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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來尋 (12.1-12.3)(父女H)作者:過午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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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4 23:56: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過午不言
12.1雷雨
沈來尋這個小姑娘,是個矛盾體。
性子冷淡,愛卻瘋狂。能演能忍也能裝,所有的偏執和陰暗都被她好好兒地藏在那副乖巧可人的皮囊下,無怪宋知遇毫無察覺。
可如今,一切都昭然已揭,她也就卸去了偽裝,不再故作乖巧。
陌生震驚之餘,宋知遇還覺得有點兒新奇。
像是重新認識了來尋。
接她回來前,本以為她童年多舛性格會乖僻古怪,沒想到她懂事得過分。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她其實不愛笑,也不愛說話。
在照顧宋知遇的一周里,沈來尋就沒對他笑過幾次,不像以前那樣,看向他時總是帶著柔和甜美的笑容。
白天裡,王誠來彙報工作,許恆偶爾也過來坐坐,有時還會有宋家的人,或真情或假意地前來噓寒問暖。
而沈來尋就一直待在一旁的角落,安靜地寫作業。
宋知遇看過去時,她察覺到他的目光,寫字的手會微微一頓,但也只是一頓,不會分給他一個眼神。有時候他看得過於明顯了,她還會面無表情地來上一句:「請您不要打擾我。」
宋知遇:「?」
這丫頭,怎麼又禮貌又冷漠的。
他平時被人笑臉相迎慣了,哪裡受過這樣的待遇。莫名想起顧澈和沈來尋微信里的對話——你還真是我見過最無情的小姑娘。
雖然是有些無情,但至少這是她真實的情緒,他倒是希望她能這樣。
不想笑,就不笑。不想說,就不說。
到了晚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以往在家,他們同處一室時,來尋總是會找些話題聊,可現在不會了。宋知遇想主動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說什麼都顯得奇怪。
於是住院的第一個晚上,兩人一個寫作業,一個看文件,沒說一句話。
直到沈來尋洗完澡,擦著頭髮帶著熱氣從浴室出來,對上了宋知遇望過來的眼眸。
她穿著寬鬆的睡衣,露出的脖頸雪白,才洗過澡的肌膚透亮,幾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發梢的水珠滴落,順著她的鎖骨流進胸口。
一天未能喝水的宋知遇喉嚨更加乾澀。
知曉她的感情後,他實在沒有辦法再把她當做是一個晚輩,一個小孩兒。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站在眼前的是一個活色生香的少女。還沒建立起來的尚且不算堅實的親情和道德感,在這場始料未及的變故之中搖搖欲墜。
他移開了眼,卻在下一秒聽到沈來尋試探著問:「要不要,給你擦一擦身子?」
語氣僵硬。
他本想說不用,但昨晚就出了一身汗,做完手術後又一直沒有清洗過,確實有些難受,躊躇片刻才應下:「……好。」
沈來尋當即就要去浴室接水。
宋知遇攔住她:「不急,先把頭髮吹乾,別感冒了。」
沈來尋愣了愣,似乎是淺淺地笑了笑,轉身進衛生間後,不多時便傳來吹風機的聲音。等再出來,長發已經盡數吹乾,漆黑如瀑,比上次見面長了不少,快到腰間。平時總是扎著馬尾,現在散下來,便顯得溫婉。
給他擦洗時,沈來尋始終沒有看他,專心致志地盯著手裡的毛巾,仿佛在做什麼精密的實驗。
溫熱的毛巾擦拭過他的手臂和指間,汗液殘存而產生的粘連一一被擦去。
握著他的手也柔軟無比。
宋知遇上一次牽她的手,好像還是在除夕前夜,在江川家的庭院外。他為她暖手,卻又因想起那醉酒後認錯人而來帶的旖旎的五分鐘而慌亂鬆開。
那時沈來尋的手是冰涼的,今夜卻是溫熱的。
病房昏暗,床頭微弱的燈光照在沈來尋的臉上,沉靜的側臉分外柔和。
原來冷光燈也能將人照得暖。
宋知遇看出了神,忘了挪開。沈來尋擦拭完他的手,重新浸透毛巾,擰乾後一抬眸,兩人就對上了視線,交織纏繞,像是有了溫度。
他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許多以前便存在過,他卻從未在意和深究的東西。隱忍、愛慕、克制、熱烈……
那和他相似的眉眼,盛著能把人的心軟化和填滿的情感。如同大海,深不見底,時而水平如鏡,時而又掀起驚濤駭浪。
宋知遇就這樣沉溺其中,仿佛陷入夢魘,竟然絲毫沒有醒來的慾望。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都靜止,小小的病房見證過了那麼多的生老病死,卻在此時成為有些人的溫柔鄉。
北京時間晚上十一點,醫院的整點報時準確響起,尖銳刺耳。
兩人都被驚醒,幾乎是同時移開了視線。
是誰的心跳?跳得那麼劇烈。
「閉眼吧。」沈來尋說。
宋知遇閉上眼,接著溫熱落在了他的臉上,從額頭到臉頰,再到下頜,滑落到脖子,掃過喉結。猶豫片刻,探進他的胸膛。
尚未平復的心內又輕而易舉地被挑撥。
黑暗之中,宋知遇想起兩年前,他摸著黑給來尋擦身子的一幕,隨之又想起了去年冬日那五分鐘的觸感。
光滑的、軟糯的、馨香的……身下竟然傳來燥意,他赫然睜開眼!
