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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女武神幾乎沒半毛錢關係的女武神傳說 (女武神篇1-3)作者:be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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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4 23:53: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beer

女武神篇·第一章
在女武神出手之後,帝國軍意圖在原先是「維克城」的土地上建立據點作為進攻公國首都的跳板。這裡因那道白光的緣故而未曾留下任何殘骸,是故帝國軍唯有從附近的山林中取材。這使得帝國軍不得不在這一帶多停留幾天以修建營寨。
瞅著光禿禿的地面,西征軍元帥皺起了眉頭。他從沒想過世上能有讓一座城連同其居民眨眼間灰飛煙滅的力量,而且是字面意義上的「灰飛煙滅」。倘若以這等力量去征服大陸,大陸將沒有一國能夠抵擋帝國,當年被全部消滅的北方蠻族便是最佳佐證。自古以來,鐵定有很多人持有和自己一樣的見解,西征軍元帥也如此相信著。
事實卻不盡然,帝國依舊是現在這個模樣。帝國的確是大陸第一大國,它那特殊的地位亦保持著很長一段時間,可它從沒有統一過大陸。在帝國漫長的歷史中,它不僅不是長盛不衰的國度,甚至還有被他國攻擊、圍攻並失去大片領土的衰退史。雖然帝國史上的多位中興之主皆維持住了帝國的根基且成功收復故土或擴張新領土,令帝國的榮光延續至今,但西征軍元帥仍對那些恥辱的歷史耿耿於懷。
他搞不懂那位帝國的女武神是怎麼想的。她難道完全沒有愛國之心嗎?
就在西征軍元帥傷感之際,他的裨將走了過來,神色微妙。西征軍元帥心中奇怪,問道:「出事了?」裨將躊躇良久,才拿出了收在背後的文書:「您的家將收到了女武神大人的文書,托末將轉交給您。」西征軍元帥半信半疑地從裨將手中接過文書。在確認文書的封殼是出自女武神的手筆後,他拆開了那個「只允許他拆開」的封殼。而文書的內容讓西征軍元帥眉頭擰得更緊。
她要土地。這是女武神第一次向帝國請求封地。
雖然只是代管,但這份文書里的宣言還是顛覆了西征軍元帥的認知。他震驚得連女武神「出爾反爾」一事都沒有抱怨幾句。
女武神請求皇帝和公爵們組成的帝國議會把公國毗鄰北海的所有城市、村莊封給她。她希望由自己的部下平定並代管這片地區,而且承諾將這些村鎮於三年後歸還給皇帝。至於新的領主人選,則由皇帝提案,再交給帝國議會裁決。
名義上是「請求」,實際上跟強行奪取沒有區別。這位堪稱活化石的帝國守護神對政治沒多少興致,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她出戰迎敵也是完全看心情,明面上恪守的為數不多的職責之一大概就是帝國繼承人的選取和監督,「臨時」放棄的許多權力則默認變成了皇帝在議會中能夠行使的那一票。西征軍元帥非常清楚,基於種種原因,皇帝和議會的六位公爵無一敢得罪她。這份文書若是直接送去帝都,估計沒半天就能審批通過。如今先送到自己手裡,興許是女武神所展現的相當程度的客氣了。
「將這份文書密封,快馬送往帝都。」西征軍元帥嘆了口氣,「三川鎮那邊不用派人去了,陛下會另遣他人前去征討。」他決定不去思考公國北方有什麼能讓女武神出動她那數量可憐的私兵的地方,西方的公國首都才是他和女婿唾手可得的功勳。
施馬爾和T沒多久便發現,他們兩人貌似是隊伍中最早來到三川鎮的。
「那群人到底在幹什麼啊!?」施馬爾在床板上滾來滾去,大感頭痛。
三川鎮由於處在群山之間的緣故,交通不暢,耕地也被山丘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雖然這裡有以井鹽為代表的一系列特產,但在沒有穩定的流通管道的當下,這裡的不少商品就只能留在鎮民的家中或倉庫里爛掉。糧食大減產和公國的徵兵征糧更是使這座城鎮雪上加霜,兔子、鹿之類的動物數量隨著鎮民們的捕獵日趨減少,人們只能前去周邊的山中獵殺更危險的動物乃至魔物作為食物。其中自然有不少人喪了性命,留下無人打理的空屋。施馬爾和T如今正是挑了城中一處剛失去主人的屋子來住。
T望著窗外要晴不晴的天:「可能是路上有事耽擱了。比起他們,先想想我們自己吧。」施馬爾猛然直起身子:「要不你再去采點藥草?儘管在鎮里換不到啥好的,但在山上或許能找些其他可以果腹的東西。藥材也可以留給上山打獵的人做人情。」「您可拉倒吧。」T抱著膝蓋坐在床板上,「之前那點東西能換這樣一幢房子全虧當地人沒有餘錢買藥療傷,慷他人之慨。運勢這玩意兒要能一直好下去,我們就不用逃到這鬼地方。」
話音剛落,一個形容憔悴的獨臂人碰巧從門外的大道走過。施馬爾從鄰居那兒聽說過這人,曉得這位獨臂人最近因獵虎而失了一條胳臂,大難不死,逃了回來。接著他聽見T說:「再者,那些狼蟲虎豹一旦吃了人肉,以後就有更大的可能去襲擊人。因為人肉對它們而言是佳肴。況且,上山的人很難磨練出那種被捕食者的足以保命的警惕心,是野獸、魔物最佳的捕獵對象。我惜命,我不敢上山。」
