,為何不追下去?」
段梅坡知他性子急躁,說話有時不經大腦,不予計較,答道:「天師教與我大理一向交好,縱能搶回那陰三娘之徒,若有死傷,生了怨隙……」
搖搖頭,表示這麼做很不划算。
段梅坡自不可能死在那人手裡,要死傷必是那天師教弟子無疑,白俠想到這裡,便道:「他從我們這裡把人搶去,我們理當爭回,是死是傷,怪他找禍闖,自己找罪受,有何怨頭!」
段梅坡道:「跟他講較,徒傷兩派和氣,當今天師教教主耿無忌,向不護短,找他去評理,一定會給我們一個公道。」
白俠道:「剛才一遍漆黑,誰也看不見誰,不知他的長相,這個狀如何告法?」
段梅坡道:「天師教無人用暗器,這人暗器基精,去耿無忌那裡查問,不就得知了。」
突於此時,一聲斷喝,遠遠傳來,好像在說:「放下賤婢,讓你過去。」
青俠聞聲道:「他雖能過我們這一關,不一定逃得出這座密林。」
段梅坡道:「據我所知,獨角龍王蓋無雙,毒西施沉惠雲,人屠尹華都與陰三娘有極深仇恨,他們住處據臨安不遠,得到消息,必定趕來。」
白俠插口道:「剛才那聲斷喝便是獨角龍王所發。」
青俠道:「那人既是天師教弟子,恐獨角龍王,人屠尹畢奈何不了他,只怕毒西施,她的各種毒學防不勝防……」
段梅坡道:「走!」
白俠道:「去哪裡?」
段梅坡道:「救貝姑娘。」
率著四俠段梅坡急展輕功,朝剛才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且說貝祈綾被人從紅俠手裡救走,密林中,一遍漆黑,貝祈綾無法辨認救她的人長相如何,只覺其人肩闊體壯,兩臂抱著自己若無物。
貝祈綾從他戳破段梅坡的指法,也看出他是天師教門下,忙問道:「尊駕如何稱呼?可是天師教門下嗎?」
那人「嗯」了一聲,卻沒說話。
被一個男人貼肉抱住想想怪不好意思,又低聲道:「請你解開我的穴道,讓我自己走吧。」
那人恍若無聞,緊抱著同祈綾,腳下飛奔不停。
男女授受不親,雖然事急從權,瞧他樣子一點也不忌諱,難道他是一個不守清規的道教徒?
想到這,貝祈綾不由心生脫得虎穴又人狼口的恐懼,掙紮起來。
那人猜到貝祈綾掙扎的心意,低沉著聲音道:「我可不是好色之徒,你要再掙扎,我一走了之,任你被那姓段的捉去。」
原來他怕段梅坡追及,此人輕功充其量與段梅坡平分秋色,也強不到哪裡,何況手裡還抱著一個人。
貝祈綾想到這,就難怪人家不敢停留解自己的穴道了,然而心裡仍有懼意。正思慮間,那人陡然剎住腳步。
貝祈綾吃驚道:「怎麼?」
她這一開口說話,只聽卜陽九道:「那是賤婢的聲音!」
那獨角龍王蓋無雙、人屠尹畢、毒西施沉惠雲欲手刃陰三娘,雖不能打聽出陰三娘隱居處,殺死她徒弟先出一口氣也是好的。
他三人來遲一步,未能會喜、白、藍、紅四俠共擒貝祈綾,倒給專程等候的卜陽九迎接上。
一聽卜陽九喊出賤婢兩字,獨角龍王急呼道:「燃燈!」
他手下才打亮火石,但聽見飛石破空聲,跟著「咕咚」不絕,被打中穴道,沒有一個來得及點燈火。
燈雖沒點上,卻在打亮火石的瞬間,叫獨角龍王他們發現了敵人的確實方位。