沈來尋見他神色異常,手上動作立刻停住:「牽扯到傷口了嗎?是不是弄疼你了?」
宋知遇哪能說,他是因為她的觸碰,有了反應。若他能動彈,一定會狠狠扇自己兩巴掌。
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番,低聲道:「別擦了。」
沈來尋定定地看了他兩秒,往後退了一步,一言不發地端著水盆進了浴室,留他一個人躺在床上思緒混亂。
接下來兩天,宋知遇都有意克制不去看沈來尋,而她也好像沒有感受到他的避讓,依舊是該做什麼做什麼。只是晚上給他擦洗時,動作迅速了許多,也只局限於手和臉,不再碰其他地方。
直到第四天,宋明推開了病房門。
-
沈來尋是見過宋家的人的。
在她被接回家的那年除夕,宋知遇說要帶她去宋家吃晚飯。
「不用太緊張,只是去見一面,討個紅包。」去之前他這麼和她說。
沈來尋記得開了很久的車才到達,宋家很大,像是電影里的古堡一樣。
有衣著整潔的傭人替他們拉開大門,恭敬地向他們鞠躬:「大少爺,小小姐。」
落在沈來尋身上的目光打量狐疑,宋知遇冰冷的目光看過去,傭人立馬收回了視線。
宋知遇牽著沈來尋的手,神色淡漠地穿過長長的走廊,一路上的傭人都對她投來意味不明的視線,她低垂著頭,不去看。
突然聽到宋知遇輕輕「嘖」了一聲,語氣里有厭惡和不耐。
沈來尋仰頭看向他。
宋知遇問:「想不想去院子裡逛逛?」
沈來尋點頭。
外頭漆黑一片,壓根沒什麼好逛的,沈來尋甚至連路都看不清。宋知遇卻走得毫不猶豫,對這裡的環境極為熟悉。
一路上再沒有碰到其他人,也就沒了那些讓人無所適從的打量。
來尋悄悄地看著宋知遇牽著他的手。
溫暖有力,讓人安心。
他領著她從小路回到了主廳。
推開門時,滿屋子的人都望過來。
和沈來尋有血緣關係的爺爺已經不在,宋知遇的繼母和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移居澳洲,最大的長輩是宋知遇的二伯宋明。
宋家人看她神色各異,卻都很平靜且冷漠,宋明也只是隨意地掃了一眼,問了些不痛不癢地話,就沒再搭理她。
她是女孩,將來是要嫁人的,不會分走宋家的一分一毫。宋家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宋明甚至巴不得她回來,對於能給宋知遇帶來麻煩的事情,他向來歡迎。
宋知遇對待他們也是客氣且疏離,與平時的溫和截然不同。
一餐飯雖然吃得拘謹不自在,但紅包倒是實打實的厚。
回家路上,她問:「以後每年除夕都要去嗎?」
他開著車,不緊不慢地打轉方向盤,問:「你想去嗎?」
沈來尋倒是無所謂,只是她感覺,他並不喜歡去那裡。
「不想。」於是她說。
前方路口燈色變紅,宋知遇踩下剎車:「那就不去。」
趁著紅燈,她將紅包遞給他。
「留著自己花。」他揉了揉她的頭髮,「是給你的壓歲錢。」
「我這麼大了還拿壓歲錢,有些不好。」她說,「你給我的錢,夠用。」
宋知遇看了眼縮在副駕駛座小小一團的女孩兒,忍不住笑:「你才多大,只要沒結婚沒工作,都能拿壓歲錢。」
沈來尋痴痴地看了會兒他的笑,慢吞吞地將紅包揣回口袋。
紅燈變綠,車子滑出去,她將頭轉向窗外,小聲說。
「我十四了。」
這話只有她自己聽見了。
-
看到宋明進來時,宋知遇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淡淡地叫了聲「二伯」。
沈來尋也停下了筆,露出職業假笑:「二爺爺好。」
等宋明一轉頭,小姑娘的笑容就立馬撤了下去,恢復到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宋知遇目睹了她變臉的全過程,眼角忍不住染上了笑意。
宋明在一旁坐下來,板著臉數落他:「平時就跟你說少喝酒,現在倒好,住了院還讓小丫頭不上學來照顧你,哪裡像話?」
倒真像是個關心人的長輩。
宋知遇內心譏笑,面上卻不顯露,正想糊弄過去,沈來尋卻搶先道:「您別這麼說,是我主動請假來照顧我爸爸的。」
她乖巧道:「我爸爸生病都是因為工作,他在公司那麼辛苦,現在病了只有我照顧他,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柔柔軟軟的,堵得宋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將剛剛他數落宋知遇的也悉數懟了回去。
小姑娘面上笑著,握著筆的手指卻泛白,像是一個蓄勢待發的鬥士,時刻準備反擊。
宋知遇將這些悉數收進眼底,單槍匹馬闖慣了的人,竟覺出了從未有過的被保護的感覺。
陌生,但溫暖。
一時之間,他甚至忽略了宋明的存在,專注地凝視著沈來尋。
而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宋明身上,全然沒察覺到他比平時更為灼熱的目光。
宋明這做爺爺的人,自然拉不下臉去為難一個小丫頭,表情不自然地咳了兩聲,誇讚來尋的懂事,胡亂應付幾句後轉移話題,聊起宋家的事。
宋知遇心不在焉地和宋明說話,餘光一直關注著沈來尋。
她低頭看著作業本,卻一個字也沒有寫,耳朵豎得高高的,似乎隨時做好了拔劍擋在他面前的準備。
宋知遇拿出手機發了幾條消息,而後打斷宋明:「來尋。」
被點名的小姑娘立刻抬頭。
他眉眼柔和:「我有個文件掉在公司了,急著要,你去幫我拿過來。」
明顯是要支開她。
沈來尋看了眼宋明,沒動:「我作業還沒寫完。」
宋知遇的語氣不容拒絕:「不遠,打車十分鐘就能到,回來再寫。」
沈來尋只好不情不願地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宋知遇眼中的暖意才慢慢收斂。
-
等沈來尋取完文件回來時,宋明已經離開。
二十分鐘前「急著要」的文件,宋知遇卻翻都沒翻開,隨意擱置在一旁,難得主動地和她搭話。
「什麼時候期末考試?」
沈來尋有些詫異地看著他,說:「下周五。」
「這幾天沒去學校,會不會有影響?」他問得平常自然,氣氛是這幾日沒有過的輕鬆。
沈來尋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聲音:「不會,新課已經上完,進入一輪複習了,我自己複習也是一樣的。」
宋知遇笑道:「嗯,你班主任之前也跟我說,你成績非常穩定,完全不需要操心。」
她看著他的笑容,剛要開口,手機陡然響起來,像尖刀劃破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和諧。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面色立刻沉了下來,整個人也隨之冷靜下來,對宋知遇說:「我出去接個電話。」
宋知遇的目光落在她陣陣作響的手機上,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問。
「去吧。」他說。
沈來尋拿著手機去了樓梯間,接通。
「你是小來尋,還是宋知遇啊?」那邊率先開口,滿滿的惡趣味。
壓抑了幾天的壞心情終於找到了宣洩口,她像個膨脹的氣球,被顧澈一把戳破。沈來尋手機都快要捏碎,幾乎是咬著牙說:「我告訴過你,不要再聯繫我!你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沈來尋所有的野蠻粗暴好像都給了顧澈。
樓梯間迴蕩著她發顫的聲音。
而顧澈就任由沈來尋發泄,等她吼完了,才冷笑道:「沈來尋,我也早就告訴過你,膽小鬼不是那麼好當的。」
沈來尋靠在冰涼的牆壁上:「看我的笑話,很有意思是嗎?」
「哪兒的話,好戰友,我怎麼會看你笑話呢?」顧澈說,「我是來幫你的。」
他語氣正經了幾分:「他都知道了吧,現在你準備怎麼辦?」
沈來尋:「與你無關。」
顧澈:「……」
他忍不住問:「你這姑娘,怎麼一和我說話就像個炮仗。」
沈來尋無言,她現在沒有掛電話,就已經是對他最大的容忍了。
「他什麼反應?」顧澈繼續問。
沈來尋自嘲道:「還能是什麼反應,如果你發現你女兒愛上了你,你會是什麼反應?」
顧澈:「哈,那我覺得還挺刺激的。」
「……」沈來尋說,「你要是沒錢挂號,我可以借你。」
顧澈已經習慣了她的冷言冷語,毫不在意,「你怎麼知道宋知遇對你沒興趣?你以為他是什麼正人君子嗎?」
沈來尋語氣放重了些:「他和你不一樣。」
顧澈譏諷道:「都是男人,有什麼不一樣。」
他說:「反正你這膽小鬼已經當不下去,不如搏一搏,我倒覺得,0不是沒可能變成100%。」
沈來尋不為所動。
顧澈語氣輕鬆:「等哪天想通了需要幫忙,隨時聯繫我,哥哥一直在~」
沈來尋終於忍無可忍地掛了電話,靠在樓道里緩了半天。
緩著緩著,顧澈荒謬的話語竟然還真的進了她的腦。
回想起兩天前,她給宋知遇擦拭身體時,他奇怪的反應。
難道……他對她也會有慾望嗎?