「我和你一起去。我新學會幾個魔咒,正好小試牛刀。」施馬爾頗不甘心。T瞪著他,仿佛根本不認識施馬爾一般:「您是要去獵虎,還是送餐上門?前者的話,你現在只需躺下,然後雙眼一閉,就能做到了。至於後者,你自己去吧。我只想做一個安安靜靜的逃兵。」「你媽的,真就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唄?」施馬爾笑罵著往T的腿上輕踢了一腳,「這又不成,那又不成,我們就等死?」
T問:「那位小姐給了我們多少金幣?」「帝國金幣和公國金幣各十枚,都是大的。」施馬爾掐指一算,隨即感嘆起那位銀髮少女的闊綽,「那位大小姐似乎對錢沒什麼概念,我們算是賺到了。你想買什麼?鹽?」T鬆開了抱膝的手,挪動屁股準備下床:「十枚公國大金幣全拿去買鹽。」「雖然維克城淪陷的消息尚未傳到這裡,井鹽的價格也壓得比較低,但你好歹說說你打算做什麼吧?」施馬爾撓了撓他那幾天沒洗的銀灰色頭髮。
「我去南邊釣魚,順帶看看伍德他們何時過來。」T說,「一旦出事,我就逃回來。」
三川鎮南方的道路附近雖然有魚,然而那裡並不平靜。先不談不時會在那兒冒出的剪徑賊什麼的,帝國軍已經攻破東方防線這件事鎮民們還是知道的。他們寧可上山殺虎或者殺魔物,也不願靠近帝國軍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南方。
T走到門口,忽然回頭瞅了施馬爾一眼。
「又咋了?」施馬爾從桌上取書,準備用功。
T說:「別忘了去別的空屋偷點燈油。否則沒人給你配眼鏡。」說完,他得意地在施馬爾眼前擺弄起放在軍裝口袋裡的奇怪樣式的眼鏡。
施馬爾不由得啐了他一口唾沫:「快滾。」
與施馬爾分開的T首先在城裡找材料做了根簡易魚竿,接著便在城外想辦法弄魚餌。儘管近年糧食大面積歉收,可這等詭異現象並非是建立在自然災害之上的。於是,在土裡正常過日子的蚯蚓搖身一變,成為公國國境內距離「缺糧」最遙遠的生物之一。
兩眼一眨,老母雞變鴨。T瞥了瞥桶里的蚯蚓,若有所思。
「聽說水果的產量也變少了,其他的經濟作物產量下滑幅度反而不大。」M站在旁邊看著他埋頭苦幹,「我還以為聯盟的人可以把荔枝當飯吃呢。雖然三川鎮的消息都不曉得是啥時候的了。」T頭都沒抬:「你每回都要說這種夢話,然後等到實際動手時才記起自己根本沒法吃東西。我的大小姐,你現在是類似於靈體的狀態哎。」「靈體就沒有人權嗎?」被激怒的M照著T的後腦勺就是一記手刀,隨後華麗地劈了個空。
「有別人在場的情況下,希望你能少說幾句話,保障一下我的人權。」
T又挖出了一隻蚯蚓:「你體諒體諒和空氣說話的人的感受好不好?」
M一臉無辜:「有別人在的時候,我幾乎沒開口和你交談過,你不要冤枉我。」「張嘴是沒張嘴,」T說,「你凈在我心裡念叨,結果我還得分出心思來解決你的問題。我分出一部分靈魂給你不是讓你用來做這個的。」M轉而露出了可憐兮兮的表情:「我只是想替那些只殘存著意識的朋友們說幾句話啦。要是不這麼做,他們恐怕會忘卻說話的技巧。」
T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向M投去「拿你沒辦法」的視線:「你覺得施馬爾修習魔法能成麼?」M想了想,說:「他之前能看見我,想來對非常識一側有親近感,我認為能成。」「那就沒問題了。」T收拾好魚竿,拎起了木桶,正打算邁開步子往南走。某個人的出現卻令他很快萌生出打道回府的想法。
「兩位上午好。」A大約是在南門望見了他們,直至走近才出聲問候,「又見面了呢。請問兩位這是……?」儘管A從未流露出敵意,然而T的直覺總在警告他要少接近這人,他對此深以為然。是故T答話時遲疑了片刻:「……去釣魚。」A微微一笑:「這可稱不上是回答呀,T先生。」T說:「我真的只是想去釣魚,具體去哪裡還沒決定。」A瞟了瞟與T並肩而立的M:「那我和兩位一同去,剛好想和M姐姐談談心。」
「隨便你。」T拋下這句話,便逕自離開。他畢竟曾和A相處過一段時日,曉得她很多時候完全是看心情行動。只要A打定主意與他們同行,就算T明確地拒絕了她的請求,她也會自行跟上。
A俏立於原地,朝M眨了眨眼:「我是不是把他惹火了?」M笑著說:「才沒有這回事。他只不過是因為不熟絡的人在旁而感到有點不自在。」
「你能讀出他的心思?」
「這是商業機密~」M伸出左手食指抵住自己的唇,「當然,你若要聽故事的話,我是不會藏私的。」看來她依然記得先前的約定。
M講述的故事並不長,哪怕它可能極其久遠且遙遠。
「有些內容我直接跳過,比如故事發生的明確的時間和地點,你就當我忘記了吧。」她一邊說,一邊在A周圍飄來飄去,「簡而言之,我們的家鄉由於許多原因被毀滅了,我們則可能是最後一批倖存者。」A沒有停下步伐:「為什麼『可能是最後一批』?」「那裡已再無任何活人的痕跡,」當事人似乎對這份沉重不以為意,「只是運氣這種事說不準的,興許還有人靠著光環什麼的活著呢不是?人嘛,總要抱點希望。」
「我想,他們那時應該會認為死掉更好。」A說。
「我臨死前可沒這麼想過。」
M望了望T的背影:「小A你不是很好奇我為何會變成這副模樣嗎?」「你剛說過緣由。」A順著M的視線看了過去,「我已經完全理解了。」「別自顧自地就理解了呀。」M「哧哧」地笑起來,用纖指輕輕觸碰了一下A的額頭。可惜碰不到。
