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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髮爆乳的清純冷媚皇女被…… (5.0)作者:雪月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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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4 23:59: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金髮爆乳的清純冷媚皇女被痴肥監獄長調教成離不開肉棒的精液便所了
序章
「你投降吧。」
「你該投降了。」
四周是閃耀著白色光芒的寒氣──
在映入眼帘的樹海和大地全數遭受冰封的世界之中,手握著劍的少年與身披華麗王袍的少女同聲說道。
「……帝國的劍士,你不妨報上名來?」
「伊思卡。」
緊握著劍的少年快速回答。
他有著黑褐色的頭髮,以及自幼苦練所鍛鍊出來的精悍體格。雖然五官樣貌還不太能稱為成熟,但架著一雙對劍──黑鋼與白鋼之劍的他所展露的眼神,確實是散發著宛如出鞘刀刃般的凌厲光芒。
「你是誰?」
「愛麗絲莉潔•露•涅比利斯九世。你應該已經發現到了吧?被帝國稱為『冰禍魔女』的星靈使,就是本小姐喲。」
少女佇於巨大的水晶上頭。
雖說以青金石綴飾的頭紗藏住了她的臉龐,但響徹樹海的嗓聲是那麼悅耳而通透,感覺得出她是一名美麗嬌艷的少女。
而再一次地──
「你只憑一個人,就把涅比利斯的星靈部隊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你就這麼孤身一人摧毀了帝國的兵器動力爐?」
少年和少女同時對彼此開口道。
「……沒錯。」
先點頭做出回應的是少年劍士。
在少年的後方,綁著一群被添加了防彈裝甲材質的繩索捆住的士兵。每一名士兵都是被一擊──以極為駭人的精度與速度揮出的劍招擊中,隨即失去意識,宛如昏眠。
「你是什麼人?既非隸屬於天帝直屬護衛──『使徒聖』,也不是部隊隊長,而是一介士兵,那究竟是怎麼在與涅比利斯星靈部隊的對陣之中占盡上風的?」
「這才是我想問的。」
一邊是自稱冰禍魔女的少女,另一邊則是仰頭望著她的劍士。
「不僅隻身一人就踏入了帝國據點之中,還能突破防線,摧毀動力爐……一般的星靈使可沒這種本事。」
樹海遭寒氣與冰雪深凍,讓人聯想起遠古的冰河期。而在樹海後方,則看得見以冰封的狀態被徹底搗毀的巨大兵器動力爐。
能驅使這股足使天地為之變異的強大力量的,正是眼前的少女。
「你究竟是何許人也?」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由機械運作的理想鄉「帝國」精心鍛造的王牌──黑鋼後繼伊思卡。
生於魔女樂園「涅比利斯皇廳」的最高階魔女──冰禍魔女愛麗絲。
立場對立的兩大國家的英雄。
兩人就此結識,圍繞著彼此的命運開始流轉。
*
『釋放受刑人伊思卡。』
帝國議會──這個以擁有全世界最多領土而自豪的「帝國」首腦機構,為一個議題作出了裁決。
『把臉抬起來吧,伊思卡。相隔了一年來到外界,曬到睽違已久的陽光有何感想?』
「……在下感到相當刺眼。」
自天窗灑落的陽光,讓雙手雙腳都遭到拘束的少年──伊思卡眯細了雙眼。
此處為寬敞的議會廳。少年站在議會廳中央的台上,環視起俯視自己的八名男女。
八大使徒──
他們是統籌帝國議會的八名最高層幹部。他們不會在議會中展露真面目,映在少年面前的螢幕上的,就只有八人朦朧的臉部輪廓。
『你看起來似乎不怎麼欣喜啊?』
「……在下仍有些半信半疑。敢問是真的要釋放我嗎?」
『很好,看來你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之重尚有自覺。我等逮到的魔女被你放跑的那起事件,對我們造成了很大的損失啊。』
『我們這回可是為你準備了將功贖罪的機會喲。』
「敢問這是什麼意思?」
他反射性地蹙起眉頭。一年前,他以協助魔女逃獄的主犯身分鋃鐺入獄。在被剝奪使徒聖地位的同時,也被宣告了無期徒刑的判決。
……那又為何要釋放我這種犯了重罪的人?
只關了一年就能獲釋,可說是輕到不能再輕的裁定。映在眼前螢幕上的八大使徒,絕非心慈手軟之輩。
「這是獲釋特赦,但要我參加某些任務的意思嗎……?」
『挺敏銳的嘛。不過,瞧你在魔女逃獄事件之中的表現,也看得出你的腦袋並不蠢笨。』
八大使徒的低沉嗤笑聲傳了過來。
「我除了使劍之外,其餘什麼也不會。」
『你這段個人陳述有些不夠精確。應該要這麼說才對吧──你不是只會使劍,而是手上有劍便無所不能。』
這並非在嘲諷他。掌握世界霸權的頂級權力者之所以會將一名少年叫來議會,並對其直接下達命令,為的就是這個理由。
『切入正題吧。我等將命令你的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任務,而是要你善儘自己的義務──換句話說,就是打倒魔女。』
「魔女?」
『潛伏在涅比利斯皇廳的探員傳來回報,說是皇廳決定派遣一名魔女攻打帝國的據點。』
「這……就前線的狀況來說,應該是極為稀鬆平常之事才對。」
『那人並非尋常魔女,而是繼承了大魔女涅比利斯直系血脈的「純血種」。』
「您說純血種?」
八大使徒所宣告的詞彙,讓伊思卡不禁瞠大雙眼。
「……那會是個強敵呢。」
『所以我等才會釋放你啊。』八大使徒語調平淡地說道:
『過去,大魔女涅比利斯曾讓我等帝國化為一片火海。而她的直系子孫皆被稱為「純血種」,全數擁有強大的星靈──這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是的,畢竟在下曾多次與之交手過。」
『你這回的對手,是在這群純血種之中特別出類拔萃的敵手,冰禍魔女──在一年前,你還待在監獄的那段期間,她僅僅隻身一人,就擊潰了尤貝爾北方前線。甚至連我等設置的最新兵器都被涅比利斯皇廳所奪。』