他三人不約而同攻向抱著貝祈綾的那人,獨角龍王斷喝一聲:「放下賤婢,讓你過去!」
那人單手一出,拆解三大高手的圍擊。
在人石打亮的瞬間,貝祈綾認清敵人,不由輕呼道:「獨角龍王!」
獨角龍王凶名昭彰,額頭一瘤,最為好認。
獨角龍王自視甚高,對方年紀輕輕,又抱著一人應戰,何患不能手到擒來,只可惜視線不明,沒能完全發揮攻擊力,於是又急呼道:「燃燈!」
敢情那人知道燈一點亮,想奪路而逃就難了。
只聽他連喝三聲:「著!著!著!」
天師「鐵指功」果然不凡,指無虛彈,彈中獨角龍王、人屠尹華胸前「華蓋穴」兩人連哼都來不及,便睡倒地下。
那第三指戳向「毒西施」沉惠雲,口中喝道:「著!」
手下卻頓了一頓,須知「華蓋」在胸前乳上,對方是個嬌滴滴的女人,那男人不由心軟,下不了手。
那人這一頓,沉惠雲左手一揮,笑道:「好心肝,給我睡下。」
那人雖是天師教門下,武學非凡,可惜江湖經驗太淺,眼看沉惠雲左手一塊絲帕從鼻間揮過,竟不知防備,等吸進一股香味,發覺不妙,已然頭昏眼花。
還好他自幼脫胎換骨,內力精湛,臨危仍能支持不倒,猛劈一掌,逼退沉惠雲。
沉惠雲那塊「迷魂帕」不知暗算了多少少年英俊俠士,她不相信那人不倒,閃退間,嘻嘻笑道:「乖乖,別走啦!」
她以為那人走不了幾步,卻不料人家抱著那陰三娘的徒弟越走越遠了,等卜陽九點亮燈火,早已不見人家的影子。
卜陽九見沉惠雲將迷魂帕握在手裡,只道對方中了暗算,絕逃不遠,顧不得搶救獨角龍王、人屠,急道:「沉姑娘,我們去追!」
沉惠雲搖頭道:「沒用,他根本沒中暗算。」
且說那人中了暗算,雖逃得一時,眼皮卻越來越沉重,心知不將餘毒逼出體外,終要倒下,但他怕被追及,竭盡餘力地逃下去,奔了一段路後,發覺並無追蹤之聲。
目下他仍在密林內,卻因慌亂中,不辨東西南北,短時間內走出林去實不可能,唯有就近找個地方,將餘毒排出體外。
正好不遠處有個山洞,洞前藤草優生,躲在裡面調息再好不過,於是不多考慮,立即躲進去。
忍到這時,他已經四肢乏力,竟沒有時間把貝祈綾好好放下,只得一丟,趕忙坐下。
貝祈綾本就對他懷有懼意,認定這「道教徒」不會平白搭救自己,這時見他將自己這麼重重一摔,以為下一步便會張牙舞爪地撲將過來,討取報酬。
哪料毫無動靜,側耳一聽,聽到他在一邊鼻息粗重地呼吸著,這情形更令她害怕,心想這傢伙欲休息好後,慢慢整治自己。
約略頓茶時間,一雙滾燙的手摸到貝祈綾的小腿上,她眼睛一閉,暗嘆道:「來了,要發生的事終於來了!」
那隻手慢慢地摸,輕輕地握,似在挑逗貝祈綾的情慾,氣得貝祈綾暗罵道:「畜牲!」
卻奇怪,人家只是在她的小腿上活動,而且滾燙的手越來越燙,燙得她那些麻木的小腿漸漸有了知覺。
「糊塗!」
這下可是駕她自己了,心想:「我怎麼這樣糊塗,若非如此我左腿穴陽交如何能解?」
陽交穴解開,那人換隻手去解貝祈綾右腿陰橋「交信」穴。
摸著、摸著,那人調勻的呼吸聲突然又轉粗重。
「你累了!」
貝祈綾剛要說歇歇再解吧,繼一想,這麼說也太小視人家,哪有一口氣能將兩處穴道解開的高手?