「嘛,反正差不多就是你所判定的那種感覺。」M話鋒一轉,「如你所見,我能存在至今實際上相當依仗T的努力。雖說我們有在互相幫忙,但有不少事我不能多嘴。你若想了解,請自己問他。不過……」「不過他回答的可能性不大。」A仿佛會讀心一般,一字不差地說出了M心中想到的那句話。被說中的M尷尬地摸著自己的臉頰:「也是呢。這好像太容易猜了。」
她們正說之間,領頭的T停了下來。
三川鎮之所以得名,是因為有三條大河彙集於三川鎮南方那片較為平坦的土地。而T所選的這條小河正是附近的支流之一。T在選定地點後便架起釣竿,淡定地釣起了魚。他看起來對兩位少女的悄悄話不感興趣。A和M不敢下水玩耍,怕驚擾到岸上的他和水中的魚。
「現在也不適合問他。等以後有時間再說吧。」A說。M伸了個懶腰:「那可有得等了。南面的帝國人指不定哪天就要北上刷戰功啦。」「刷戰功,這說法倒有趣。」M的這番形容令A忍俊不禁,卻亦不認為有什麼不對勁的。
大公及其麾下諸侯苦心經營的東方戰線被女武神輕而易舉地攻破。當下明眼人都看得出公國已是風中殘燭,只剩下任憑帝國西征軍宰割的份。西方的王國和東北的非人類部落早晚要來趁火打劫。三川鎮作為部落重點關照的對象,日後定會成為帝國與部落的鬥爭衍生出的又一個焦點。
而A指出了他們無法在三川鎮久留的另一個原因:「到刷戰功的那個時候,三川鎮的人終究會察覺到維克城所屬的那塊領土已然落入帝國之手。在物資方面,三川鎮將變成新的人間地獄。」M沒有立刻回話,而是先瞥了瞥T。T安詳地釣著魚。在不知情的人看來,他只是一個在普通地釣魚的釣客。
沒人會把他以及文縐縐的施馬爾和那種出賣三川鎮全城人求存的卑鄙小人聯繫在一起。
應該吧。
雖然鹽是生活必需品,但它到底不能當飯吃,過剩的特產賣不出去便無甚意義。以三川鎮的井鹽賤價拋售為基礎,再加上當地居民不曉得公國大勢已去的關鍵信息這一有利條件,施馬爾不費吹灰之力便換來了不少井鹽。
這十枚公國大金幣還挺管用的,施馬爾心想。
可惜再過些時日,這些金幣怕不是就要被熔掉,接著摻入雜質並以重鑄完畢的劣等姿態流通於世了。無論是仿帝國樣式還是仿王國樣式,施馬爾都懶得去追究。
「不要光在那邊看,快來幫忙。你也學著點。」在被腌制鹹魚的T這般抱怨後,施馬爾唯有老老實實地給他幫忙。所幸T為了照顧新手,有在認真地教導施馬爾每一步該怎麼做。幾次下來,施馬爾腌魚的手法已不再生疏,甚至青勝於藍。因為T今天釣到的魚數量有限,所以他們很快就把魚給處理完了。
T是在傍晚收工回來的。等到他們解決掉所有工作時,窗外漆黑,屋內昏黃。
「魚好少。」施馬爾盯著掛起來的那幾條鹹魚,嘟噥起來。T趴在床板上:「我的大少爺,您可饒了我吧。今天這算是大豐收哩。我又不是在用漁網撈魚。」「A小姐沒幫你嗎?」施馬爾問,「她來拜訪這裡時,我還特意告訴她你去哪裡了。」T身體里的每一節骨頭都在發出悲鳴:「好傢夥。原來是你小子把她引到那兒去的?」聞得T這話,施馬爾有點不高興:「托她的福,我學會了行李箱的魔咒呢。她沒有表現出敵意,我們也沒什麼機密值得別人刺探。你就不能坦率地接受別人的好意麼?」
另一位逃兵翻了個身:「明天讓我瞅瞅你那行李箱是啥魔法。我現在要睏覺了。」
施馬爾見狀,唯有搖頭。身為最後被伍德納入麾下的成員,T平日裡看似屬於比較好相處的那類人,然而他的戒心大約是隊伍中最高的。說是這麼說,其他五人也不認為這份警戒心有什麼不好之處。因此施馬爾頂多就像方才那樣搖搖頭,之後繼續讀書。
當兩個逃兵在舊屋裡東拉西扯的時候,帝國的心臟——皇都正在進行一場皇帝期待已久的會晤。
帝國宮城被分成許多區域,而其中一片領域坐落著宮城最重要的宮殿玄武殿。玄武殿前廳是皇帝與貴族議事之地,後廳則是皇帝用來審批公文的地方。儘管帝國的女武神這次宣稱要在後廳朝見她的主君,可從她漫不經心的神態來判斷,這次「朝見」還是變成了名義上的朝見。
「定下心算算,你今年該有六十歲了吧?」少女的銀髮和老皇帝的白髮於燭光下相映成趣。老皇帝無奈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再過兩三個月,寡人就六十歲了,老師。」「什麼孤啊寡的,你孩子都多少個了。」女武神左右開弓,調皮地拉著老皇帝那猶如枯樹般的臉皮,「有再生幾個嗎?讓我康康。」「繼承人方面我早有安排,這事不勞老師費心。我只希望老師您稍後能抽空去陪陪那群孩子。」老皇帝的自稱不知何時用回了「我」。
女武神看他毫無怨言,便也沒有罷手:「你這樣說,我很為難呀。我最近這十幾年可沒有養成既當裁判又當選手的小小愛好。」「以您昔日教導我的態度去見他們便好。」老皇帝說,「沒人敢說什麼的。孤願意為此擔保。」「口氣倒是不小,和你曾祖父一樣。我不記得有教給你們信口開河大法啊。」少女放開了雙手,笑著轉了個身,「不過我近日發現了一群有意思的人,所以就不跟你計較了。」
據老皇帝所知,他的祖父和父親皆提到過這種情況:假使有人勾起了帝國這位守護神的興趣,那些人一般很難落得什麼好下場。老人很清楚,攤上這種情況的自己還是少說幾句為妙。而為帝國帶來第五次中興的曾祖父被女武神呼為「信口開河大法」傳人這種事,他更是只敢在心裡嘀咕。
少女的聲音很快把他拽回了現實:「話說,西征軍那個元帥有沒有把我簽發的那份密件送來這兒?」「六公爵一致通過。」老皇帝說這句話時神色淡漠,「這偌大的國家只有在女武神相關的議案上,步調才會如此統一。」「生氣了?」少女笑得愈發燦爛。老皇帝偏過頭去:「沒有。因為在老師府邸的那些僕人盡數出動的那一刻,他們實際上就不能再投反對票了。」