這個念頭只是稍稍興起一點,就好像要將她點燃了,連心跳都不自覺地加快。
可隨後,她又自我否定:他是個正常男人,被摸了有反應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那時宋知遇閉著眼,都沒有看她,也許換做是其他女人他都會有那樣的反應吧。
別再抱有僥倖心理了,一直以來,她就是抱著僥倖心理待在他身邊,才有了如今的亂局。
0,是不可能變成100%的。
而當天夜裡,沈來尋收到了林楠的信息,告知她七月中旬會回國處理她轉學的事情。
這就徹底打消了沈來尋動搖的念頭。
離開吧,就此結束。
別再惹是生非。
---------
顧澈:燃燒吧,惡魔火苗。
12.2雷雨
第七天,宋知遇出院。
之前來尋說,等他身體好了,就回法國去。
宋知遇沒忘記這句話。
回到家,來尋沒有提起出國的事情,他也就跟著裝糊塗,甚至隱隱期望,她真的只是賭氣隨口這麼一說。
因為,畢竟,一旦她要走,他是沒有任何理由阻攔的。
回家第二天,沈來尋去學校參加期末考試。
出門前,天空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宋知遇叮囑她帶好傘,沈來尋在家裡找了一圈,沒找到傘,倒是找到了前兩年買的雨衣,上面繪製著小兔子的圖案,帽子上還粘著兩隻兔耳朵。
那時買大了一直沒穿,現在穿是能穿了,可她腿太長,雨衣短了一截,露出短褲下纖細的小腿,顯得有些滑稽。
「很奇怪嗎?」沈來尋看宋知遇的表情,忍不住問。
宋知遇嘴角挑得更高了,搖頭:「不奇怪。」
很可愛。
沈來尋狐疑:「那你笑什麼?」
宋知遇:「沒笑。」
她看他憋笑憋得明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她一笑,宋知遇也就不憋了,兩個人衝著對方傻笑了半天。笑過之後,又同時意識到了什麼,神色都不太自然。
沈來尋慢慢收斂了笑容,出門去了學校。
宋知遇悵然,如果沒有那一晚發生的事情,那他們會一直這麼和諧下去吧,她會長大,會慢慢放下對他不該有的感情,然後,然後……會遇到另一個男孩,結婚生子,事業有成。
他會看著她,過得幸福。
按理來說,這才是正確的生活,可他這麼想著,心裡卻憋悶得慌。
未想明白,宋知遇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來電。
號碼是陌生的,聲音卻不是。
「宋先生。」那女人一如四年前那般稱呼他,「我是林楠,希望你還記得我。」
宋知遇說:「……林小姐,我當然記得。」
林楠說:「那你是否記得,四年前,我在機場對來尋說,如果過得不開心了想回來,就給我打電話。」
宋知遇覺得身上的血液都冷了下來,閉了閉眼,說:「記得。」
「一周前,她給我打了電話,你知道這個事情嗎?」
林楠的語氣平淡,宋知遇卻聽出來一絲詰問的味道。
「知道。」
「是知道,還是同意?」
宋知遇沉默。
她繼續說:「我不清楚她在國內發生了什麼,她願意不說,我也不會問。她只是告訴我,不是你的問題,你對她很好。」
宋知遇眼睫輕顫。
怎麼能不是他的問題。
「當然,我也並不關心究竟是誰的問題,我只需要知道,她過得不開心想回來,這就夠了。」林楠像是在和他談合作一樣,冷靜客觀,便顯得有些不近人情,「我之前就說過,沈來尋不是小孩子,她有自己的主意。當初她一根筋地聽了我的那句話,四年來都沒有給我打過電話。所以我想,她這次並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深思熟慮後做出的選擇。我尊重她的決定,也希望你能配合。」
說了那麼多,其實只是為了這最後的一句,只是為了不讓宋知遇阻攔來尋回國。
可宋知遇哪裡有什麼理由阻攔。
甚至連回去的理由,都沒有辦法開口——她想回去,是因為她愛上了自己的父親,無法再和他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宋知遇沉默了許久,林楠沒有催促,他卻感受到了無形的壓力。
終於,他說:「手續我來辦。」
「好。」林楠說,「我七月中旬會回國一趟,屆時再和你聯繫。」
中旬……今天是6月25日,只剩下不到一個月。
「在此之前,麻煩你再照顧來尋一段時間。」
他是沈來尋的父親,照顧來尋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何來麻煩之說?可一想到自己還在被小姑娘「照顧」著,他就無法再談什麼「天經地義」。
宋知遇心裡酸澀:「林小姐哪裡的話,要說麻煩,也應該是麻煩林小姐照顧來尋了。」
林楠輕哼了聲,漫不經心道:「再過幾個月她就成年了,到時候愛怎麼樣怎麼樣,我才懶得管。」
當年把沈來尋接回來時,林楠送沈來尋到機場,宋知遇和她有過簡單的交談,早就領會過這個女人的尖銳言辭——「宋先生,孩子就交給你了。但要是哪天她過不下去了想回來,我可不會管你舍不捨得。」
她確實說到做到,一直到掛電話,都自始至終沒有問一句宋知遇的想法,他是否願意把孩子送走,又是否捨得把孩子送走。
宋知遇坐在偌大的客廳里,心頭空落落一片。
來尋還沒走,他竟然就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感。
四年前,有無數個夜晚他都是獨自一人。孤獨成為常態,他已經不會因為孤獨而有任何的低落或悲傷。
可來尋闖入他的生活以後,他才發現,原來一個人家裡是會孤獨的。
他又不由得想,夏瑾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來尋一人在家的夜晚,也是這樣孤獨寂寞嗎?
他不知道,因為她從沒有表現出來過。
於是又想起,去年她的生日,在宿舍樓下見到他,來尋飛奔而來,眼角好像是有淚意的,是因為覺得委屈吧。
在聽到他說夏瑾也來了時,來尋愣在原地,應該十分難過吧。
他記得的、不記得的,留意了的、沒留意的過往悉數浮現。在她即將要離開之際,回憶起了太多對她的傷害。
他好像一直在帶給她傷害。
而因為這份感情見不得光,她只能一直隱忍,所有傷痛都自己嚼碎了吞下。
宋知遇覺得心口被人狠狠抓著撕扯。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
……
不知道在客廳里坐了多久,外頭傳來隱隱的悶雷聲時,他才恍惚地睜開眼。
要下雨了。
這麼想著,大雨就傾盆而下。
他緩緩站起來,走到陽台步入花叢,看著那些花兒,像是看到了來尋。
等她走了,誰來照顧這些花呢?