誰知,那人突然像餓虎撲羊似地撲在貝祈綾的身上。
他粗暴地撕開貝祈綾的衣襟,將她的雙乳硬生生地從衣內拽出。
貝祈綾羞得滿面通紅,哀聲道:「求求你,不要這樣……」
任憑貝祈綾如何哀求,那人的動作始終未停。
他的手已摸到了她的下身。
貝祈綾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緊緊併攏雙腿,但那手依舊狠狠插入了玉腿縫間,就像一把鋒利的刀般。
突然,她覺得自己的小腹和大腿根部涼風颼颼:「畜牲!」
立時,她那寬寬的,線條清晰的神秘三角區在他眼前已暴露無遺。
「哦!太……太美了!」
那人激動得嘴都合不攏,發出低沉而愉快的讚嘆。
為了能看得更仔細些,他猛然捉住了貝祈綾的腳踝,向兩旁死命一分,頓時,那雙潔白的玉腿便極誇張地分了開來。
殷紅的花蕊在他的面前綻放:「啊,它終於為我開了!」
他說完,便一頭鑽進了其中。
貝祈綾驚恐地尖叫著,絕望地掙扎著。
她用微弱的力量進行抵抗,用膝蓋撞擊他的頭。
但他的頭已埋入了她的時間,她想用手去抓他。
猛然,那人直起了身,一邊喘著粗氣大呼道:「美人兒,我要奸死你,我要奸死你。」
一邊飛快地脫去了褲子。
「不不……不要,你這個色狼、禽獸,不是人的畜牲。」
任她怎樣惡罵,也阻止不了那人瘋狂的舉動。
沉惠雲的迷魂帕並不簡單,它有雙重動用,能馬上迷昏對手,任人宰割,第二種功用,能刺激性慾。
只要你是男人,醒來後,在藥物所制下,哪怕是條母豬,也要拿它發泄發泄,縱是能夠逼住其實結果反而大傷身體。
他救人心切,想儘快幫貝祈綾解開穴道,只調息頓飯時間,自以為沒事了,便著手解穴,結果迷魂帕第二種功效的毒性一發,不克自制矣!
將被一個天師教教徒奸辱,貝祈綾痛不欲生,她拚命掙扎,用出渾身的功力,但沒用,對方的功力強她太多了。
這是一場狂風暴雨似的戰鬥,貝祈綾雖不能用手抓,卻能用牙齒咬服狠地在那人的身上亂咬著。
敢情那人全身功力無所不生,咬也白咬,只能咬出齒印,咬不下他的肉來。
大概太累了吧,漸漸的,貝祈綾腳也不踢不掙了,肌肉鬆馳地躺在那兒,好像累得動一動腿兒的力量也沒有了。
這真是一場時間冗長的戰鬥,卻終於還是到了罷兵的時刻,兩人累得都睡著了。
貝祈綾先醒來,此時天還沒亮,洞內一遍漆黑,貝祈綾看不到那人,卻聽到那人仍在自己身側熟睡著。
驀地,她一咬牙,身體一滾,舉起穴道已解的左腿要向那人腦袋踢去。
踢到中途,貝祈綾想起他搭救之恩,心想:「為人不能恩將仇報,饒他一條狗命。」
右腿「交信」還未解開,貝祈綾不能起來逃走,又尋思道:「難道等他醒來再行奸辱,心狠一下,踢死他!」
陡然一個念頭在她腦海升起:「跟他過一輩子有什麼不好?」
她下意識覺得跟他一輩子,無比幸福。
因為那人雖是強暴的行為,卻讓她嘗到真正的夫妻樂趣,而這樂趣是在她將童貞自動獻給自己大恩人後,所從未享受到過的。
「可是他是道教徒,自己能嫁給出家人做妻妾嗎?」
貝祈綾搖頭,暗嘆道:「他要不是道教徒就好了!」
天慢慢亮了,朦朧晨光侵進洞內,貝祈綾轉頭朝那人望去,只見他束著文士巾,並沒梳那想像中的道髻。
貝祈綾心頭一喜,原來這人並非「天師教教徒」而是天師教門下的俗家弟子,萬沒想到天師教的俗家弟子也有驚人的身手。
那人背朝貝祈綾而臥,貝祈綾要看他長相,翻滾到他面前:「他,他不是燕馭驤嗎?」
不錯,他正是燕馭驤,燕馭驤大戰一夜,確實累壞了,睡得好熟,這時候就是搖他也不容易搖醒哩!
貝祈綾鼓起腮幫子,嚷道:「好啊!」
本要說「你真會裝佯,給本姑娘滾起來!」
但她卻沒嚷下去,一看自己幾乎全裸,這樣子怎能和他面對?
貝祈綾搖著頭,心裡直說:「壞東西,你真會裝啊,一身武功瞞得我好緊呀!」
燕馭驤睜開眼睛時,太陽都升得很高了,那陽光透過濃密的樹影,像利箭射在洞口。
他摸摸昏沉的腦袋,仿佛憶起昨夜的事,陡地一骨碌爬起來,驚呼道:「綾姐!」
貝祈綾見他一醒來就記得自己,不由心頭一份,輕輕應了一聲。
燕馭驤急轉頭朝洞裡望去,驚異地問道:「我,我昨夜怎麼了!」
貝祈綾微感失望,怨他不先問自己安好否,便沒有理會。
「我,我……」
燕馭驤雙手猛然抓著頭髮,厲呼一聲:「我該死!」
爬起身來,腳步踉蹌地衝出洞外。
雖是藥物所迷,昨夜自己的行為,燕馭驤仍記得清楚,他漫無目標地奔行,不斷悽厲地喊道:「我該死!我該死!我……」
也不知奔了多遠,腳下絆倒,只見他躺在地下,痛苦地自語道:「築姐,我對不起你……」
貝祈綾呆呆地坐在洞裡,心裡一片茫然,她不明白他痛苦的原因,難道他懊悔昨夜的行為?