帝國不少決策包括繼承問題,都是通過由皇帝與六大公爵組成的帝國議會決定的。皇帝雖然利用女武神淡出政治的機會擁有一票,但那亦只是七票中的一票。六公爵作為支撐皇室、與皇室有血緣關係的存在,在承擔義務並額外提供軍賦的前提下擁有相應的話語權。
以直轄地而論,皇帝的實力僅相當於公國一國。皇帝領地顯得廣大的主要原因是其他皇族、自由市市長、異族等在國內分割到的土地紙面上都算作皇帝的領地,而這些領地正常說來很少能提供稅金以外的東西。這導致皇帝本身優勢並不明顯,會議最終的結論往往取決於各方妥協的結果。
在皇帝與六公爵的博弈中,唯一破格的要素便是女武神。她性情不定,有支持皇帝廢除舊公爵、任命新公爵的時候,也有默許公爵改易皇帝甚至為篡位背書的時候。然而她多數情況下更喜歡做一個掛名監督者。理論上講,帝國的選舉制能維繫至今跟她也有一定關係。
老皇帝的確有過改變七票合議制的想法,不過執掌權柄後面臨的現實讓他不得不承認帝國對這一制度的依賴。他嘆了口氣。
「你這不是很生氣嘛。」少女以手作梳,將老皇帝蒼白的髮絲輕柔地撥弄了一遍又一遍,「要不要趕緊找位妃子侍寢好消消氣?」老皇帝反問道:「老師覺得一個就足夠了嗎?」「這麼說,你很勇咯?哎喲,好可怕哦。沒想到堂堂帝國皇帝竟是老而彌堅的色中餓鬼,要在玄武殿強暴自家老師嘍~」女武神楚楚可憐地抱緊雙臂,顫顫巍巍地和老人保持距離。令老皇帝感到困擾的話語一句接一句的從少女櫻唇間蹦出,她的臉上則是促狹的笑。
期望這位帝王之師能有為人師表的自覺屬實是一件難事。
「好了。我沒有生氣,真的。還望您勿要繼續說笑。」老皇帝從手邊的文件山中取出那份由西征軍元帥派人送來的公文,「我只不過是擔心老師您的私兵沒法很好地控制住局面。再怎麼說,一百名傭人想要占領公國靠海的所有土地也太勉強了。」女武神本人則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有我在,她們自有分寸。」老皇帝並不同意:「我還是派兵作為輔助比較好,哪怕您把指揮權交給那些女僕也可以。公國北方的內陸領土也需要軍力鎮住部落。若不加派人手,我不能徹底放心。」
女武神悠然地牽過老皇帝那乾枯的左手,淺淺地吻了吻他的手背。
「悉聽尊意。」她旋即露出了戲謔也似的笑容。
M自打和T一行人逃出維克城以來,夜間就一直在做春夢。
做夢對如今無需睡眠的M來說是一件很少見的事情。根據M本人混日子至今的經驗,春夢或許更像是噩夢。即便他們來到了三川鎮,那春夢亦仍未褪去。
剛離開維克城時,M只有被視奸的感覺。為排遣這份性苦悶,她打算趁著T他們睡覺的時候自瀆,沒料到直接被T和A抓了個正著。M事後唯有拚命地壓抑自己,直到抵達三川鎮的那天深夜。
——那人來到T分割給她的精神世界,將她那除開本壘以外的地方全玩弄了一遍。
往後事態便愈演愈烈。只要M晚間不自瀆,每天晚上那人都會依照先前的流程凌辱她。而M沒有反擊的辦法,她的求救似乎完全傳不到T和他體內的其他同伴那邊。
M回到現實也沒敢跟T講……不,與其說她不敢,倒不如說她回歸現實後就記不得這回事了。除非她躲回T的體內,否則她絕對想不起那人給自己帶來的這份恐怖。
於是,「她」今晚又來了。
棕發少女到現在仍未辨識出「她」的臉。事實上,連「她」這一身份,M都是靠直覺定義的。除了性別以外,M對眼前這人基本一無所知。
對方卻好像對M知根知底:「真不愧是被視奸都能坦然自慰的壞孩子呢,這麼想要我來滿足你的性慾嗎?明明只要每晚自瀆一次,就可以不用來見我的。」M又羞又惱,小臉憋得通紅:「T會聽到的。」話音剛落,妖艷的笑聲在她耳畔響起:「在這裡做,你的另一半和朋友們就聽不見麼?壞孩子小姐你只會叫得更浪。」
M確實對求救傳不出去這一問題抱持著疑惑,然而對方不給她時間去多想。無名女孩毫不客氣地把M一把扯倒。與此同時,一張鬆軟的床突然冒了出來,險險地接住了她。正當M尚未從這一系列違背常識的進程回過神來之際,對方已然舔起了她的腳。
「她」時而用銀牙輕輕地啃咬著M的腳趾,時而以舌頭逗弄M腳底敏感的部位。不過M的玉足並非是侵略者唯一的目標,玉手不急不緩地將M的衣物扒了個精光,為舌頭開闢征服之路。不知饜足的纖舌則沿著少女軀體的線條攀援而上,似是在征服一座座高山。腳趾、腳踝、小腿肚子、大腿根……它們在這洶湧而來的攻勢下逐一淪陷。它們主人的意識卻已早早繳械投降,與對方的精神痴纏在一起。
棕發少女總有一種感覺。無論享用過自己多少次,「她」的舌頭永遠都會是那般的熾熱、濕潤而不失靈巧,使獵物生出沉溺於此等甜蜜之中的渴望。每每想到這點,M都不禁對如此平靜地品味這觸感的自己感到羞恥不已。她唯有用那逐漸變得綿軟無力的雙手去拚命地護住那片神秘的花叢,捍衛自己所剩不多的矜持。
而準備品嘗蜜汁的「她」自然也發現了身下的少女在做最後的掙扎,於是抬起頭看她的臉。映入無名女孩視線的是少女那泫然欲泣的表情。
「怎麼了呀?」那雙在少女下體附近徘徊的手沒有強行掰開那道防線,只是隨意地揉捏著M的臀肉。無名女孩用的力道有些重,不過這並不妨礙激發M精神深處的快感:「是想增添些情趣嗎?」對方一邊說,一邊憑空變出無數M知道和不知道的東西。情趣內衣、跳蛋、肛塞、雙頭龍、灌腸劑……不管在那個現實的世界是有還是沒有,這些「玩具」皆不講道理地接連出現在兩人的周圍。M甚至還看到了烤肉架,可她根本不願意去思考對方要拿烤肉架對她做什麼。
「嗚……求求你……饒了我……唔嗯……不要碰……碰那裡………」
M幾乎要哭出來。即便其他部位被對方污辱了不知多少次,即便對方拿出許多情趣用品用來恫嚇她,少女依舊不希望就這樣捨棄自己的底線。