「……一個人擊潰了那個尤貝爾前線?」
待在監獄的期間,伊思卡的確聽過些許傳聞。據說擁有極為強大星靈的魔女嶄露了頭角。
『若令使徒聖與其正面交鋒,想必能使對方陷入一番苦戰吧。但駐守前線的部隊是否能阻擋對方,實在讓我等不甚放心,為此才會派遣你上陣。』
『史上最年少的使徒聖伊思卡呀,我等很期待你的表現喲。』
「……在下已是『前任』使徒聖了。一年前的事件已讓我遭到降職處分。」
年僅十五歲就榮任天帝直屬護衛的一介士兵。照理說,他會因為這無人能及的升任紀錄,而以英雄的身分受人讚頌……
『伊思卡,從這瞬間起,你就是自由之身了。我等將安排十七小時後把你送上前線的軍車,你就在這段期間做好準備吧。』
*
約莫百年前。
單一要塞領域「天帝國」──
俗稱「帝國」的泱泱大國,掌握了世界的霸權。
高度機械化的文明為帝國帶來繁榮。但在某一天,帝國觸及了「星球的秘密」。
地質調查隊在地底深處所發現的奇異物質───乃是從星球深處噴發出來的「不明能源」──「星靈」。
即使時至現代,依然無法查明那玩意兒為何會沉睡在星球內部。不過,目前可以確定的是,星靈有著會附身在人類身上的特質。
最先被附身的,是沐浴了星靈噴泉的地質調查隊。接著是研究星靈的研究員。
寄宿了星靈的人類,會在身上某處浮現出無法解析的斑紋,與此同時,他們也會萌生法力,施展出宛如童話故事裡的魔法。
詭異的斑紋和超常的力量。
「……這是怪物啊。」
寄宿了星靈的少女或女性被稱為「魔女」,少年或男性則稱為「魔人」。
帝國民眾恐懼這過於強大的力量,沒過上多少時間,就展開了針對寄宿星靈之人們的迫害。
但另一方面,遭受迫害的人們,對於帝國的憎恨也是與日俱增。最後他們對帝國展開了反撲。
寄宿了最強星靈的少女──大魔女涅比利斯將帝國化為火海,並創建了只允許寄宿星靈者居住的新國家「涅比利斯皇廳」。
帝國將星靈視為危險之物,意圖滅絕魔女與魔人。涅比利斯皇廳則主張星靈乃是人類的嶄新可能性,並繼承了祖先受到迫害的復仇執念。
兩大國家的鬥爭,即使到了百年後的現代,仍完全沒有消弭的跡象。
「──愛麗絲大人。」
被隨從以拘謹的動作輕觸肩膀後,金髮少女這才驀然回神。
「您還好嗎?身體可有微恙?」
「沒事。抱歉,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她按著被強風吹拂的側發,回頭望向隨從少女。
她的名字是愛麗絲莉潔•露•涅比利斯九世──是披著王袍禮服的美麗少女。
反射著陽光的璀璨金髮彷佛細絹般隨風飄逸,紅寶石色的雙眸則凜然生威。
她的四肢宛如瓷器般白皙通透,端正的眼鼻、血色鮮艷的嘴唇和紅潤的臉頰,醞釀出高雅而妖艷的氣質。
「謝謝你,燐。看來不專心一點可不行呢。」「不,畢竟愛麗絲大人理應也有煩心之事。而目前並無異狀。」
露出些微苦笑回應的,是將亮茶色頭髮綁成左右兩束的少女──燐。
燐•碧士波茲。
這名少女出身自侍奉涅比利斯王家的隨從家族,既是皇廳公主愛麗絲的側近,同時也是愛麗絲唯一能敞開心房交談的對象。
「還要多久時間呢?」「目前已經穿越國境,接下來僅需抵達戰場即可。剩餘不到半刻時間。」
這裡是高度兩千公尺的上空。愛麗絲和燐所搭乘的是一隻巨大的怪鳥。每當怪鳥振翅,便會揚起一陣強風,捲起愛麗絲的頭髮和王袍禮服。
「不知何時會遭遇帝國的長距離狙擊,還請您當心。」「我已經習慣了。」
明明聽起來像是行有餘力,說這話的愛麗絲卻默默地咬緊嘴唇。
「我已經習慣了……無論是被槍枝狙擊,還是被辱罵為『冰禍魔女』都一樣。」
涅比利斯皇廳為大魔女涅比利斯所建立的國度。而身為現任女王次女的愛麗絲,乃是擁有正統王位繼承權者。
不僅如此,年僅十七歲的她,已是一名享有「皇廳最後王牌」美名的星靈使。
帝國雖然將他們蔑稱為魔女和魔人,但愛麗絲的祖先自脫離帝國獨立後,便轉而以星靈使自稱。
「燐,我的目標就和往常一樣嗎?」「是的。此行的目的乃是摧毀帝國設置的前線據點。」
兩條髮辮被猛烈吹拂的燐這麼回答:
「在前線奮戰的同志們,傳來了帝國正在興建新型兵器動力爐的情報。一旦讓他們架設完成,那擁有中距離射程的火力將會單方面地蹂躪我軍據點,迫使我方向後撤退。」「要在完成之前破壞雖然容易……但難道就不能趁勢攻入帝國領內嗎?有我和你出手的話,應該可以輕鬆獲勝吧?」
對愛麗絲來說,這件事一直讓她感到不滿。
她有著遠超乎尋常星靈使的強大星靈,甚至能憑一己之力扭轉戰局。然而,女王──也就是母親對愛麗絲所下達的命令,都僅止於破壞敵方據點,並在事成後迅速撤離而已。
「母親大人為什麼不允許我展開突擊呢……本小姐早就是獨當一面的星靈使了呀。」「女王大人一直很擔心把這件事掛在嘴邊的愛麗絲大人呢。」
燐伸手掩嘴輕笑了一聲。
「愛麗絲大人可是貴為將來的女王候補之身,照理說,您該做的並非突擊敵陣,而是鑽研帝王學才對。您不也常被提點,說在待命期間不該去觀賞戲劇或演奏會,而是該在城裡好好向學才是嗎?」
「那種無聊的玩意兒,本小姐可敬謝不敏。至於帝王學什麼的,等世界變得和平之後再來學也不遲吧?」
「您的想法當然也有一番道理。」「是吧?」
她以微笑回應點頭稱是的燐。
然而,愛麗絲很快便斂去嘴角的笑容,以蘊含著強烈意志的口吻宣布:「當務之急乃是打垮帝國。本小姐會摧毀那個國家,創造一個無人會遭受迫害的世界。」
眼下是一片紅土平原。而在平原的另一端,可以看見埋沒了地平線的廣闊森林。
*
尼烏路卡樹海。此地是帝國和涅比利斯皇廳的國界。
其特徵是能生長至三十公尺高的尼烏路卡樹。
自百年前持續至今的戰爭,據說已經燒毀了全世界百分之十五的森林。這裡是少數免於戰火的森林地帶。
只不過現在這片片刻前還存在的樹林,現在已經完全為冰雪覆蓋。
「……這是在開玩笑吧。」
少年在冰上著地。
呼出的氣息在轉瞬間成了閃耀著白光的冰塊。眼前所見的地面全都覆上一層冰雪,就連周遭的巨樹和樹叢,以及映入視野的所有東西,都毫無例外地結了一層冰霜。
宛如重現冰河期的生態,而且僅在伊思卡跳上空中迴避的短短几秒之間便完成。究竟得放出多麼強大的寒氣,才能造就眼前的光景?