不論燕馭驤昨夜衝動的原因,現在她徹底明白人家並不愛她,起先她像受了無限委屈,低聲抽泣著。
後來一想:「我已是殘花敗柳,值得人家真正相愛嗎?」
搖搖頭,自我譏諷道:「你太痴心妄想了。」
她想:「沒有愛,欲也是好的,只要他不遺棄我。」
久久不見燕馭驤返回,貝祈綾急了,當她以為燕馭驤再也不會回來時,內心狠狠地道:「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時間幫她解開了被制的穴道,她一躍而起,顧不得衣不蔽體,衝出洞處。
她發誓從今天起走遍天涯海角去找那負心鬼,找到後,根本不要聽他解釋,就一鞭抽下他的腦袋瓜子。
卻見洞外橫放著一個小包袱,包袱上放著她的金絲鞭。
貝祈綾一愣,隨即想到這是他放的,冷笑一聲,心道:「這短命鬼倒仔細。」
打開包袱,一套女衫整整齊齊地疊放在裡面,這證明燕馭驤去後返回過,女衫是新的,想是他到市上給貝祈綾買來的。
貝祈綾穿上衣衫,摸著那柔軟的質料,心頭隱隱作痛,突然莫名其妙罵道:「你,這沒良心的,我不要你假惺惺地對我!」
越想越恨,決意不穿這套衣衫,她抓起衣衫欲撕。
「綾姐,你叫我嗎?」
燕馭驤從樹影后走出,卻沒敢望著貝祈綾說話。
「他沒走!」
看到他,貝祈綾要撕衫子的手鬆開了,也忘了殺他的誓言,含著滿眼眶淚水,朝他撲過去,雙手牢牢地抱著。
燕馭驤冷漠地站著,好半晌,開口道:「走吧?」
貝祈綾揚起臉,深情地道:「我跟你到天涯海角。」
燕馭驤故意道:「你家主人住在天涯海角?」
「唔,你裝傻。」
貝祈綾不依道:「我不相信你不懂……」
燕馭驤道:「我是不懂,記得你要我給你主人管帳務,應該我跟你走,現在你要跟我走,莫非我手腳笨,無能理帳,不再請我了?」
「瞧你。」
貝祈綾嗅道:「我一個不慎,你便抓著說個沒完。」
燕馭驤道:「不然,你要我怎麼說?」
「好啦,你跟我,走吧。」
貝祈綾搖搖頭,又道:「書呆子到底是書呆子,一點也不解風情!」
燕馭驤在後面裝著沒聽到。
貝祈綾不敢重回臨安客店去取行李,唯恐行跡敗露,連上街僱車也不敢,半途攔輛空車,叫車夫直往揚州。
「揚州?你家主人住在揚州?」
燕馭驤邊幫著貝祈綾放下布簾,邊問。
貝祈綾仔細地將布簾蔽密,隨口應了一聲。
看看妥當了,外面再難看到車裡的情形,貝祈綾轉過臉,突然問道:「你老實說有何企圖!」
「企圖!」
燕馭驤微吃一驚,卻不形於色,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貝祈綾冷笑道:「你自己心裡明白!」
燕馭驤腦筋一轉,故意一笑。
燕馭驤笑道:「可是昨晚的事?慚愧,白練了幾年天師教內功,定力太差,但話說回來,你,你那裝束,實在令人控制不住慾火。」
貝祈綾道:「你存心也好,不是存心也好,昨晚的事再也不要提,而且我也不怪你,只要你……你有意思,以後……以後……我……我也不會拒絕……」
到底是女孩子,這種甘心和男人歡愛的言語,不由地說得忸忸怩怩。
她偷偷地望去,見燕馭驤無動於衷,冷漠地坐在那裡,好像沒聽到自己一番大膽示愛的內心話,便怒道:「你還不老實說!」
燕馭驤搖搖頭,道:「我不知你要我說些什麼?」
「企圖,你跟我去揚州的企圖!」
「我不明白……」
貝祈綾截口冷笑道:「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家主人是誰!」
「你家主人是天帝,我有耳朵,嶺南四煞和你對話時,不會聽不見,知道你家主人是天帝又如何?」
「要那時知道也罷了,哼,你幹嘛去墳場?老實說,是不是盯我的梢,好從我身上查出天帝的大本營!」