可惜她的防線跟紙糊的一樣。
「——呀啊!」不過片刻,少女發出了一聲慘叫。
「她」不待少女繼續求饒,二話不說便將手指深入菊蕾之中。在菊蕾還沒被侵犯時,M的肌膚便已變得緋紅。如今進入體內的手指在體液的滋潤下更像是泡進了溫泉一般。「好女孩的叫聲從來沒讓我失望過,」無名女孩輕輕咬了咬M的耳垂,「你說不碰那裡就行了吧?我答應你。相應的,你也得服從我的命令哦~」
少女本來想說「這是文字欺詐」,可她的身體讓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把這句話說出口。一方面,「她」的手指不斷朝更深的地方探索,時不時在M敏感的地方這裡摳一會兒,那邊撓幾下;另一方面,「她」的嘴亦沒有閒著,盯著兩隻小白兔所拱衛的蓓蕾便是一陣猛攻。啃的時候縱然用力過度,亦能逗得少女口中傳出陣陣嬌吟;吸的時候則仿佛能將M整個人吸進去。
無名女孩確實遵守了諾言,沒有趁機侵犯M的秘處。不過秘處那止不住的潮水昭示著主人的屈服,也告訴主人手掌的掩護已然失去了意義。「她」則知機地將陣地從少女的椒乳向上轉移。當「她」吻上M的玉頸時,M再度試圖逃離的反應令「她」的進攻為之一滯。不消多久,無名女孩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因而決意在這片要地留下自己的印記。這讓「她」當下所愛的那副嬌軀扭動地愈發激烈。
「她」無比確信,在與自己相遇以前,M已很久沒有感受過此等甘美滋味了。而很快被快感徹底衝垮的M終於維持不住自制力,迎來了自從被玩弄的那天以來最強烈的高潮。
「噫呀……啊啊啊……!」
和汩汩流淌而出的泉水不同,那是衝破了堤防的滔天洪水。「她」凝視著隨著高潮而脫力的M,隨即興味盎然地舔了舔沾滿棕發少女淫水的手背。
「她」沒有接著戲弄M,而是用另一隻手溫柔地撫著棕發少女的下頜,語氣中充滿憐愛之意:「姐姐你真棒。」還沒從高潮中緩過勁的M正不停地喘息著,姣好的臉龐變得黏糊糊的,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如果說之前那幾十次污辱M尚能強忍著不哭,這次說什麼她都克制不住自己了。
「你滾!」她的咒罵聽起來是那麼的無力。
「壞孩子小姐你是舒服了,我可沒有舒服起來呢。」對方卻根本不動氣,「況且……姐姐你答應過我的吧?」正說間,「她」俯下身子,在M的雪峰上又種下一顆小草莓。儘管知道痕跡過一會兒就會消退,無名女孩仍然樂此不疲地做無用功。
棕發少女一時間沒意識到對方究竟指的是什麼。「她」也沒有為M留下回憶的時間,眨眼間便拋出了第一個問題:「姐姐如此討厭和我一起玩,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明知故問。這般想著的M本打算拒絕回答,可她的嘴貌似並不這樣認為。
「是互相託付一生的人。」
在嘴失控的那一剎那,M記起了「她」的那句「文字欺詐」。
在察覺到真相的同時,她在對方「哧哧」的笑聲中陷入了恐慌。
「看來我不用問對象是誰了。」無名女孩對M展現出的態度十分滿意,「畢竟在這裡做,我和壞孩子小姐才能體味到那份刺激呢。」另一邊的M無暇理會「她」的調戲,不由自主地啜泣起來:「我都做了些什麼……」
「不要哭啦。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姐姐你的想法。若要問為什麼的話——」
無名女孩溫柔地牽過她的手,將她攬入懷中。M則由於承諾的緣故,無法違逆「她」的擁抱。這裡很是溫暖。
「因為我是你的同類呀,我的xx。」
當M醒來的時候,T正坐在床邊守著她。窗外陰沉的天襯得T的臉色也難看了幾分,然而他依然在努力保持微笑。
「你好像做了一場噩夢。」他知道自己無法觸及她,「現在好點了沒?」被問到的M略顯惆悵:「我沒法回答你,正如我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做夢一樣。話說,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在做噩夢?」「你在哭。」T答得很乾脆。
他醒來後便發現M臥在自己身旁,淚流不止。雖然T將自己的部分靈魂分給了苟延殘喘的同伴們,但這不意味著他有查看同伴精神世界的辦法。是故,他只能默默地等待M自己醒過來。只要是M自身在做夢,那她自然會醒覺。
M見施馬爾不在,問:「你沒出門?」T點頭:「我說我身體不舒服。施馬爾在示範過魔術後,就和A小姐一道去探聽消息了。儘管沒問過我,A小姐還是托我向你問好。」「施馬爾說得一點不錯,」M嘗試著去揪T的耳垂,不出意料的撲了個空,「你對A醬放不下心。」看M心情稍稍變好了些,T也任由少女戲弄自己:「我總感覺有些不妥當。不敵對是一碼事,不妥當是另一碼事。」
作為一名弱小的「旅行者」,T向來對危機特別敏感。他們能走過許多地方很大程度上依仗的正是這份「不妥當」,M起碼是願意相信他的直覺的。
「先不說這個,」T曉得少女不願意多談,「你假如怕做噩夢的話,今晚我們要不要聊點什麼?施馬爾那邊我自會應付。」M歪著頭:「你覺得女孩子的話題你能跟得上?」
「總比呆看你做噩夢強。再說了,平日只有你們窺看我內心世界的份,沒多少我反過來和你們談心的機會。你捫心自問一下,這是不是不太公平呀?」