他來吧,不然等她回來,發現花都枯萎了,一定會傷心的。
可是來尋還會回來嗎?
他也不知道。
宋知遇很少對什麼事情會無力和無措。
制定計劃、執行、而後達成目標,他所有的事情都是這麼完成的。所以外人看來,他雲淡風輕,遊刃有餘。
可唯獨在沈來尋的事情上,他一直處於被動的地位,搭進去了這輩子所有的無可奈何和無計可施。
不論是她的出生、她的回歸,還是她的離去。
雨在不停地下,他站在花叢之中,可窗外天色的晦暗,連帶著這些花都失去了顏色。
而就在此時,一抹亮色出現在了雨中,纖細的身影穿過庭院,大步奔跑而來。
濺起水花,泛起漣漪。
女孩兒穿著早晨那套滑稽卻可愛的兔子雨衣,額前的碎發被雨打濕了,黏在臉頰上,眼睛格外的亮。
她似乎看到了落地窗前他的身影,腳步停下沖他揮手,頭頂上的兔子耳朵也跟著晃動,連帶著宋知遇的心都跟著晃了晃,他下意識地笑了笑。
她看到了,回應給他的是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容,純凈澄澈,一切美好的詞都不足以形容。
頃刻間,宋知遇的整個世界都有了色彩。
瘋狂的念頭湧入他的腦海——他想不顧一切地衝進雨中擁抱她,他想要留住她帶來的五彩斑斕。
這樣的念頭被他強行打消。
他還算清醒。
……
但不完全清醒。
否則怎麼會在沈來尋推開家門時,他脫口而出的一句話竟然是:「一定要走嗎?」
-
沈來尋沒想到雨會下得這麼大,司機停在院外後,她衝進雨幕,想要一口氣跑到屋檐下,卻在經過庭院時,陡然看到熟悉高大的身影站立在陽台的落地窗前。
腳步頓時就邁不動了。
隔著雨幕和玻璃,他在看她。
沈來尋幾乎是本能地沖他揮了揮手。
沒想到他竟然笑了。
並不明顯,可她看得牢看得細,捕捉到後,沒忍住心裡的那點歡欣雀躍,忘記了他們現在的處境,報之以燦爛的笑容。
雨水飄進她的眼睛,她才收回視線。
開了門,手忙腳亂地脫著雨衣,見他仍舊站在陽台上,面色有些許蒼白。
沈來尋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說道:「醫生都說了要多休息,多躺少站,你怎麼還……」
儘管聲音有意放冷,但還是掩飾不住關切。
下一瞬,聽到他輕聲問。
「一定要走嗎?」
雷聲連同他的問話一同響起。
可她還是聽到了,如雷貫耳。
沈來尋大腦都空白了幾秒,臉頰上還掛著水珠,眼睛瞪得大大的,寫滿詫異。
她愣愣問:「你說什麼?」
宋知遇卻偏過了頭:「沒什麼。」
他迴避著她焦灼的目光,淡聲道:「快去洗澡換身衣服,別感冒了。」
沈來尋沒動。
霎時間,顧澈的惡魔低語在她耳畔響起。
——我覺得你可以試一試,勝率應該還挺大的。
——你怎麼知道宋知遇對你沒興趣?
——反正你這膽小鬼已經當不下去,不如搏一搏。
這麼看,好像,真的,有變成100%的可能。
她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往前走了一步,聲音都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宋知遇。」
「我聽見了。」她說。
宋知遇背對著她,僵硬地佇立在原地。
她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想讓我走,是嗎?」
沒有回答。
她繼續問:「你捨不得我,對不對?」
依舊沒有回答。
長久的沉默不但沒有消磨掉她的勇氣,反而讓她心裡像是有一團火慢慢燃燒了起來,燒光掉她的退縮和怯懦。
她不再需要宋知遇的回答,他的猶豫掙扎已經是一種回答。
沈來尋凝視著他的背影,思忖許久,轉身進了浴室。
溫水從花灑流出,沖刷著她的身體,她盯著漆黑光滑的大理石地板,默默出神。
想賭一賭。
顧澈好像說得對。
她和他一樣,是瘋子。
-
「我聽見了。」
嗯。
「你不想讓我走,是嗎?」
是。
「你捨不得我,對不對?」
對。
他只需要說三個字就能挽留她,但他不能開口,一旦開口,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她還是個孩子,犯了錯他應該去糾正,而不是跟著一起錯下去。
這不是他不想、不舍就能改變的事情。
背對著沈來尋,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一直在看著他,視線灼熱滾燙。
最終她什麼都沒說,可能是死心失望了吧。
聽到浴室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宋知遇才泄了力,癱坐在陽台的沙發上。
沒過多久,水聲停了。
浴室突然傳來少女的驚呼。
宋知遇一驚,忙起身走過去,也顧不上剛剛兩人尷尬的對話,敲了敲浴室門問:「來尋,怎麼了?」
沈來尋聲音悶悶的:「沒事。」
像是在隱忍著什麼。
宋知遇眉頭皺了皺,仍舊不放心:「真的沒事?」
沈來尋不說話了,看樣子不想理他。
宋知遇悻悻地放下手,正糾結著是離開還是再問問情況,裡面又傳來了微不可聞的吸氣聲。
「嘶——」
他再顧不上那些矯情彆扭的情緒,說了句:「我進來了。」就徑直推開了浴室的門。
蒸騰的水汽撲面而來,燥熱油然而生。
來尋圍著浴巾跌坐在地上,一手撐地,一手按在右腳腳踝上,眉頭微鎖,像是在忍著疼。
他的視線不自覺地從她臉往下掃,長發搭在肩頭,露出雪白的肩頸,浴巾鬆鬆散散地圍著,因為她彎腰的動作,胸前的溝壑明顯。
宋知遇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挪開,不敢再看。
他收斂心神,在她面前蹲下。
「腳崴了?」他探手過去,想看看她的腳。
卻被她避開,埋著頭不肯看他,語氣也涼絲絲的:「都說了沒事,你出去吧。」
雙唇緊抿,顯然是在鬧脾氣。
她向來善解人意,還從未在他面前耍過小孩子脾氣。
宋知遇以前交往過的女朋友中,也有過喜歡無理取鬧、撒嬌耍橫的,就連夏瑾,有時候也會作作妖。
他不喜歡,也不會哄。
可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小臉上寫著倔強兩個大字,他卻沒有一絲反感,甚至忍不住輕聲哄道:「聽話,給我看看嚴不嚴重。」
她這次沒再躲,他握著她的腳跟輕輕轉了轉。
「疼嗎?」
「還好。」
宋知遇鬆了口氣,只是有些紅腫,應該沒有骨折,冰敷一下就好。
白嫩的腳在他的手掌襯托下,顯得小小的,白瓷一般。他視線定格了一瞬後偏移,抬眸問她:「能自己站起來嗎?」
她說:「能。」
可撐著地剛一用力,細長的眉毛就蹙起。
宋知遇:「瞎逞能的能?」
沈來尋:「……」
他嘆了口氣,伸手攬過她的肩,將她一把打橫抱了起來。
牽動了腹部還未好全的傷口,有些疼,但他沒管。