「查出天帝的大本營又如何?請問,我這般煞費心機為的什麼?他天帝與我有何冤讎?」
「保真子是你什麼人?」
「家師兄。」
貝祈綾冷哼一聲,道:「想來當知令師兄好友河朔雙劍柴氏昆仲的下場吧?」
燕馭驤靜靜地道:「他二人莫名其妙地失蹤,又莫名其妙地糾眾暗算我師兄,幸虧師兄武功沒白學,反而殺傷了他們。」
「河朔雙劍貪生怕死甘為我家主人的奴隸……」
「不見得吧?哪有天生賤骨頭,甘為人家奴隸的?」
「不錯,沒有人心甘情願做奴隸的,又何況河朔雙劍身手非凡,威震河朔,可惜,服了毒丸,就不得不為我家主人賣命了。」
燕馭驤裝作不知,問道:「毒丸!究竟什麼毒丸?」
「他二人為何不顧當年交情暗算令師兄?為何死戰不退?這種種不通情理的事情,相信令師兄一定要查個明白,於是乎,你在你師兄指示下裝作不會武功,好叫我受騙,帶你去家主人那裡,再……」
「慢著!」
燕馭驤打斷貝祈綾的高論,接道:「受騙?請問,是我自願要去揚州的嗎?」
「這……」
貝祈綾啞口無言。
燕馭驤本擔心她已知陰司秀才在兩湖受挫的經過,現在,聽她所說顯然不知詳情。
目前要儘量穩住她,且不能讓她與同伴聯絡上。
燕馭驤心中有了主意,雙手輕搭在貝祈綾的香肩上,指尖拂動,將她揉得好不舒服。
但她卻故意一沉花容道:「算你計策高明,叫我自動請你去揚州,而且還……還失身於你,我……我姓貝的皮肉生得賤!」
激動之下,她竟傷心地抽泣起來。
燕馭驤忙一把緊擁住她的嬌軀道:「綾姐,是我對不起你,縱你對我諒恕,我也一輩子愧恨心頭,你若不諒想,打殺任便,絕不反抗……」
「誰要殺你了。」
貝祈綾伸手在他的大腿上狠捏了一把。
「是我對不起你……」
「叫你不用提還羅嗦什麼,知道你是一番誠心了,行不行?」
說著,她慢慢倒入燕馭驤的懷中,美麗的秀髮正抵在他的唇邊,令他心中不由一陣激盪。
燕馭鑲在她的秀髮間狠狠嗅了幾下,少女的芳香的確令他傾心陶醉。
他將嘴慢慢湊到她的耳邊,在她的耳垂、玉頸、香唇、紅腮上吻個不停:「祈綾,你不能懷疑我,我師兄怎可能知道河朔雙劍受害的真相,再想想,我哪會知道你是天帝的手下而在墳場盯上你呢?至於我假裝不會武功也屬平常,所謂真人不露相嘛!」
貝祈綾轉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道:「知道你是大大了不起的武學高手,輕功、指法無不登峰造極,劍術雖沒見你施展過,天師教門下劍術也當世無敵。」
「承蒙誇獎。」
燕馭壤調皮地一笑道。
「厚臉皮。」
立時,一隻纖細的玉手便在他的臉上輕捏了一把。
「我還覺得小姐誇獎的不夠哩。」
說到這兒,他悄悄將手伸進了她的懷中,在她那兩隻綿軟柔滑的乳房上輕輕搓揉起來。
貝祈綾頓覺渾身燥熱,香腮發燙,心口「怦怦」跳個不停。
她的香舌顫顫伸出,一邊親舔著他的面頰,一邊輕聲呻吟道:「你真壞,知道你還有一門功夫了不起……」
燕馭驤不知她指的「床上工夫」笑道:「暗器雖非我天師教所長,但那一手滿天花雨,同時打滅幾十盞燈寵,諒也值得你的誇獎吧?」
提到「暗器」貝祈綾想了起來,好生感激道:「原來你早就救了我一命,若非你暗器神技救我,我已死在唐門七凶的牛毛針下了。」
燕馭鵬氣道:「哪裡,哪裡,僥倖擊昏他們,當不得神技之稱。」
貝祈綾笑道:「真的捧你,你倒客氣了。」
「綾姐,現在你該不懷疑了吧?」
「雖然不再懷疑你是受了保真子指示,卻不能不懷疑你跟我一起去揚州仍有企圖。」
「請述其詳。」