為了逃避現實,M唯有望向屋外。T順著她的視線望見了匆忙跑來的施馬爾。A未和他同行這一事實讓T頓時疑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伍德大哥他們來了!」這是施馬爾進屋後的第一句話。
女武神篇·第二章
「來了就好。」T神色泰然。
不過比起同伴順利匯合的喜悅,施馬爾臉上更多的是困惑:「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與伍德大哥同行至三川鎮的人除了威斯特他們以外,還有兩個麻煩的人。」「麻煩?能有比那位A小姐更麻煩的嗎?」T跳下了床板,「她上哪兒去了?」施馬爾說:「她在和伍德大哥打過招呼後,就告辭離去了。」
T也沒有多問。
「走吧。去見見那幾位老朋友。」
T隨著施馬爾來到三川鎮南門,入目便是眾人長途奔波後的疲憊之色。小隊的四人盡皆負傷,威斯特兄弟早已倚著城牆坐下來休憩。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似乎還有兩名少女,然而由於伍德和郭的遮擋而看不分明。也許是施馬爾預先打過招呼的緣故,六人並沒有進入城中。
見T和施馬爾聯袂而來,伍德喜出望外:「你們總算來了。」雖說現在有機會仔細端詳兩名女子的樣貌,可T只瞥了一眼:「你們這是逃命還是泡馬子?」此語一出,金髮碧眼的少女俏臉頓時變得緋紅,而騎士裝扮的黑髮女子立時朝T瞪了過來。
伍德不以為意:「流亡時期的愛情聽上去不也挺浪漫的麼?興許還能出書呢。」說到這兒,他看著施馬爾。「浪漫倒是浪漫,可這距離我們有點遙遠。」施馬爾露出一臉「這跟我有啥關係」的表情,「況且我也不知道這兩位是哪家的貴族小姐。」
「一位是公國大公的獨女,一位是她的專屬騎士。」大概是受不了自家老大的磨蹭,法倫直接將少女們的身份告知給在場二人。
聽得法倫這話,T和施馬爾僅僅是多看了她們一眼。
「懂公國語嗎?」T開口問的卻是令人不明所以的問題。金髮少女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回答了:「父親懂的也很少。您或許應該去向學者們請教。」T微微點頭,表示明白。
另一邊的施馬爾臉色就沒T那麼平靜:「您幾位可真會給大家找活做,大禍臨頭你們才跟我說。」伍德亦苦笑起來:「有什麼辦法嗎?」「還能有什麼辦法。」施馬爾瞅了瞅T,「逃唄。大哥你們想來沒法在追來的帝國人那邊占到什麼便宜。」
「依你們的意思,三川鎮不能久留?」這是郭的聲音。
「不但不能久留,我還建議現在就走。」施馬爾說,「先不談追著你們北上的帝國軍,部落據說對這裡也挺感興趣。我吃不准它們哪天往這裡派兵。」T登時對此表示反對:「立馬就走也不現實。你看看法倫和威斯特,他們腿都要軟了。你讓他們立馬走,是要讓他們爬麼?」
施馬爾哈哈一笑:「我要是叫他們爬,威斯特老哥肯定能抖擻起精神,然後把我這張嘴給打爛。」「不要說笑,」伍德捏了捏施馬爾的臉頰,「我們起碼得在三川鎮休整半天。等我們休整完畢,帝國軍也快要兵臨城下了。」「那你要我們想什麼法子?」T先是望了望公國的主從,接著看向伍德。
「我只會逃跑。」他說。
「我只會吃書。」施馬爾笑嘻嘻地道。
小隊智囊們的回答令伍德很是為難。一方面,伍德很清楚自己統領的只不過是幾名朝不保夕的逃兵,而為公國千金當保鏢亦是個給自己惹麻煩的任務。在部落和帝國圍繞三川鎮爆發衝突以前,他作為小隊領袖應該做的事不言自明。另一方面,倘若維克城那次可以說是突然發難的話,那麼三川鎮這次則貌似有緩衝的餘地。縱然和三川鎮的鎮民們素不相識,同為公國平民的伍德出於同理心難免想要為那些人做點什麼;況且小隊里同情心「泛濫」的人並不只有他一位,否則他們也不會帶著兩個累贅逃亡到這裡。更不用說……
「……請兩位幫幫三川鎮的人吧。」隨伍德一行人北上的金髮麗人低下頭道,「我自知是個恬不知恥的女人:既無充當回報的禮物,亦未曾見識過兩位的智略,就如此無恥地請求兩位去拚命。然而伍德先生選擇相信你們,那我也想要相信兩位。」
沉默並未持續太長時間,他們方才的躊躇就像是不曾存在過一般。
施馬爾摸了摸鼻子,笑得不再輕鬆寫意:「大哥,以後要是有機會,我教教你『貴族』這倆字該怎麼寫。」「啥?」伍德發出了不明所以的怪叫聲。施馬爾不理會他,逕自拍了拍T的後背:「我有主意了。」
T說:「真巧,我有逃跑的新點子了。」
伍德估算的一點不錯,追捕公國千金的帝國人已渡過兩條大河,再過半天即可抵達三川鎮。他唯一沒有算到的,大概就是從皇都遠道而來的某支特別「部隊」。
身為這支「部隊」的領頭,女僕長卻穿著並不適合上戰場的女僕裝,蜂蜜色的長髮似是在不停散發令士兵違反紀律的味道。軀體的曲線被衣物遮掩固然是一大遺憾,可這也給士兵們留下了無限遐想的空間。
率領追緝部隊的裨將在接見女僕長後,就一言不發。她朝裨將溫和地笑著,絲毫不在意帳外帝國軍士的指指點點。雖說在西征軍元帥那兒聽說過女武神以女僕為私兵,但直至此刻這位裨將才願意接受這一事實。
「我聽聞西征軍的各位不會分兵北上,請問是我的消息有誤嗎?」拋出了問題的女僕長靜靜地等待著對方的答覆。裨將輕輕地咳嗽了幾聲,然後答道:「原本是這樣計劃的,只是計劃中間出了些偏差。因此我們才出現在這裡。」