沈來尋立馬掙扎著要下來:「醫生說了你不能用力,快放我下來。」
這丫頭鬧著脾氣,竟還記掛著他的傷。
宋知遇心中熨帖:「那就別瞎動,一動我更要用力。」
果然,沈來尋立馬安分下來,乖乖地縮在他懷裡不再動彈。沐浴露和洗髮水的清香縈繞著,飄進他的鼻子裡,軟玉在懷,他頭皮都有些發麻。
將她放在床上,宋知遇就轉過了身。
「你先把衣服穿上,我去拿冰袋。」
匆匆離開,和兩年前給她擦拭身體時一樣落荒而逃。
那時宋知遇沒有理會心裡的異樣,還覺得可笑。
可如今,這份異樣更加明顯,他再無法覺得這是可笑的。
指尖還殘存著柔軟的觸感,比起兩年前,女孩兒的身體更加豐盈飽滿,剛剛的驚鴻一瞥足以可見,也足以亂人心神。
他是不太清醒了。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清醒和衝動之間反覆橫跳,身心俱疲。
現在甚至有些慶幸來尋決定離開,否則他實在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拿著冰袋回到她的房間,她已經換好長袖睡衣,旖旎春色盡數遮掩。
兩人對視,宋知遇先移開視線,將吹風機遞給她:「頭髮吹乾。」
她接過,轟鳴聲在下一瞬響起。
他坐在床沿,拿毛巾裹了冰袋,替她冷敷。
略微冰涼的手指觸碰到她溫熱的腳腕,引得她微微一縮。
深色的床單和細白的腳趾形成鮮明的對比,他動作一頓,才握實。
吹風機呼呼作響,沈來尋好像說了什麼。
他完全聽不清,抬頭看她,落入她乾淨清澈的眼眸。
有片刻的失神。
她關了吹風機,問:「你聽見我剛剛說什麼了嗎?」
宋知遇如實道:「沒有。」
她像是找到了樂子,又開了吹風機說了一句話。
這次放慢了語速。
還是聽不見,但盯著她紅潤的嘴唇,靠著唇語,看懂了她在說什麼。
宋……
知……
遇。
她在叫他的名字。
心頭像是被羽毛輕輕撓過,才積攢起來的一點理智又被她瓦解。
她關了吹風機,笑著問:「這次呢,聽見了嗎?」
自從那晚攤牌過後,私底下她再未叫過他爸爸,也少有這樣嬌俏甜美的笑容。
宋知遇貪戀著她的笑,忍不住逗她,裝作無所知地搖頭:「還是沒有。」
她再度打開吹風機。
他的視線重新落回她的嘴唇。
一張一合,他看得有些晃神,身體不自覺地往她那邊傾斜,那股清香又飄進了他鼻子裡,他壓根沒心思去猜她在說什麼。
直到她說第二遍。
宋,知,遇,大,笨,蛋。
明明在罵他,他卻心馳蕩漾。
她突然傾身,兩人之間距離陡然拉近,近到不需要再靠唇語也能聽見她在說什麼:「這次,總能聽清了吧。」
宋知遇眼裡只剩下她。
她微微仰著頭,清純又誘惑。
這是個索吻的角度,他只要一低頭,就能吻上去。
他是親吻過的,那份觸感他還記得,卻不甚清晰,可越是這樣模糊的記憶,就越是讓他心頭髮癢。
此時此刻,連她的呼吸都變成了無形的勾引。
外頭還下著雨,拍打窗欞,時輕時重,像是他的心跳。
沈來尋突然關了吹風機,室內頃刻間安靜了下來,小小的房間變得曖昧無比。
她抬手按上他的胸膛,輕聲說:「你心跳得很快。」
說話間,溫熱香甜的氣息噴洒在他的臉頰上。
嘴唇越來越近,將要相觸時,宋知遇如夢驚醒,猛地站起身後退了一大步,冰袋落在木地板上,發出「咚」地一聲悶響。
沈來尋冷漠地坐在原地,和他激烈的反應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她臉上浮現出似悲似嘲的表情:「我就這麼讓你噁心嗎?」
宋知遇難堪地偏過頭:「不,不是的。來尋,是我的錯。」
是他荒唐至極,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有了不該有的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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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來尋:發動技能——勾引大法!
12.3雷雨(h)
宋知遇早就領略過沈來尋粉飾太平的本事。
上次認錯人親了她摸了她,第二天一早她還能笑著和他說「早上好」,這一次,她依舊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
他也不願在她走前還劍拔弩張,於是配合她演戲,相安無事、不尷不尬的處了一周。
宋知遇生了病一直在家休養,沈來尋也放了假。他們難得這麼長時間共處一室,卻因為彆扭的關係和理不清的情感,大多數時間都只各自待在房間裡,除了飯點,幾乎碰不上幾次面。
7月2號的晚上,二人如同往常一樣沉默地吃完了飯,沈來尋卻沒有回房,而是靠在廚房的門框上,說:「今天晚點再睡?」
宋知遇洗著碗,愣了愣:「為什麼?」
「你明天生日,有禮物給你。」沈來尋垂著眸,輕聲說,「不過你要是睏了先睡也行,我明天早上再……」
「好。」他回過神打斷她,溫和地說,「我晚點睡。」
這段日子過得顛三倒四的,他都忘了明天是他三十四歲的生日。
他本來不怎麼在意自己的生日,尤其是回國當上這個「宋總」後,每年生日恭維送禮的人應付都應付不過來,更提不起「開心」二字。
這次在家養病,各方都消停了不少,倒是讓他能踏踏實實地過個生日。
而且和來尋一起過,他很樂意,甚至還有些許期盼,洗了碗他沒有回房間,坐在客廳里看電視(等生日)。
沈來尋洗了個澡出來,也沒有回房間,同樣坐在沙發上。只是離他遠遠的,中間還能坐下三四個人。
宋知遇隨便挑了部外國電影,懸疑片。
兩個人心思各異地盯著電視,都沒怎麼看進去。
牆上的掛鐘不知不覺就指向了十一點五十五,電影劇情真相大白,幕後兇手跪坐在地上掩面哭泣,接近尾聲。
外頭又開始下雨了,天氣預報說這幾日將會迎來A市最強烈的一波降雨,建議市民減少出行。
時間掐得很準,電影黑屏謝幕時沈來尋的手機鬧鐘響起,竟然還是兩年前的那個鈴聲。
沈來尋關了鬧鐘,認真地對宋知遇說:「生日快樂。」
電影不怎麼樣,片尾曲倒是繾綣悠揚,柔情之中流露出淺淡的悲傷。
宋知遇說:「謝謝。」
沈來尋起身,從房間裡拿了個盒子出來,又到廚房的冰箱裡端了個小蛋糕,回到客廳時,順手將客廳的燈關了,只剩下一盞沙發旁的立燈。
看著宋知遇面露驚訝,她淡淡笑了笑:「外婆說,過生日都得吃蛋糕。」
宋知遇接過禮物,眼中閃過疑惑:「這不是……」
「你那天晚上在我衣櫃里看到了吧?」沈來尋拆著蛋糕盒子,「是買給你的,去年就買了,結果沒能送出去。」
去年……
他回憶了一番,去年他的生日,也是沈來尋第一次見到夏瑾。
他記得當時來尋沒有和他打電話就自己回來了,現在想想,應該是為了他的生日,想給他一個驚喜。
而那個時候他做了什麼呢?