「天帝的作為,在武林中來說,用得上『荼毒』二字了,武林自要視他為公敵,起而抗之;你是武林人,免不了也有同仇敵汽之心,是以得知我乃天帝屬下,便冒性命之險,答應跟我去,好探明地點後糾合同道剿滅之,是不是?」
「請問你是不是武林人?你帶去滅天龍幫的金衫使者不也是武林人嗎?那麼,你們怎麼沒有同仇敵愾之心呢?」
「天帝於我有恩,無論其人作為是好是惡,我終生首聽其驅使,至於金衫使者,天帝厚禮聘之,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忠心於他,有何不可?」
燕馭驤順口道:「則區區忠心於他,又有何不可?」
貝祈綾道:「他聘你了嗎?」
「你能替天帝作一面之主嗎?」
「天帝除了他自己,最相信我,凡事十有八九替他作得了主。」
「替他聘一位人手呢?」
「那是小事。」
「既然如此,我不已受聘為管理帳務的人手了嗎?」
「我所以還懷疑你就在此,堂堂天師教門下豈肯答應這種微不足道的工作,若不是另有企圖,鬼也不信。」
「你自己也說天帝荼毒武林,被武林人士視為公敵,起而抗之。何況我師兄又險為所害,我當然得替天師教人打算,我去做帳房先生,就為了打探虛實,好讓天師教門下不致再有滅頂之災。」
燕馭驤為了取信貝祈綾,不得不虛與委蛇。
貝祈綾望了望他,點了點頭,卻不以為然地道:「你武功高強,又雄才大略,但你不知天帝其人富甲天下,謀略高深,手下能人異士車載斗量,其數不在少,又焉是你一人能對付得了?」
「何況天帝於我有大恩,我甘願終生為其役使,自然不願再由你去做傷害他的事了,再說……」
貝祈綾所以停口不說,是想到了燕馭驤與自己,雖然那晚兩人春風一度,洞中野合,但心知燕馭取心中難以有她,不過貝祈綾心中還是深深地留下他的影子,天帝與這燕姓少年均與自己有恩,她實在不願意兩人互相拼殺,只能希望他不是天帝對頭。
良久,燕馭驤忍不住問道:「綾姐,你是說天帝手下能人異士甚多,他用什麼手段使這些人甘心為他役使的呢?」
貝祈綾笑道:「對付兩湖群豪那些人,自然是威逼,對付能人異土,那就是利誘了,金錢與美色雙管齊下,所謂見利忘義,天下又有幾個能置生死於度外,能棄榮華富貴於不取的耿介之士呢?所以天帝其人實在是個心機深沉的人。」
燕馭驤道:「我非重利之徒……」
貝祈綾接道:「所以在他看來,你就不能完全忠心於他,你是讀了書的人,自不能因利而罔顧道德,所以我先前就判斷你通不過了。」
燕馭驤抱拳道:「你這樣判斷我,是把我當作了人,多謝。」
貝祈綾笑道:「但我仍要保你。」
「我不反對,卻把話說在前面,我不能對你家主人忠心。」
「我倒不希望你忠心天帝而變得喪心病狂,只要你不危害他,替他做你願意做的事就行了。」
「那考驗如何通過呢?」
「我能使你不必經過考驗。」
「辦得到嗎?」
「姑娘自有妙計,不過暫時要你先做幾日帳房。」
燕馭驤不再多問,心想:「受生死丸毒害的武林同道當不在少數,倘若當上金衫使者得生死丸的解藥,拯救他們脫離苦海,勝過刺殺天帝了。」
他僥倖此行更有價值,卻又想:「貝祈綾不知我是兩湖盟主,要是一到揚州就發現我是天帝的對頭,立成仇敵,豈能再保舉我當金衫使者?」
「臨機應變!對,臨機應變!」
想是這麼想,卻毫無把握,倒冀圖僥倖,希望貝祈綾發現不了,但,這可能嗎?
奔馳中,車子突然慢了下來。
貝祈綾揚聲道:「怎麼回事?」
車夫道:「前面有道關卡,駐守的官兵要檢查。」
當時,在要道上設站檢查過往車輛,倒也平常,貝祈綾沒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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