「咦?真虧你躲得開呀。」
金髮少女身上的王袍禮服充滿美麗的裝飾。──遮住臉孔的簾狀頭紗也顯得珠光寶氣。
她的穿著也和戰場顯得格格不入。無論是過於搶眼的服裝或是刻意遮住臉孔的頭紗皆然。畢竟這等同於主動宣示自己是涅比利斯皇廳的重要人物。
她身上的王袍禮服別說是損傷了,就連一點塵埃都沒沾上。
蘊含著冰冷敵意的視線,穿透散發神秘氛圍的頭紗射了過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
面對星靈使少女的發問……伊思卡所選擇的回應,幾乎等同於向對方宣戰。
「我是為了生擒你而來的。」「生擒我?你以為自己是在對誰說話?倘若不想體會生不如死的冰雪之痛,反倒是本小姐要勸你──」
「你投降吧。」
「你該投降了。」
在閃耀著白色光芒的世界之中……手握雙劍的少年與身披華麗王袍禮服的少女同聲說道。
「……帝國的劍士,你不妨報上名來?」「伊思卡。」
握著一對雙劍的伊思卡老實地回答。
若身為使徒聖,遭敵方得知名字就會有被查閱過去戰鬥資料的風險,但伊思卡並沒有這方面的顧慮。
「你是誰?」「愛麗絲莉潔•露•涅比利斯九世。你應該已經發現到了吧?被帝國稱為『冰禍魔女』的星靈使,就是本小姐喲。」
少女站在冰之丘上。即使頭紗遮住了面貌,響徹樹海的說話聲仍是那麼昂然通透;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也讓人不禁認為她是一名高潔的少女。
「你只憑一個人,就把涅比利斯的星靈部隊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你就這麼孤身一人摧毀了帝國的兵器動力爐?」
兩人同時對彼此開口道。
「……沒錯。」
伊思卡點了點頭。在離他稍遠之處,失去意識的兩名星靈使依然沉睡不起。
「你是什麼人?既非隸屬於天帝直屬護衛──『使徒聖』,也不是部隊隊長,而是一介士兵,那究竟是怎麼在與涅比利斯星靈部隊的對陣之中占盡上風的?」
「這才是我想問的。不僅隻身一人就踏入了敵方據點之中,還能突破防線,摧毀動力爐……一般的星靈使可沒這種本事。」
樹海被寒氣與冰雪深深凍結,讓人聯想起遠古的冰河期。
而在樹海後方,則看得見被徹底搗毀的巨大兵器動力爐。以鋼鐵打造的裝甲也承受不住超低溫和冰雪的壓力,碎成一團廢鐵。
……這就是冰禍魔女。
……這的確說不定是自己頭一次見識到如此大規模的星靈術。
與其他的星靈使的層級完全不同。即使找來十個同樣使用冰系的星靈使,恐怕也生不出相同規模的寒氣吧。
不過也因為如此,伊思卡得以肯定。寄宿了這般強大星靈的冰禍魔女,絕對就是涅比利斯王家的血脈。不僅如此,還是極為接近現任涅比利斯女王的身分。
「你究竟是何許人也?」「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由機械運作的理想鄉「帝國」精心鍛造的王牌──黑鋼後繼伊思卡。
生於魔女樂園「涅比利斯皇廳」的最高階魔女──冰禍魔女愛麗絲。
兩人同時展開行動。
「牆壁啊,壓碎吧!」
愛麗絲喊聲甫落,伊思卡所踩著的冰塊驀地迸出龜裂。冰之裂縫張開大嘴,夾住了伊思卡的雙腳,同時,自前後左右矗立的冰之壁也朝著伊思卡逼近,欲將他夾成肉泥。
「……被包圍了嗎?」
即使想以劍斬斷,對象的質量也太過巨大。如此判斷後,伊思卡主動朝著以最快速度逼近的牆壁沖了過去。
「居然主動跳上冰之壁?」
愛麗絲的隨從──燐睜大眼睛喊道。伊思卡則彎著身子,以滑壘的姿勢在冰上滑行──目標是兩道冰牆之間的縫隙。
在逼近而來的冰壁四角封死之前,必須衝出範圍之外。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做。那就來嘗嘗這招如何。」
在藏住面貌的面紗底下,冰禍魔女露出了傲然的微笑。
「『冰禍•千枚棘吹雪』。」「冰之劍?」
她刻意留下能輕易脫身的空隙,目的是誘導自己?
待數百支閃耀光芒的長劍出現在伊思卡滑行方向的前方時,他才察覺到對手的意圖。
從冰上、從大氣──甚至從凍結的巨樹枝幹上都不斷冒出冰之劍。
對於燐的土之標槍,他是跳上半空躲避的;冰之劍卻像是要包圍伊思卡般在四周浮現。他無路可逃了。
「本小姐全方位地部署了約千把長劍,躲得過的話就儘管試試吧。」
星靈使少女舉起了手臂。
「貫穿吧。」
冰劍如同驟雨,自伊思卡的頭頂、身側、下方傾注而下。
既無法防禦也無法迴避,這下該怎麼辦?
──那就該二話不說地從正面突破。伊思卡架著雙劍在冰上疾奔。
「喝!」伊思卡握緊黑之星劍,橫劍掃蕩瞄準側腹的刀刃。
他隨即讓身體如陀螺般旋轉,雖然察覺到自腳底產生的冰劍一鼓作氣地貫穿了戰鬥服的下襬,但他以毫釐之差躲過了這一擊。
伊思卡繼續前行。面對從空中出現的冰劍,他揮舞左手的劍將之彈回。被彈飛的冰劍穿上半空,擊墜了其他的冰劍。在這段期間裡,他橫掃右劍,砍落從眼角餘光射來的冰劍。至於自正後方逼近的冰劍,他則僅憑著肌膚感受到的氣息便悉數打落。
「──上面!」
從視覺死角處產生了冰劍,伊思卡也同時察覺到了。
雙方交鋒發生在不到一秒的時間之後。而在這段過程中,伊思卡甚至沒有回頭看過它一眼。
產生冰劍時,空氣的流動會有些許紊亂。當感受到氣流的變化和冰劍本身的寒氣後,他才在瞬息之間做出反應。
「……還真是令人讚嘆呢。」
以半是傻眼的神情這麼開口的,正是冰禍魔女愛麗絲本人。
「但這麼做可不行。星靈乃是星之意志,拒絕了星靈的帝國兵,豈是本小姐和吾之星靈的對手?」
伊思卡打落的冰之刃總數,想必還不到一百把吧。
光是打下這一百把劍就已是他的極限。伊思卡不僅沒能抵達愛麗絲所站的冰雪之丘,甚至還被逼得後退好幾步。
「唔……」
其中一把沒能及時打掉的冰劍,以劍尖撕裂了伊思卡的右臂。
自手臂傳來的痛楚讓伊思卡的集中力一時潰散。而趁著這個破綻,他的左大腿、側腹、肩膀和各個部位也接連受到刀刃劃傷。
「看來這就是你的極限了呢。」「『你錯了』。」
伊思卡手握的白鋼之劍綻放白光。
先前亮在名為燐的隨從眼前的黑鋼星劍,能阻斷各式各樣的星靈之力。而與之成對的另一把劍則是──
「『醒來吧』。」
冰之劍──與呼應了冰禍魔女的星靈所形成之物完全相同的冰之武器,在伊思卡頭頂上方的虛空之中出現,並飛射而出。
「竟然使出和愛麗絲大人相同的星靈術?你這傢伙……那到底是什麼力量!」
「這不是我的力量,而是這把星劍的能力。」
白之星劍所擁有的能力為「星之解放」。
──黑之星劍能斬斷各種星靈術。
──白之星劍則能將黑之星劍最後斬斷的星靈術「再現」一次。
琉璃色的藍光照亮了伊思卡。那並非愛麗絲所造就的光源,而是伊思卡以黑之星劍阻絕,並以白之星劍再現的術式之光。
「九十七把。白之星劍能將黑之星劍阻絕的分量加以解放。」
「就這點數量能有什麼作為?想抵銷本小姐的星靈術,這點分量可是一點兒也不夠看呢。」
「抵銷?你猜錯了呢。我這是……」
伊思卡以手背擦拭臉頰上的劃傷,將白之星劍倒插在地。
「是用來抵達你身邊的。」
九十七把冰之劍──與愛麗絲產生的同形之劍,一一打落了瞄準伊思卡射來的冰之劍。──與此同時,伊思卡邁步疾奔。
在冰之世界裡。他朝著立於中心處的冰禍魔女直奔而去。
伊思卡所射出的冰劍雖然仍不足夠抵銷愛麗絲的星靈術,但足夠為他爭取到全力衝刺數秒的時間。
「愛麗絲大人!」
察覺到伊思卡目的的燐,反射性地呼喚主君之名。
伊思卡衝上了冰雪之丘。面對他駭人的加速疾跑,原本悠然而立的愛麗絲,也在這時首次擺出架勢。