在占領維克城一帶的土地並建立據點後,帝國西征軍迅速撲向公國的首都。他們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公國的領主們紛紛向西征軍獻土投降,起來抗爭的些許民眾則由那群領主鎮壓。勢如破竹的帝國軍很快攻到公國首都城下,而公國中央的貴族們對自己的斤兩心知肚明,連忙殺掉現任大公,隨後拿大公的頭顱做見面禮向帝國投誠。
按道理說,公國剩餘的領土已可傳檄而定。可惜的是,大公的獨生女兒和她的專屬騎士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從首都逃了出去。對帝國人來說,她不管是逃到王國、聯盟還是其他什麼勢力,都會變成動亂的源頭。派人去把那個將來的禍亂之源抓回來或者抹去是勢在必行之事。
然而憑空冒出的護衛讓那些抓捕大公千金的士兵有去無回,這迫使元帥不斷增添追擊的人手。他一開始派的是十幾人,之後是幾十人,再往後是一百多人,到現在是將近五百人。
自己這次假如再失敗,元帥興許就要撥出千人隊了,裨將心想。
「原來如此,那我就不多叨擾了。」對面的女僕長很識趣的沒有多問,「將軍您將來倘若有什麼難處,還請盡情吩咐。我想我們應該能幫得上忙。」聽得這話,裨將苦笑起來:「不用將來,您也不用謙虛。起碼我曉得自己沒實力能為那位女武神大人效命。定心想想的話,這次興許真的要仰仗各位的身手。」他望了望帳外早已散去的眾軍士,心中一陣嘆息。
根據經驗和先前發生的事,裨將並不覺得憑這四百來人可以輕鬆利落地逮住那群賊人。部落對三川鎮的垂涎他更是有所耳聞。雖然知道會有來自皇都的軍隊接管三川鎮,但那批軍隊需要相當的時間才能趕來。部落一旦決定在三川鎮與帝國發生衝突,首當其衝的便是自己這支分隊。他實在不願意讓這些兒郎白白喪命。
裨將思慮再三,最後還是下令派幾名士兵充當斥候先去探探路。
第二天早晨,他派出去的士兵回來了。儘管只回來了一個。
裨將盯著眼前這名破破爛爛、軍裝還滴著水的士兵,緘默不語。而那名士兵被上司看得渾身發毛,戰戰兢兢。帳篷外的帝國軍士們只覺此景似曾相識,卻連大氣也不敢出。
「說吧,」裨將亦明白沒時間可以浪費,「你們是不是被部落的某個史萊姆群落襲擊了?」斥候衣物上的創口與其說是武器或者銳利的樹枝藤蔓所造成的,倒不如說更像是被史萊姆腐蝕後留下的痕跡。斥候立時撲倒在地,嚎啕大哭:「將軍,您可得為兄弟們做主啊!那群史萊姆一看我們是帝國軍人,二話不說就把其他幾個兄弟全給活吞了。我拚死突出包圍,才得以泅水逃回營地。」
裨將不禁扶額。史萊姆的「睿智」在部落里是出了名的,其均智之低下不輸給同為部落成員的哥布林。若不是它們生殖力和生命力都極強以及還有當槍使的利用價值,史萊姆一族怕不是早就在部落內外敵人的夾攻下滅亡了。這樣的種族顯然藏不住什麼秘密。
不過當下不是因部落露骨的敵意感到頭疼的時候。裨將只能儘量冷靜地消化部下的陳述,然後再命其他士兵把這名斥候扶出去。在簡要處理完手頭所有事情後,他才要求部下將昨天那名女僕長請過來。
幸運的是,女僕長沒有讓他等待太久。
「您需要我們做些什麼?」女僕長在聽完裨將的概括後,直白地提出了問題。裨將見對方如此爽快,亦不避諱:「我希望您能分撥出人手再去前方查探一下,好教我心安。」女僕長眨了眨眼:「您是懷疑那名探子?」裨將的聲音漸漸沉重:「穿著軍裝渡水不是件容易事。再者,謹慎一些總是好的。」
「我明白了……」女僕長忽然想起了什麼,淡淡一笑,「說起來,閣下昨夜依據帝國軍隊傳統挑選黑髮士兵充當斥候,我這次要不要派有著燦爛金髮的女僕去吸引史萊姆群落的注意呢?」「普通的去偵查就可以了!」裨將大感無奈。
時間將近中午,裨將終於得到了女僕們傳來的情報。令他訝異的是,女僕們捎來的消息基本和斥候先前的記述相吻合。她們在史萊姆的村寨偵查時,發現了殘破的帝國軍軍裝和人體器官,還竊聽到了酋長大會的使者對史萊姆們發布的「預備進攻帝國」的號令。
這事鬧大發了呀,裨將尋思著。
在部落毫不保留地對帝國釋放敵意的情況下,自己這支隊伍假如還傻乎乎地繼續前進,那就只有被扔去喂史萊姆的份。死後說不定也不得安生。打贏了部落的話,自己和兄弟們的家人大不了被剋扣撫恤金;輸了的話,國內那群老爺便會將開戰的罪責全推到自己這些死人身上,連帶活著的家人都不得安生。裨將追隨西征軍元帥多年,老爺們那推諉責任的無恥模樣他是再熟悉不過了。
「您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縱使對軍隊和軍方了解有限,女僕長也知道現今事態的嚴重性,「您就此撤退的話,我想陛下是不會怪責您的。」然而,她的這番話讓裨將臉色越發難看起來:「女僕小姐,您大概是因為待在皇都太久,所以不明白『什麼都不做就撤退』這種履歷會給帝國軍人帶來多大的陰影。」女僕長依然從容地微笑著:「和部下一同變成史萊姆特供午餐肉也不可能使您心情轉好。」
裨將沉吟不語。若非他明白眼前這名女僕長的立場,他大有可能會像懷疑斥候一樣懷疑女僕長。況且女僕長所言確實不假,他自己一開始都是這樣想的。
「……我們不撤退。」在猶豫了好一會兒後,裨將終於做出了決斷。
女僕長凝視著他。面前的男人明顯沒有把話說完。
「我們——」
「呵,『我們要進行戰略性轉移』。虧帝國人想得出這說法。」潛伏在山上的伍德望著遠處整裝後撤的帝國軍,不禁笑出了聲,「還真的全被施馬爾料中了。」
施馬爾的計劃很簡單,就是設法加速帝國和部落發生衝突的進程。一旦兩方之間的關係變得緊張,帝國無法依靠不到五百人的小部隊來應付部落。在後續的大軍趕到以前,那名叫劉的裨將率領的小隊正常來說就算不後撤,至少也不會貿然前進。