他把夏瑾帶回了家。
他讓來尋撞見了他和夏瑾親吻纏綿。
他當時還問來尋:「你怎麼回來了?」
來尋當時的神情是什麼樣的呢?他不記得了。因為當時的他,毫不在意,也一無所知。
死而復生的記憶果真傷人最深。
宋知遇不願再想。
但沈來尋的話讓他不得不一遍又一遍想起去年今日——她插著蠟燭,繼續說:「蛋糕去年也買了,不過你喝多了酒,睡得早,我就自己吃了。」
「幸好你沒吃,那個蛋糕可難吃了。」她笑著,眼裡卻沒有分毫笑意,「所以今年我換了一個口味。」
去年她還專門為他買了蛋糕?宋知遇完全不知道,將夏瑾送回家後,他實在是忍不住困意,睡得不省人事。
所以,那晚,她一個人坐在餐廳里吃完了本是買給他的蛋糕。
宋知遇心頭的愉悅半點不剩,取而代之的濃厚的愧疚和酸脹,可她平靜地敘述著那些苦澀的過往,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
「對不起,來尋,我……」
沈來尋搖頭,指了指蛋糕:「不說這些了,點蠟燭許願吧?」
蛋糕不大,沈來尋只插了一根。
她關掉了室內的最後一個光源,唯有燭火籠罩他們。
沈來尋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美好恬靜,她說:「閉上眼許三個願望,頭兩個能說出來,最後一個留在心裡。」
宋知遇已經很多年沒有做許願這種事情了。
這是小孩兒才做的事情,他也不曾有什麼願望需要用這種方式來實現。可沈來尋認真地看著他,他不想掃興,於是閉上了眼。
並沒有思考多久,他很快就開口:「第一個願望,希望你能平安健康。」
眼睛閉著,他看不見沈來尋的神情,腦海中卻不自覺地勾勒出她的模樣,那個小小的、倔強的又漂亮的姑娘。
「第二個願望,希望你能幸福快樂。」
「第三個願望,希望你……」
「宋知遇。」
他被沈來尋打斷。
「第三個願望,能送給我嗎?」
宋知遇睜開眼,對上了來尋的雙眸,眼底有淺淺的水光閃爍。
他輕聲問:「願望還可以送嗎?」
「應該是可以的吧。」她笑了笑,「我在很久以前送過一次,那人的願望就真的實現了。」
他說:「好。」
沈來尋閉上了眼。
宋知遇深深地看著她,希望時間能夠就在此刻定格,不要再往下流逝。可事與願違,蠟燭燃燒殆盡,客廳里落入一片漆黑。
沈來尋在黑暗中睜開眼。
「許了什麼願?」宋知遇問。
「不能說的。」沈來尋答。
沒有人去開燈,他們在黑暗中並肩而坐。夜色總是能掩飾很多東西,讓見不得光的一切都悄然生長。
沈來尋低聲道:「有個事兒忘記告訴你了。」
「什麼?」
「前兩天小姨給我打了電話,讓我暑假暫時先回法國去。轉學和其他手續,她說你答應了她,你來辦。我買了明天最早的一班機票,天不亮就得走。」
宋知遇大腦空白了片刻,才慢慢反應過來她是什麼意思。
客廳里是死一般的寂靜,針落可聞。
「走之前……我有些話想跟你說,怕以後沒有機會再說了。」沈來尋的聲音依舊平穩,「喜歡你這件事情,我一直藏得很小心,沒想過會被你發現。但我從來沒有後悔過,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
「當年你找到我,把我帶回家,我很開心。這些年,你對我也很好。所以你不要心存愧疚,我選擇離開,只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面對你。或許就像你說的,我還只是個孩子,等到以後,我說不定也會喜歡上別的人。」
「等我不再喜歡你了,能夠坦然面對你時,我再回來。畢竟,你是我的父親,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這個事情我不會再提,你也就當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吧。從今以後,你只是父親,我只是女兒。」
宋知遇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若不是他沉重的呼吸聲縈繞耳畔,沈來尋都要懷疑身邊是否坐了一個人。
「爸爸。」
叫出口時,沈來尋自己都是一愣,真是個久違的稱呼。
「我走以後,陽台上的那些花草你要是有空就幫我照看一下,若是沒空,拿出去扔了也行。」
「以後還是少喝一點酒吧,賺錢沒有身體重要。」
「如果你以後交女朋友了,暫時還是不要告訴我了,起碼在我不喜歡你之前,別告訴我。」
「哦對,你還得請個阿姨,我不在就沒人做飯了,你會想念我做的飯嗎?」
她每說一句,身邊人的呼吸就重一分。
直到她說:「未來幾年我不能陪你過生日了,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他終於出聲,竟然是哽咽的。
「別說了。」他喃喃道,「漣漣,別說了。」
漣漣。
更是一個久違的稱呼。
沈來尋以為他早就不記得這個小名。
自從四年前從楓泊鎮回來後,他再沒有叫過她漣漣。
「最後一句。」沈來尋站起了身,「明天我走得早,你還是個病人,就不用送了,登機前和到達後我都會給你發消息的,不用擔心。」
她說完了所有的話,讓他無話可說。
沈來尋回了房。
留下宋知遇,像被抽離了魂魄一般,坐在客廳里。
-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裡的,又是何時回去的。
七月初,需要開空調的天,他卻渾身發冷。
宋知遇一夜未眠。
天將亮時,客廳傳來動靜。
是來尋的走動聲,還有行李箱的滾動聲,他閉著眼睛聽得一清二楚。
最後,是玄關打開又關上的聲音。
他驟然睜眼,從床上坐起。
霹靂的一聲驚雷,似乎要把這陰沉沉的天都給炸開來,傾盆大雨隨之而來。
下得人心煩意亂。
他痴痴地望著拍打在窗戶上的雨滴,腦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起的,卻是一周前沈來尋穿著那件滑稽的雨衣,帶著明媚的笑意,穿過雨幕衝破陰霾,沖他奔來的畫面。
不知過了多久,又是一聲雷響,把女孩兒的笑容劈得粉碎。
宋知遇猛然地站了起來,早就痊癒的胃竟又開始隱隱作痛,痙攣如同刀刺一般,他疼得彎下了腰,冷汗層層而下。
此刻他才真的意識到——來尋走了,是被他給逼走的。
帶走了暖意,只剩下冰冷。
生理的疼痛和心理的空洞後知後覺蔓延上來,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不知所措的慌亂和迷茫,更讓他無所適從。
昨晚來尋臨走前說得那些話,一遍又一遍在他耳邊迴響。
可他有什麼理由留下她呢?