「挺好的一著……本小姐很想這麼稱讚你,但依舊沒用喲。」
她伸直右臂,打了個響指。隨著「鏗」的一聲,一面巧奪天工的美麗鏡盾自她的腳底驀然豎立。
「『冰花』。」一聲鏗然巨響,在樹海之間不斷迴蕩。
「好硬!」劈下長劍的伊思卡不禁表情扭曲。
在愛麗絲面前綻放的大朵冰花,竟然擋下了伊思卡的星劍。這明明應該是能阻絕各種星靈術,就連鋼鐵也可以輕易斬斷的刀刃才對。
「這是無敵的盾牌喲。甚至連帝國大規模破壞兵器的火力都能封殺呢。」
「……原來是可攻可守的萬能招式啊。」
「沒錯。所以說,你差不多該放棄了!」
巨大冰花所釋出的寒氣,將伊思卡轟上半空。
算準他的著地點,愛麗絲設置了無數冰劍。然而──對於八大使徒之所以願意將僅此一對的星劍寄放在伊思卡手邊的理由,愛麗絲依舊抱持著輕視的態度。
她輕視了有黑鋼後繼之名的少年的「執念」。
「……你……叫我……放棄?」
即使被轟到上空,伊思卡仍咬緊嘴唇,發出話語:
「要是在此放棄,那還有誰能阻止這場戰爭啊!」
「──咦?」
在愛麗絲和燐分心仰望的瞬間,伊思卡將雙手的星劍插入眼前的巨樹樹幹。星劍深深地沒入了凍結的樹幹之中。
他以樹幹作為立足點,憑著蹬牆跳躍的要領縱身一躍,隨即跳到一旁的林木之間,高速飛竄。
這超人般的高速移動,讓愛麗絲一瞬間看丟了伊思卡的身影。這時,伊思卡跳過了冰花這面無敵之盾,於愛麗絲的身後著地。
「什麼?」以冰禍魔女之名受人畏懼的少女,在發出驚愕尖叫聲的同時回過身。
「藤蔓啊,拘束吧!」冰之藤蔓纏上了高舉長劍的伊思卡腳掌。這是從伊思卡著地的冰土竄生而出的藤蔓。
「真是個纏人的傢伙……!快點投降,要不就快點倒下吧!」「這是我要說的!」
在冰之藤蔓纏上全身之前,他將藤蔓斬斷開來。
而在這段期間──
星靈使少女逃出了登上冰雪之丘的伊思卡的攻擊範圍。
「……愛麗絲大人居然退後了?」燐以無法置信神情凝望著眼前的光景。
在伊思卡斬斷冰之藤蔓的期間,追擊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然而,愛麗絲卻不惜捨棄主動出手的優勢,選擇拉開距離。
火候不夠的攻擊是傷不了這名劍士的。他能以超越人類的動作閃躲攻擊,只要一有破綻,便會鎖定敵方的喉嚨直撲而至。因此,她選擇了後退。
「真是愚蠢呀。」面紗底下的嘴唇滲出了白亮的吐息。
「愚蠢?」「本小姐是在說你。」
愛麗絲在冰雪之丘上俯視著伊思卡。
「本小姐好幾次認為勝券在握,但你總是頑強地活了下來,還像只野獸般不斷來襲……所以我才會說你愚蠢呀。老是將我們說成魔女、魔人,但你更像是非人之獸吧?」
「……這是在說我嗎?」伊思卡擦著額上冒出的汗水這麼回答。
除了足以將整片樹海凍結的寒氣之外,還有恐怕能殲滅帝國大部隊的無數冰劍。不僅擁有能輕易摧毀一座都市的攻擊力,來自伊思卡的攻擊更會被無敵的冰花阻卻。
「非人的部分是彼此彼此吧?」
「就當作你是在稱讚我了。但我可沒有撤退的打算。本小姐打垮你們帝國、統一世界的野心,絕不容許任何人阻擾!」
「……統一世界?」
「那是既無侵略、亦無迫害的永恆和平──你應該無法理解吧?」
或許是對伊思卡的反應感到意外吧,少女以一副不吐不快的神情挺起了胸膛。
「沒錯。而本小姐正是涅比利斯皇廳的王位繼承者愛麗絲莉潔────咦、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她抬頭挺胸向前跨上一步時……
魔女少女的腳尖踢到了突起的冰塊,就這麼發出慘叫,摔了一跤。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嗚哇!」
星靈使少女順著冰雪之丘滑落而下。
而伊思卡則是──
「……好痛好痛。」「你、你還好吧?」
反射性地接住了順著冰之坡道滑下來的少女。
「嗯,我沒事,謝謝……呃、你、你你你在做什麼呀?」
「……不小心就……」反射性地幫了你。這句話的後半段,伊思卡怎樣也無法好好說出口。
這是因為冰禍魔女正抱在他的懷裡。而原本遮掩著臉孔的頭紗,也在摔落的過程中掉了下來。
「────咦?」
也許是察覺到這樣的事實,愛麗絲伸手摸起自己的臉孔。
少女的真面目顯露而出。那是一張美若天仙的端麗樣貌。端正的五官呈現出凜然的表情,她的睫毛長而艷麗,嘴唇呈淡淡的紅色。縱使是童話故事裡的公主,在少女這張清秀可人的臉蛋面前,恐怕也要遜色幾分。
「…………」
在冰之世界裡,兩人的時間像是被停止了一般,彼此對視好一會兒──
「唔!『你看到了吧』?」先回過神來的是星靈使少女。她撥開伊思卡的手向後退去,宛如威嚇般伸出手臂。
「本小姐的樣貌絕不能傳到帝國之中!我這下可不會手下留情了!」嘰──星靈使少女咬緊牙關,瞪了過來。
「……燐,我們撤退。」「這、這樣好嗎,愛麗絲大人?此人該如何處置?」
「動力爐已經順利破壞掉了。得知敵方有援兵後若還是堅持不走,可是會有危險的。」兩名魔女衝上了冰雪之丘,旋即跳上從樹海上空俯衝而至的怪鳥背部。
「你說你叫伊思卡是吧?」不曾被帝國人見過的真面目遭到揭穿的恥辱,讓涅比利斯皇廳的少女公主紅著臉龐轉頭說道:
「本小姐今天就放你一馬,可別以為下次還能死裡逃生!」鳥兒拍打翅膀的巨響在樹海迴蕩。
伊思卡目送怪鳥和兩名少女消失在天際之中。
噗通、噗通──。
……這股悸動是怎麼回事?
……是戰鬥太緊張造成的嗎?真奇怪,我至今都沒有過這種狀況啊。
或許是戰鬥時的緊張尚未緩解,抑或是出於其他的原因吧。伊思卡就在沒能明白原因的狀況下結束了戰鬥──
═══
白色蒸氣裊裊升起。打造成獅頭造型的出水口,將乳白色的熱泉注滿了浴池,形形色色的花瓣和香草則是漂浮在水面上頭。
冒著白煙的大浴池,想必能容納二十的人數吧。浴池旁準備了冰涼的冷池,更後方甚至還有充斥著蒸氣的桑拿室。
……啪嚓。看似隨從的少女走在被水濺濕的磁磚上頭。
「愛麗絲大人,您還在泡澡嗎?」
這裡是涅比利斯王宮。
對於磷迴蕩在大澡堂的說話聲,愛麗絲睜開緊閉的眼瞼,抬起原本泡在水面上的臉龐。
「是否該出浴了呢?現在已是就寢時間了。」「……我不困。」
「您昨晚也是這麼說的。您之前從戰場回來時,不都是累到連飯也不吃,直接去休息了嗎?」「因為本小姐真的不困呀。」
她將半張臉沉到了池子裡。那個地方記得是叫尼烏路卡吧?自己和磷一同出馬,遵照母親──涅比利斯女王的命令,破壞了帝國的兵器動力爐。作戰執行得非常完美,連一項失誤都沒犯。
……明明是這樣才對。
……但為何那個劍士的身影總是在腦袋裡揮之不去?而她也很清楚這就是自己沒有睡意的原因。
「關於那個叫做伊思卡的部隊士兵──」
光著腳站到浴池旁的磷,做的是一如往常的傭人打扮。
「您在回到皇廳前,就頻頻對那名劍士的來歷很感興趣呢。」「……他到底是什麼人?」
那是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少年。
無論外表還是舉止都相當年輕,但他戰鬥時的身姿只能以猙獰二字來形容。
他憑藉驚人的集中力和超乎常人的運動能力招架了愛麗絲的攻擊,甚至直撲而至。愛麗絲在與使徒聖對陣時,固然有將對方視為強敵的念頭過,但這還是首次嘗到了劍刃不知何時會貫穿喉嚨的恐懼感。
「我會去調查那名劍士的來歷。但再快恐怕也要數天的時間。」「夠快了。謝謝你,磷。」
愛麗絲愣愣地望著浮在水上的花瓣點了點頭──
「那對劍……」
……不可能有那種事。那肯定只是外型相似的劍罷了。
……本小姐的「恩人」哪有可能會是帝國人呢?
「沒錯,這只是單純的偶然罷了。」「咦?我、我什麼都沒說!」
無意識地從內心溢出的低喃傳入了磷的耳里,讓愛麗絲慌慌張張地揮手否認。
「沒受傷吧?沒想到離中立都市沒多遠的地方居然會有失控的帝國兵器……」
「不過不要緊。我已經砍斷了機動軀體的動力軸,這東西已經不會動了。」
那是一段沙色的記憶。
眼前是劈啪地噴出的火花,以及四下飛揚的沙塵。
在自己遭到失控的帝國兵器襲擊時,劍士出手救了自己。由於沙塵的遮蔽,不僅看不清他的身影,連聲音都變得渾濁,但愛麗絲依舊記得握在劍士雙手的兩把長劍的光輝。
黑鋼與白鋼。閃爍著對立雙色的刀刃,就與那名少年劍士所握的劍如出一轍──
「…………」
浴池裡的愛麗絲,將手放在胸口上。從那對甚至被磷以欽羨的口吻評為「早熟」的飽滿胸脯傳來的,是連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高速跳動的心跳。
「怦怦、怦怦」的聲響一次又一次地傳來。不僅沒有放慢的跡象,甚至變得更為劇烈了。
「啊──真是的!這樣一點也不好!看來有必要轉換心情呢!」
「等等,愛麗絲大人,水花濺過來了!真是的……請別這麼用力地起身啦,連我的衣服都被水沾濕了。」
「沒錯,轉換心情!磷,既然這麼決定了,就為明天作準備吧!」
「……我的衣服呀。」
愛麗絲領著嘟嘴不滿的磷,快步走進更衣處。更衣處的正面牆壁乃是一整片的全身鏡,愛麗絲則跑向收納架,將手伸向一個小盒子。
「沒錯,就是這個呢,這個。」「愛麗絲大人,請別在尚未擦乾身子時走在地板上,會失足跌倒的。」
「才不會跌倒呢,本小姐可不是小孩子。」「因為您孩子氣地跑了起來呀。喏,要是不擦去身上的水氣,可是會感冒的。」
磷的兩手拿著浴巾。她將浴巾罩上愛麗絲還在滴水的金髮,細心地擦去水氣。
「欸,磷,你看你看。」「『女騎士貝翠絲的悲戀』……?真是的,您又瞞著我偷偷去訂歌劇的票了。」
擦去頭頂的水氣後,接著擦拭起脖子和背部。隨從挪動浴巾,將愛麗絲從後頸滑至背部的水滴一一擦去。
磷出生自代代照料涅比利斯王家的侍從家族。比自己小上一歲的她將大小事打理得井井有條。而對愛麗絲來說,磷也是唯一能輕鬆攀談的好友。
「這張票可是費了我不少功夫。畢竟想拿到雙人席,就得連過四輪的寄件抽選呢。」「……我明白了,我會與您一起去的。」
擦乾愛麗絲的身體後,磷誇張地嘆了口氣。
「但這樣真的好嗎?您才剛被那名劍士看到了臉孔呢。」
自稱伊思卡的帝國劍士。
原本戴在臉上的頭紗在戰鬥中脫落,使隱藏起來的面容暴露而出。若被人得知長相,帝國或許就會派遣刺客。一思及此,愛麗絲確實也略感焦慮。不過──
「放心吧,仔細想想,就算被看到臉也沒什麼問題呢。」和視星靈為危險邪物的帝國不同,接納星靈的涅比利斯皇廳早就針對星靈做了透徹的研究。其中的一項成果,便是解析出星靈的個體差異。
寄宿在人體內的星靈雖然千差萬別,愛麗絲的星靈卻有著格外出眾的警戒心。察覺到危機時,星靈便會自動地採取防禦行動。由於身懷能夠擋下大規模破壞兵器一擊的星靈,是以一、兩名刺客並不足以讓她掛心。
「帝國的刺客哪有什麼好怕的?本小姐不僅有星靈,還有可靠的磷在呀。」「……您這句稱讚聽起來還真像是在哄人呢。」
「我是說真的啦。而且每次去中立都市的時候,我都不會戴頭紗呀。就用平時的打扮光明正大地出發吧。」愛麗絲以手指挾著票券甩了甩。
「開演時間似乎是中午之前,所以最好能在日出時分從王宮出發呢。」「那麼,我會為您張羅沙鳥。由於是大清早出發,還請愛麗絲大人儘速回房就寢。票券就由我先收著了。」
「啊、磷、你等一下啦!」「要是被愛麗絲大人弄丟可就糟了。還有比起票券,您還是快點穿上內衣吧。您這樣袒露著身子,難道是在對我炫耀嗎?」「我、我才不是在炫耀呢。」
看到磷以羨慕的眼神望著自己晃蕩的胸脯,愛麗絲連忙轉過身去。
「此外,還請您向女王大人傳達外出一事。畢竟您之前有過偷溜出去後遭到斥罵的前科。」「……好麻煩喔。」「您的回答是?」「……好~~啦~~」
被隨從嚴格叮嚀的愛麗絲,輕輕嘆了口氣。
*
中立都市──這是在帝國與涅比利斯皇廳長達百年的鬥爭中,選擇不加入任何一方的都市統稱。
「中立都市啊,還真是很久沒來了呢。上次來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呢?」
中央大道上有好幾座散發著莊嚴氣息的劇場。除了工法嚴謹、高尚優雅的木造演奏廳外,一旁也能看到以較為現代的設計打造的華麗歌劇院。
「不過,人潮還是和以前一樣多啊。」
此處是文化和藝術的綻放之地。都市接納了厭惡帝國和涅比利斯皇廳戰爭的藝術家們,致力發展繪畫、音樂、詩歌和雕刻等各種文化。
中立都市艾茵乃是歌劇之都。
這裡隨處可見路上演奏家各自演奏喜愛的歌曲,以及路過的遊客們認真傾聽的光景。
「──呃,不妙,已經要開演了!」伊思卡握著票券,跑在人聲鼎沸的主街道上。
「好像是主街道上的第三座建築物……糟糕,要開場了!」他衝到以白色為基調,有著現代化設計的歌劇院窗口。
「請問還能入場嗎?咦,現在勉強還能進場?太好了,謝謝您!」接著衝上安靜無聲的通道,走入開演大廳。
「……不好意思,我要入場,人數是一位。」
他輕輕推開大門,走入開演大廳。由於開演在即,是以廳內一片黑暗。伊思卡循著在腳底朦朧散發光芒的緊急照明,尋找著空位。
儘管昏暗的視野看不清臉孔,但周遭的客人都是身穿華服的貴婦,也有看似來自其他都市的貴族帶著家人私下參訪。
『那麼,還請各位盡情欣賞「女騎士貝翠絲的悲戀」。』廣播聲響徹大廳。舞台的布幕拉起,在有數百人之多的觀眾面前,歌劇正式開演。
「再見了,貝翠絲,我沒辦法和你一同活下去。」「……是呀。再見了,艾傑爾。我們下次相見的場所將不再是教會,而是戰場對吧。」
到了戲劇中盤,化身為主角──女騎士的女演員揮灑演技,於交響樂團的伴奏下,故事進入了悲傷而深情的高潮──「……啊──我懂我懂。難怪、隊長會這麼喜歡這齣戲。」
伊思卡混在對演技如痴如醉的觀眾之中,低聲這麼嘟囔。觀眾想必是受到女騎士那高潔的生存方式所吸引,並對這場悲戀產生了移情作用吧。
如今伊思卡的周遭觀眾都已經深深地被女騎士貝翠絲的悲戀打動,可以感受到他們眼眶泛淚、屏氣凝神的情緒。在這樣的場面下,卻只有他一個人顯得超然物外。至於原因──