沒有理由。
沒有任何理由。
雨越下越大,實在是太大了,不知道來尋有沒有帶傘?
他鬼使神差地推開房門看向客廳的收納簍,雨衣和雨傘都在裡頭。
來尋沒有帶傘!
這個念頭一旦跑進腦海里,就像是海洛因注射進了體內,以最快的速度血液循環至全身,給了他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雨下得這麼大,怎麼能不打傘呢?
對,他只是要去給來尋送傘,並不是要挽留她!
胃部的疼痛幾乎是瞬間散去,他飛快地回房間,從衣櫃里穿了外套,換鞋,推門而出。
卻在打開大門的那一刻,整個人愣在原地,滿面訝然——
屋檐外的雨水被狂風攜卷吹來,本該離去的女孩兒躬身坐在行李箱上,聞聲抬眸看過來,神色隱匿在陰沉的天色之中,晦暗不清,卻又好似滾燙不已。
-
雨聲比在屋子裡聽起來更加紛亂。
沈來尋鬢角漆黑的髮絲貼在臉頰上,襯得臉龐越發蒼白。
不知她究竟是去而復返,還是從未離開。
宋知遇神色恍惚地開口:「你……」
她卻搶過了他的話頭,無比平靜地問他:「你要去哪兒?」
換來一陣沉默。
她也不在意,又問道:「是要去找我嗎?」
宋知遇如同坐過山車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一點點收斂起所有的失態,搬出為自己找好的理由:「下雨了,你沒有帶傘。」
沈來尋看向外頭的雨幕,水滴飄進她的雙眼,她眨了眨,機械地重複他的話語:「沒有帶傘……」
扭回頭,目光落向宋知遇雙手,表情怪異。
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自己的手,瞬間無言——他一心只想著去找來尋,出門得太急,竟然也沒拿傘!
他窘迫地蜷縮起手指,聽到她低聲自語:「你就是去找我的。」
下一刻,她笑了,輕柔地笑聲鑽進他的耳朵里,更像是嘲弄,讓他狼狽不已。
「可是爸爸,你也沒有傘呀。」
沈來尋一字一句像是針,扎進他的心臟,用最刺骨的痛,強迫他直面所有不願承認的一切,無情地拆穿他所有的藉口。
潰不成軍。
宋知遇看著她的神情,終於明白了。
根本沒有什麼飛機,什麼提前離開,這都是她編造出來的謊言!
現在想想,若是林楠要她提前回去,怎麼會不通知他呢?
他亂了心神,掉進了沈來尋的陷阱里。
是了,眼前的小姑娘從不是溫順的兔子,而是一隻狡猾的小狐狸。
一招以退為進、欲擒故縱,輕輕鬆鬆地就讓他分寸大亂。
昨晚那些悲傷告別的話語,只是為了此時此刻他失控地推門而出。
宋知遇生出隱隱的惱意,尤其是在看到她嘴角得逞的笑容時,這段時間裡所有克制的、壓抑的、燒心灼肝的情感達到頂峰。
她再次笑著開口:「不需要去找我,你看,我就在這裡……」
話音未落,宋知遇就拽著行李箱的把手,將她連人帶箱拖進家裡。
大門被摔上,阻隔所有疾風驟雨。
沈來尋踉蹌著從行李箱上下來,跌進他懷裡,空無一物的輕飄飄的行李箱倒在地上,發出的響聲如同那晚冰敷袋摔在地板上。
所有的事情像是串成了線,冰袋……崴腳……
他沉著臉問:「那天你在浴室摔倒,也是故意的嗎?」
沈來尋不說話不辯駁,算是承認。
宋知遇氣極反笑。
原來如此。
從那時起她就開始算計。
沈來尋想從他懷裡退出來,卻被他緊緊攥住手腕腰肢,抵在了門上。冰冷的鐵門貼上肌膚,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下一瞬,他滾燙的呼吸撲面而來。
兩人離得近極。
「沈來尋。」他第三次連名帶姓地叫她,幾乎有些咬牙切齒了,「你真是……算得明明白白。」
算清楚了他的心,算清楚了他的情。
然後大膽下注,賭他失控和慾望。
在他推開門的那一刻,勝負揭曉。
她大獲全勝,他滿盤皆輸。
明明白白。
沈來尋被他的話語給點燃,雙眸霎時間明亮如焰,灼熱的溫度幾乎讓他無法直視。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她譏諷,「我就是這樣的人。」
「但是,是你,」她抬起冰冷的手按上他的滾燙的心口,像那晚一樣,他的心跳得很快,「爸爸,是你的那一句『可以不走嗎』,給了我賭的資本,也是你,讓我成為了贏家。」
宋知遇面色慘白,呼吸沉重。
她說的不錯,是他。
是他做不到心如止水,是他控制不住罪惡的慾念。
而她還在咄咄逼人,寸步不讓:「若你真問心無愧,即便我算得再清楚又能如何?若你不推開這扇門,我就算是在雨里坐上一整天又能如何?」
宋知遇才壓制下去的躁鬱在她的步步相逼之下迅速回籠。
屋外的傾盆大雨,澆不散屋內無聲的硝煙。
忽明忽暗的光亮像他的心跳,無法控制。
她織就了一張羅網,等著他自投。
「我可以離開。」
別說了……
「只要你開口,我就會離開。」
不要再說了……
「你想我離開你嗎?」
夠了!
室內驟亮,閃電的光將兩人的慘白的臉色照得一清二楚。
她身上單薄的上衣早已被淋得透濕,勾勒出玲瓏的曲線,如同被風雨摧殘的雪蘭花,觸目驚心。說著那樣尖銳冰冷的話語,雙眼卻通紅,盛滿盈盈水光,泫然欲滴。
宋知遇的心猛地一顫,在光亮暗淡下去的那一刻,終於,他低下頭狠狠吻住她。
雷聲作響,有人走上歧路,再不復返。
他們糾纏擁吻著,從玄關輾轉至客廳,最後跌落沙發。一路上碰倒了不知多少東西,沒有人管。
嘴巴很疼,被他攥著的手腕和腰也很疼。
但是這份疼痛讓她清晰地認識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突然很想哭,不為悲傷,也不為喜悅。
眼淚就這樣流淌下來,或許是落在了他的臉頰上,宋知遇動作一頓,好似清醒了一般,想要推開她。
沈來尋被他推拒的動作刺激到,那份狠勁兒也被逼了上來,她整個人跨坐他身上,摟住他的脖子,緊緊貼向他:「你還想推開我!」
她去咬他的嘴唇,讓他也疼,惡狠狠的話語因帶著哭腔,沒了氣勢,平添委屈:「事到如今,你還想推開我!」
也不管他如何反應,伸出手就去解他的褲帶,顫抖卻毫不猶豫地握住他胯下的滾燙。
宋知遇霎時間倒吸一口氣,握住她纖細的手腕。
「沈來尋。」語氣中又是克制又是震驚。
克制自己的慾望,震驚她的大膽。
「為什麼,你明明也是渴望我的……」
沈來尋見動不了他,就去脫自己的衣服。
宋知遇還來不及反應,她就已經脫去了上衣,大片雪白的肌膚展現在他的眼前,黑色的內衣包裹著聳起的雙峰,有著隱約的起伏。
在她反手去解內衣扣時,宋知遇再次阻止了她的動作。
三番四次被阻撓,沈來尋終於崩潰大哭。
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往下落。
「為什麼,我只是……為什麼……」她靠在他肩頭抽泣著,完全沒有辦法繼續說下去。
我只是想讓你能離我更近。
我只是想讓我能屬於你。
我只是愛你。
為什麼就這麼難?