「啊,貝翠絲!你居然愛上了敵對國家的騎士……無論用情再深,這仍是一場無緣的禁忌之戀。讓如此悲傷的戀情存在真的對嗎?太過分了!神明啊,您為何會……給予他們如此殘酷的命運……嗚嗚嗚!」
大概就出在湊巧坐在他隔壁的少女身上吧。到了故事終盤,她似乎投入得太深,甚至哭到連手帕都無法擦乾她的眼淚──看到她那副模樣,伊思卡也沒辦法專注在舞台上的表演了。
「艾傑爾那個笨蛋,那個男人也太可惡了吧!」「噓,愛麗絲大人,您太大聲了。其他人可都是安安靜靜地觀看呢。」「可、可是……」「真是的,您把手帕收到哪裡去了?在您的手帕被淚水弄得濕透後,我不是將自己的手帕借您了嗎?」「……那條手帕也濕到皺成一團了。」「您也哭太兇了吧?」
少女以手背擦著眼角。由於劇場昏暗,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但就聲音來判斷,應該是個十來歲的少女。坐在雙人席隔壁的另一名女子似乎也是差不多的年紀。
「那個,如果不嫌棄,請用。」「咦?」
伊思卡壓低音量,遞出了自己的手帕。
……將手帕送給萍水相逢的淑女,是貴族自古至今都喜歡的情境嘛。
……應該不是什麼可疑的舉動才對。
雖然不忍忽視身旁有難的人也是原因之一,但他之所以這麼做,也存在著「少女繼續哭泣的話,自己就沒辦法專心欣賞歌劇」的利己理由。
「我沒用過,是乾淨的手帕。那個……我只是覺得不擦一下的話應該會很難受。」「…………」
少女似乎對從素昧平生的他人手中接過手帕感到抗拒,但想立刻擦去眼角淚水的心情依舊占了上風,是以她仍畏畏縮縮地伸出了手。「謝謝您。」
嗯?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雖然總覺得有點耳熟,但由於語帶哽咽,伊思卡聽得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多心了吧──他這麼下了定論後,決定專心欣賞歌劇的最後部分。
閉幕──如雷掌聲響徹舞台。眾人沉浸在餘韻之中,等待劇場重新開燈。
「嗚……咽咽,貝翠絲,你怎麼會如此可憐!」「愛麗絲大人,喏,已經結束了喔。請您在開燈之前至少把眼淚擦乾淨吧。」「可、可是……」
少女以手帕按著眼角,站起身子。而她低頭的對象,正是坐在隔壁的自己伊思卡。
「那、那個……不好意思,小女子把您的手帕弄得濕透了,我會做出賠償的。燐,去準備最高級的天鵝絨作為賠禮。」「咦?不、不用這樣沒關係!那條手帕只是便宜貨啊。」「不,您是為了出盡洋相的小女子而贈出此物,這與價格的高低沒有關係。」
少女以雙手緊握手帕,懇切地搖了搖頭。
「那個,請讓我再次向您致歉。」就在少女真切地低喃,並向前踏出一步時──劇場的燈也在此刻重新亮起。
「謝謝您的手………………」在璀璨奪目的吊燈底下,少女那明亮的金髮和惹人憐愛的容貌顯露了出來。
冰禍魔女愛麗絲莉潔。眼前緊握住手帕的,正是三天前與自己在尼烏路卡樹海上演一場壯烈大戰的對手。
「…………嗄?」「為……為、為為為為、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呀──?」
涅比利斯皇廳的公主唰地將裙子一甩。她穿的並非置身戰場時身著的高貴王袍禮服,而是任何一個都市的服飾店都買得到的素色連身裙,感覺就像是個私下出訪的千金小姐。
「你是尾隨本小姐來的對吧?好啊,那就在這裡分出個高────嗚咕!」「愛麗絲大人,不可以!這裡是中立都市呀!」
從愛麗絲身後架住她雙臂的,正是身為隨從的燐。
「無論是誰,都禁止在這座都市發起任何形式的爭鬥,這是中立都市明文記載的法律。縱使是碰上弒親之仇或是敵國將領,一旦貿然出手……」
──一,中立都市內禁止任何形式的爭鬥。
──二,違反第一條時,先出手的一方將視為犯法者。
──三,接納所有形式的文化,好好享受藝術。
這便是每一座中立都市的共同法律。
「……知道啦。我也明白要是在這裡出手,我就會因為違反規定而與所有的中立都市為敵。如果事情走到那一步,那就糟糕了呢。」
愛麗絲揮開燐的手,咬緊嘴唇。
「不過,沒想到你居然就坐在旁邊欣賞歌劇,難怪本小姐老是靜不下心來。」「沒有吧,你不是看得入迷,甚至還哇哇大哭嗎?」
「~~~~嗚!這、這只是眼睛出汗而已!你就把今天的事忘掉吧!知道了嗎?」愛麗絲踏著腳步向後連退。
「愛麗絲大人,要是音量太大,可是會惹人注目的。」「哎喲!真是的!」
金髮少女似乎現在才發現自己正受到周遭觀眾注目,只見原本就因為哭泣而紅腫的臉龐,在這時又覆上了一層紅潮。
「在此就先撤退吧。祝您貴安!伊思卡!」「……哦、嗯,謝謝你以禮相待。」他對著拎起裙襬拘謹行禮的愛麗絲點頭致意。
「愛麗絲大人,您在做什麼呀?」「咦?啊……你、你誤會了,燐!我只是不小心露出平時的習慣罷了!」
不小心照著王宮的習慣打招呼的少女,頂著一張紅到了耳根的臉龐衝出了大廳。只剩下一個人被留在劇場之中。
「嚇了一跳的應該是我才對吧……」伊思卡按著狂跳的胸口,重重地嘆了口氣。
*
「……還以為心跳要停止了呢。」「這是我想說的話吧。我可是很害怕愛麗絲大人大鬧起來的後果呀。」在快步走出大廳後,兩人撥開人群走到室外,來到主街道後,愛麗絲這才安心地按住胸口。
「應該沒被跟蹤吧?」「是的。在我們離開大廳之前,那名劍士就連一步都沒有動過。不過,也許還是得將跟蹤的可能性計算在內呢。」
中立都市不與帝國或涅比利斯皇廳為盟。雖說任一國家的居民都能在此自由出入,但也因此有可能會遇見知道自己長相的人物。
「……話又說回來,他居然就坐在本小姐的隔壁啊。」「說起來,雖然那人原本就認得您的長相,但並不代表其他的士兵也認得您。以這座都市的性質來說,會在此地遇見敵方陣營的人物,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也、也是呢……!還是去吃頓飯轉換心情吧。」愛麗絲輕閉雙眼摒除雜念後,加快步伐走上主街道。
「記得這附近有間知名的義大利麵店。本小姐可是事前作足了功課喲!」「愛麗絲大人真的很喜歡義大利面呢。」「要本小姐連吃一個月也不要緊。」「這並非要不要緊或吃不吃得下的問題,是您不可以這麼做。」「別老是那麼死板嘛。喏,這裡這裡──」她握著燐的手朝北方前進。
穿過連結廣場的街道、走到盡頭後,義大利麵店的招牌便映入眼底。
「不好意思,目前正好是中午尖峰用餐時間。」看到兩人的身影后,套了件圍裙的女服務生以看似過意不去的神情低頭說道:「若您願意與有預約的客人並桌的話,敝店是可以立即為您帶位……」「並桌就並桌吧。好啦,燐,往這裡走。」兩人在四人桌的其中一側就坐。
「愛麗絲大人,請用水。」「謝謝你,燐,我正好口渴了呢。」也許是在歌劇院大哭了一場的關係,就連喉嚨都變得十分乾渴。她接過玻璃杯後,立刻將杯緣挪到了嘴邊。這時,女服務生將另一名並桌的客人帶了過來。
「『有預約的伊思卡先生』,這邊請。」「噗────!」
她吐出來了。打娘胎以來,愛麗絲頭一次像是射水槍般把含在嘴裡的水猛噴了出來。
「嗚哇?」少年慌慌張張地從桌旁一退。「你幹嘛啊?」「本小姐才想說這────咳咳……水、水卡到氣管……嗚……你、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啦?」
她掩著嘴,眼角帶淚地瞪向帝國的少年劍士。「你這傢伙,竟敢一犯再犯!你果然跟在愛麗絲大人身後吧!」這回終於無法忍受的燐從座位上起身,並握住藏在裙子內側的短刀。
……若是就此拔劍,就會觸犯中立都市的禁忌。
……不對,禁止爭鬥的條文乃是「先出手的一方有錯」。
只要這名帝國劍士率先出手,愛麗絲和燐就能基於正當防衛的理由,光明正大地展開反擊。
「呃,我是不是又被誤解了?」「還裝什麼傻,這豈有辯解的餘地?」
伊思卡舉起雙手,表現出沒有抵抗的意思。至於燐則是以食指指著他說道:
「自從在那間劇院分開後,你應該和我們採取了完全不同的行動才對。然而你卻來到這間餐廳,有什麼想辯解的話就說說看啊!」「因為這裡是離歌劇院最近的餐廳,而且又很有名。說起來,這裡的座位是我預約在先,你們才是後到的一方吧?」
「…………」聽完伊思卡一臉茫然的回答,燐整個人僵住了身子。
「……愛麗絲大人,您怎麼看?」「也有道理呢。不過燐,你可千萬不能大意,要保持警戒喔。」「我說,你們在他人面前商量,話都被我聽到了啊。還有誠如你們所見,我身上沒帶武器,就連劍都保管在大門旁邊的哨所了。」
舉起雙手的伊思卡在兩人面前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能充作武器的物品,這應該是在表示自己沒有戰鬥的打算吧。
「……我知道了,本小姐姑且相信你的說法。」愛麗絲和燐相鄰而坐,少年則坐在對側。
「愛麗絲大人,這樣好嗎?就算身在中立都市,與帝國士兵同席用餐未免……」「要是在這裡抽身,豈不像是本小姐怕了對方?」
冰禍魔女落荒而逃──倘若這樣的風聲傳開,帝國士兵想必會士氣大振。而她也會羞於面對涅比利斯皇廳的部下們。
「總、總之先點餐……」愛麗絲將手伸向桌上菜單。這時,她的指尖與同時將手伸向菜單的伊思卡手指交疊相觸。
「呀啊?對、對不起!」「……啊,我、我才要說抱歉……不好意思。」伊思卡有些畏縮地抽回了手。
「…………你、你先請。」「…………你才是該先點餐呢,本小姐就讓你一步吧。你不是伸了手嗎?」「…………我是想把菜單推給你們看啦。」「…………本、本小姐也一樣啦!」
經過一番交涉後,雙方決定把菜單放在桌子中央,並由相對而坐的愛麗絲和伊思卡從左右兩側觀看。
……臉會靠得很近這點有點尷尬就是了。……呃,本小姐這是在想什麼呀?不過是看個菜單而已啊!
愛麗絲不禁將視線從伊思卡臉上挪開。儘管涅比利斯皇廳里不乏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少年,但現在的王宮裡並不存在年紀如此相近的對象。她不習慣這種狀況。
「那個……」忽然受到搭話,讓愛麗絲反射性地擺出備戰姿勢。
「你、你有何貴幹?」「想好要點什麼了嗎?」我這就把你這魔女大卸八塊──就算這麼宣言也不奇怪的帝國少年兵,卻以客氣的語氣抬眼問道。
「……也是呢。不好意思,可以點餐嗎?」「好的──我這就來!」
活潑的女服務生跑了過來。
「請問要點什麼?」『一份奶油鮭魚櫛瓜義大利面,面的硬度要「煮得熟透Bencotti」,分量為少面,餐後的紅茶請加一顆方糖。』
愛麗絲和伊思卡。兩人的話語就這麼美妙地交融成一體。
「……咦?」「……奇怪?」剛剛那句話真的是自己說的?由於交疊得太過自然,就連愛麗絲也一瞬間懷疑起先前的話語究竟是出自誰之口。一如預料,眼前的伊思卡也露出了相仿的困惑之情。
「兩位客人真有默契,是情侶嗎──?」『並不是!』兩人的回答再次完美地重合了。
「愛麗絲大人,請您冷靜。」「別說了,燐,我很清楚。這種事只會發生在今天,真的只是偶然偶然再偶然罷了!」
她以眼前少年不至於察覺的動作做著深呼吸。……沒事,本小姐很冷靜。……雖然從戲劇到飲食的喜好似乎都一致,但與我無關。
在餐點還沒送上來的這段期間,她無言地忍耐著這股尷尬的氣氛。
「總之用餐吧,趁著沒涼掉之前快快開動吧。」她以叉子卷向義大利面──驀地停下手邊動作,抬起臉龐。一股小小的好奇心忽然竄過腦海,讓她忍不住想對接連發生偶然的敵國士兵確認一個問題:「你喜歡吃義大利面嗎?」
「……我嗎?」也許是沒料到自己會被搭話吧,少年的回應慢了好幾拍。
「除了你之外沒別人能問了吧?」「我喜歡啊,應該說最喜歡了。雖然這種加了奶油的口味我也喜歡,但光是撒上鹽巴和胡椒就很好吃了。」「哎呀,你很上道嘛。雖然簡單樸素,但那也很美味呢。」
就算問了燐,也只會得到「請您不要有挑食的行為」的回答。而問起王宮的家臣,頂多也是以「那真是太好了」這種索然無味的話作為回應。敵國少年所給予的回答,反倒讓愛麗絲產生了一股新鮮感。
「好開心」。與伊思卡的交談,讓她內心的一部分自然而然地雀躍起來。
「不過對本小姐來說,在這麼熱的天氣里,義大利冷麵也是個難以割捨的選擇呢。」「喔,冷麵確實也不錯。要是市場有賣甜番茄,我一定會拿來做冷麵。」「對!番茄義大利冷麵很美味呢,這我也贊成我也贊成!酷暑時我甚至能每天都──」「愛麗絲大人,您用餐的動作停下來了。」「…………啊。」
聽到燐輕咳提醒後,愛麗絲低應了一聲。眼前的少年是敵國士兵,而且還看過自己的真面目,甚至是個實力不在使徒聖之下、有能耐以一敵千的戰鬥員。這確實是自己的疏忽。
「對、對不起,打擾你用餐了……」「我、我才該道歉呢……」兩人對彼此低頭致歉。
眾人再次陷入無言的用餐光景──不過,獨自迅速用完餐的隨從少女,在這時壓低了嗓子咕噥道:「義大利面的硬度應該要煮到『彈牙有勁Aldente』才是常識。和門外漢吃面真累人啊。」