宋知遇看著懷裡的女孩兒,心中五味雜陳。
他似乎總是惹得她哭,和他在一起時,她總是有淚水。
他抬手擦去她的眼淚,艱難地開口,眼裡是掙扎與悲戚:「來尋,這些……都是我的錯,不能繼續再錯下去了。」
來尋與他對視,被淚水洗刷過的雙眸清澈透亮,直視人心:「那你剛才,為什麼要吻我?」
宋知遇語滯,痛苦地閉上眼。
因為他對她有情,有欲。
這份情慾在經年累月的相處中不知不覺地悄然滋長,連他自己都未能察覺,此時此刻爆發後的力量令人失控又無措,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
這些她是知道的,不但知道,還利用了這一點,才有了現在的局面。
「我什麼都不怕。」
她親吻他的額頭,宋知遇眼睫輕顫。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怎麼看。」
她親吻他的鼻尖,宋知遇亂了呼吸。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她親吻他的嘴角,在此流連反覆。
她像一團火,一點點燒光他的理智。
即使閉上了眼不去看,腦海中卻都是她的模樣。
溫順的,沉靜的,狡黠的。
哭的,笑的,怒的。
如此鮮活。
如此生動。
而他又是如此渴望。
沈來尋纖若無骨的雙手還在四處煽風點火,比他接觸過的任何女人都更能引起他的慾望。
在她的吻落於他的左側肋弓下的疤痕時,理智 ,燃燒殆盡。
他再也無法忍耐,將她擁入懷中。
人生至此三十餘載,他一直在不斷地失去,直到遇見她,才開始擁有。
破碎的拼圖終於完整。
窗外的雷雨漸漸平息,屋門的旖旎卻愈演愈烈。
同樣的沙發,同樣的人,截然不同的情景。
他濕熱的吻落在她的臉頰,沿著淚痕吮去滑落在下頜的淚水,在頸間婉轉不肯離去。鼻尖縈繞著的全是她清甜的香氣,沉迷醉人。
內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她自己解開,胸部雪白的乳肉小巧卻挺立,往下是不堪一握的腰肢。
他環著她的腰,低頭咬住她的乳尖,沈來尋呼吸一滯,手臂就攀上了他的脖頸,下意識地挺胸往他嘴裡送。
目光所及之處是他濃密的短髮,耳邊是他吮吸舔舐而發出的水漬聲,身下抵著的是他早就炙熱滾燙的硬物。
一切都陌生又令人興奮,腦子都灼燒起來。
下體的軟肉陡然被人用手指挑開,異物侵入讓她一驚,卻毫不退縮,反而將他抱得更緊。
宋知遇鬆開了她的乳尖,抬眼望向沈來尋,手下的動作未停,又插入一根手指,勾著她內壁的軟肉,輕攏慢捻,攪弄風雲。看著她白皙的面容上漸漸染上紅暈,明亮的雙眸蒙上了一層水光,她因為他而動情。
現在的來尋,和平時乖巧的模樣截然不同,也與前幾日冰冷淡漠截然不同。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每一根頭髮絲都在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她美得驚心動魄。
赤裸的肉體,不斷在引誘他,挑戰他的自制力。
不,他想,她早就開始引誘他了,不僅僅是從此時此刻開始的。
緩慢而堅定地進入她的身體時,宋知遇什麼也沒有想,只是牢牢地看著身下的女孩兒。
她躺在沙發上,也看著他。
明明是性事,是愛欲,是柔軟的感情,可他們相望的眼神,那麼決然和悲切。
他在晨光熹微的破曉時刻進入她身體,緊緊相擁,毫無阻隔的相連。整根沒入,被她緊緊包裹,從身到心的滿,靈魂一分一寸地嵌合。
兩人的胸膛都在劇烈的起伏。
「疼嗎?」
沈來尋皺著眉,是疼的,可她在笑。
他問:「笑什麼?」
沈來尋抬手,微涼的指尖描摹他的眉毛,掃過眼角,她輕聲說:「宋知遇,我們都沒有退路了。」
宋知遇目光沉沉。
她說:「但你擁有我了。」
不知道這句話是怎麼刺激到了他,他突然一手托著她的腰,一手撐在她的耳邊,大幅度地抽送起來。
沈來尋其實並沒有適應他的碩大,卻盡數接納,接納他所有的暴戾和熱情。
她被他頂得昏了頭,頭一次經歷性事,下身敏感無比,不斷滲透出晶瑩透亮的蜜液,下身交合之處很快就變得一塌糊塗。
羞人的拍打聲在寂靜的客廳里格外響亮。
好似仍然不滿足,宋知遇一把撈起她,坐姿讓他向上進入的更深,幾乎頂在宮口往上撞。
明知道她是第一次,明知道不該如此不溫柔,可女孩兒緊緻的甬道夾得他頭皮發麻,讓他不受控制地想要更多。
他從沒在性事上如此情難自禁、如此渴望渴求。
在激烈的動作中,她那雙從來清冷透徹的雙眸逐漸赤紅,將他抱得那樣緊,語氣急促像是詰問。
「你和夏瑾做的時候,也是這樣激烈嗎?」
宋知遇動作一頓,回答她的是更加用力的頂撞,讓她的問話都變得艱難。
「她……啊……她也會……抱你抱得……這麼緊嗎?」
她流了淚,和他相似的眼睛裡浸滿不甘與悲傷。
「你和她做愛的時候……」
宋知遇也紅了眼眶。
「會想起我嗎?」
沒有一個是他能回答的問題。
他只能狠狠地去親吻她,下身動作未停,反倒越發劇烈。
太陽慢慢升起來了,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客廳里,灑在來尋的身上,仿佛給她白玉般的身體鍍上了一層柔光。
沙發上混亂一片,沈來尋滿臉潮紅,雪白的肌膚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跡,她長發凌亂浸了汗貼在臉頰上,已經被肏得說不出話。
宋知遇也完全好不到哪裡去,短髮濕透,汗水順著下巴流淌而下,滴落在她緊緻的小腹,滑入相交的地方。
如此淫亂的場面,卻因為籠罩在溫暖的光暈之中,而顯現出別樣虛幻的美感。呼吸聲交錯響起,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亂。
終於,在日光移到她的臉頰上時,他在她體內釋放,伴隨著呢喃的低語。
「漣漣,這不一樣。」他親吻著懷中因高潮而失神的女孩兒,重複道,「這不一樣啊。」
沈來尋不知道是第幾次落下淚來。
宋知遇吻去她的淚水,苦澀又清甜。
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
可是,神明豈懂何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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