『絕對是「煮得熟透Bencotti」才正常啦!』對於無奈地嘆息的燐,愛麗絲和伊思卡異口同聲地如此反駁。
*
黑色的天球上頭,鑲著像是打翻了寶石箱般的無數閃爍星子。不僅擁有數之不盡的星座,還有著像是要從頭頂上方墜向地平線的流星划過。對愛麗絲來說,王宮的夜空無疑是這世上最美的光景。然而,她現在甚至沒將視線投向如此美麗的夜空。
「白天發生的事,還請愛麗絲大人一個人藏在心底。」「…………」愛麗絲以趴在床上的姿勢聽著燐的叮囑。
「換作正常狀況,這應該是要呈報給女王大人的事件,畢竟就算沒有爆發戰鬥,依然與敵國的士兵展開了接觸。」「在中立都市是不能打鬥的──這麼強調過的不是燐嗎?」「畢竟我沒料到除了在歌劇院相遇之外,還會在用餐時同席呀。」
在涅比利斯王宮的愛麗絲個人房──「鍾之寶石箱」里……
站在牆邊的燐,以刻意壓抑情緒的口吻如此說道:「所幸,今天的對話應該沒有泄漏皇廳機密之虞。若非如此,那說什麼都得向女王大人報告才行。」「……我知道啦。」
對方是讓人恨之入骨的帝國走狗。帝國人是迫害自己的祖先,將他們喊為魔女和魔人的仇敵,伊思卡也是其中之一。儘管如此,這種難以釋懷的情緒究竟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放在枕邊的是一條素色手帕。他曾說過,這是在哪都買得到的東西。
「我找不到機會還他……」這是在劇院借來的手帕。由於沾滿了自己的淚水,她不好意思就這麼還回去。但因為不知該怎麼處理,最後就這麼被她帶回來了。
「這是敵國士兵的私人物品,就算丟棄也無妨吧?」「……可是……」「我剛剛已經說過,請您把今天的事情忘掉了。那個叫伊思卡的劍士是敵人──他不僅是愛麗絲大人的敵人,同時也是您和數以萬計的同胞之敵。」燐掀起了裙子。下一瞬間,她的雙手已經各握住一把護身用的短刀。那是快如閃電的動作。除此之外,她也藏著細如棉線的金屬針、鋼絲和小型的炸彈等等。在宛如女性傭人的裝束底下,藏了許多連愛麗絲都不知其名的暗器。
精通各種武藝的天才武術家。這便是燐這名少女的另一個面貌。
「煉成樓的老師老是在抱怨,說一個將劍術、射擊術、弓術和拷問術等等教過的技藝都練到出師境界的學生,居然甘願去做一名隨從。明明你有著皇廳里屈指可數的武術家才能啊──之類的。」「一喝醉就變得多話是老師的壞習慣。不過即使是我,在對上那個名為伊思卡的劍士時,也完全無法想像我能獲勝的光景。就算將劍術、體術和星靈都發揮到極致亦然。」「你覺得自己贏不了?」「是的,依戰況的變化,甚至連吾師都有可能陷入危機。」
鏗──兩把短刀發出尖銳聲響收回刀鞘。「愛麗絲大人理應最能明白箇中緣由。在與使徒聖對陣也未曾使出的『冰花』,竟然在一名士兵的面前施展出來……那名劍士是個怪物。若愛麗絲大人進攻帝國的那天到來,那麼,那名劍士便可能是您最強大的阻礙。」
這麼告知的少女,臉上帶著些許不甘的情緒。明明身為愛麗絲的護衛,卻親身明白帝國存在著自己打不贏的對手。她恐怕是對於力有未逮的自己感到氣憤吧。
「因此,就算今天的相遇之中有令您掛心的部分,也請您悉數忘記。那名劍士有可能會成為皇廳最嚴重的不穩定要素。」燐的建言相當合理。就算在愛麗絲的眼裡,伊思卡的強度依舊極不尋常。若是加上他才只有十來歲年紀這點,那他就有可能在歷經今後的經驗和修練後,成為難以想像的恐怖對手。
……不過,以今天的氛圍來說…………他完全不會讓人感到恐怖呢。
燐雖然說過「在中立都市不表露戰意是理所當然」,但愛麗絲對此有別的看法。當時的他根本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的殺氣。他並非刻意隱藏或壓抑殺氣,而是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要開戰的意思。
……而且我的星靈也沒有反應。……明明就連部下偷偷說我壞話時都會告訴我的說。
星靈沒將那時候的他視為敵人。更重要的是──
在一起觀劇、一起用餐之後,自己有那麼一瞬間願意接納他的存在。而對此有所自覺,無疑是愛麗絲目前需要面對的問題。她沒辦法狠下心腸。他寄放在自己這邊的手帕理當該扔掉,她卻對此感到猶豫。
「……不過,我覺得燐也有該負的責任呀?」「您的意思是?」「都是因為燐在那時候說了『義大利面的硬度應該要煮到「彈牙有勁Aldente」才是常識』,才會害我和伊思卡變得趣味相投呀。」「我只是在陳述事實。最為美味的硬度乃是『彈牙有勁Aldente』,我不接受任何反駁。」「傻瓜!」在把手邊的枕頭扔向站得稍遠的隨從後,愛麗絲鑽進了毯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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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第三管理區•帝國宿舍03大樓一樓。在其中一室的伊思卡正躺在地板上,仰望著天花板的照明。
「……睡不著。」明明眼皮沉重,但不管閉上眼多久,意識都遲遲沒有淡化的跡象。是緊張嗎?還是太興奮了?……都不是……一定是因為我看到了那一面。
以冰禍魔女之名受到帝國全土畏懼害怕的愛麗絲,不僅欣賞了帝國人也會看的歌劇,還享受了美食,並對在中立都市看到的一切表達出喜怒哀樂。
「全是謊話啊。」從嘴角泄漏而出的,是宛如微風般的悄聲低喃。「所謂冰禍魔女乃是沒血沒淚的怪物云云,全是帝國杜撰的傳言。她明明就哭得那麼誇張,這不就代表星靈使與一般的人類沒兩樣嗎?」
她展露了真面目。縱使是排斥星靈使的帝國人,在看過哭得梨花帶雨的愛麗絲之後,還有多少人能斷定她就是冰禍魔女呢?她明明就是個纖弱又楚楚可憐的少女啊。無論是人在帝國的自己,還是身在涅比利斯皇廳的愛麗絲,都一樣是普通的人類……
「……啊啊真是的,為什麼我會如此輾轉難眠!」「……啊啊真是的,為何本小姐會如此輾轉難眠!」
於同一時間。遙遙相隔的帝國和涅比利斯皇廳兩國之中,少年和少女同聲發出了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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