「部落不可能放棄奪取三川鎮的機會,我們只不過是對帝國人說實話罷了。那個劉,據我所知是謹慎派。不出意料的話,他會派探子先行偵查。」得知帝國小隊領隊身份的施馬爾如此判斷道。
T問:「探子怎麼解決?」施馬爾看向T,那笑容令T有些發怵。
施馬爾說:「不用費心思解決。帝國軍習慣以黑髮士兵作為偵察兵,雖然理由整理出來能夠發表論文,但那都不重要。重點是T你剛好可以喬裝成帝國斥候,然後將情報回報給劉。反正誰看你那張臉都感覺有些面熟。至於那群斥候嘛,記得不要留活口。」
「情報只要說與部落有關的實話。」T反應得很快,「有其他要故意偽飾的地方嗎?」施馬爾咧嘴笑道:「和你說話真的很輕鬆。」
這回是伍德感到不解:「為什麼還要偽裝?」
「因為劉不見得會相信T的供詞,」施馬爾十分耐心地解釋道,「看到只有一個斥候回來,他對斥候的信任有可能會打折扣。那麼,在這方面我們不如讓他先懷疑,請他自己再派人去探查一次。人往往是先懷疑,然後再相信。他要是蠢得對T的話不加懷疑,那是最好。不過大哥你應該不介意我留後手吧?」伍德點頭,表示理解。
「這個說謊的度還得我自己把握了?」T闔上了一隻眼。「你就當自己在為逃跑做準備唄。」伍德拍了拍T的背,「我會裝作伐木人接應你的。」施馬爾亦笑著說:「你可以認為自己在進行『戰略性轉移』的重要工作,帝國有不少人喜歡這麼說。」
接下來,他話鋒一轉:「等到劉印證完T的供詞後,我們想來也拖延了足夠長的時間。我會配合伍德大哥做滾木,順帶對一對也許會用上的台詞,以防被帝國人看出破綻。即便劉的部隊繼續向三川鎮進發,我們也有陷阱招呼他。」聞得此語,伍德瞬間苦起了臉:「你是把我當大哥,還是當無情的砍樹機關人?」
「您假如不願意,那我就只能請威斯特老兄幫手了。」施馬爾說,「不然光靠我一人可做不來這活。」伍德嘆了一口氣:「那還是我來吧。」
於是,三人依計而行。雖說施馬爾和伍德沒有算到女武神私兵的出現,但計劃仍舊順利進行,直至抵達他們想要的結果。如今伍德他們只需和T會合,便可返回三川鎮了。
「魔術真好用啊。」伍德瞧了瞧正將樹幹收進「行李箱」的施馬爾,語氣里不乏艷羨之情。提斧子砍樹的固然是伍德自己,然而使用魔術輔助伍德的施馬爾功勞同樣不小。就是不清楚施馬爾的魔力能否支持他發動那麼多次魔術。
「大哥要想學,我可以教。」象徵著「行李箱」的裂縫立時隨著施馬爾的話語化為光粒,消失在空氣里,「以前就有教大夥認字,也不差這一次。」伍德說:「以後再說吧,這個時候和T碰頭才是緊要事。行百里者半九十,而且那群女僕似乎就駐紮在原先帝國軍設下的營寨里。她們不動彈歸不動彈,嚇人是真的。」
在帝國士兵和女僕來山上盤問兩人時,伍德巧妙地扮做早已退役返鄉的公國農夫並為施馬爾打掩護,成功將帝國人應付過去。儘管如此,「女僕」身上那懾人的氣場仍令伍德心有餘悸。
「不將魔術之類的存在納入計算的話,之前那名女僕一人就能打十個我,戰鬥力不輸威斯特。」施馬爾笑了笑。伍德笑罵道:「靠!被你小子這麼一說,我他媽都不由得把記憶中的那張漂亮臉蛋全換成威斯特那張大臉了。」
「剛過來就聽見你們倆低俗的笑聲。是遇上啥不順心的事了?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
就在兩人說笑之際,T的聲音陡然冒了出來。他們循聲看去,只見坐在木樁上的T依舊穿著那件破爛的帝國軍裝,這使得他看起來有些滑稽。
「好嘞,」伍德似乎並不在意T是何時出現的,「帝國方面算是打發走了,部落那邊該怎麼解決?」施馬爾摸了摸下巴,反問道:「大哥,你覺得能有比投降更好的選項嗎?」伍德亦很老實:「我暫時想不到更簡單有效的辦法,不然我不會問你。」「那就是有其他辦法。」T在簡單換上原先的軍服後並沒有將帝國軍裝給扔掉,而是小心地收好。
「三川鎮變成自治城市,條件是同時向部落和帝國納貢。」
伍德起身,伸了伸懶腰:「我想,這個辦法聽起來也十分簡單。」T二話不說,也跟著站了起來。只是他做的事情是輕輕地往自家老大的屁股蛋踹上一腳。伍德一個不慎,差點被踹倒在地。多虧施馬爾慌慌張張地湊過來,才扶住了他。
T說:「這簡單個屁。別跟我說你還準備在那邊當鎮長。那叫活靶子,不叫鎮長。」即使險些跌了個狗啃泥,小隊的隊長神情仍是那麼瀟洒:「當鎮長是不可能的,這輩子也不可能的。管治城鎮又不會管,就只能耍點小聰明,才維持得了生活這樣子。鎮長這位置真要找人,那鐵定得另請高明。」
對這樣的伍德,T不打算再多說什麼。
「我有時候就在琢磨,我到底加入了一個什麼小隊。」
雖然T在和那些普通帝國士兵打交道時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但那名叫做「劉」的裨將不是會輕易信任他人的人。在率領屬下返回南方以前,他特地命令T在原地待命,伺機探查部落情報。其中緣由可想而知。
……以上這些,T心中有數。
至於同樣處於待命狀態的傭兵會追蹤自己這件事,他是真的沒料到。帝國軍人向來謹守界線。依據施馬爾提供的情報,T不認為那個裨將能有調動那群女僕的權限……除非那群女僕的主人授意她們遵從帝國軍的指揮。
不過他本人似乎不太在乎這些。被他綁起來吊在樹上的女僕便是最佳的證明。
在把部下從樹上放下來的過程中,女武神就一直在克制自己的笑意。被主人親手解放的女僕長唯有咬著下唇,神態狼狽。
下屬那羞澀的姿態更是惹得女武神拋開矜持,縱情大笑:「簡,你讓我看到了好風景啊。那個男人說得果然不錯,『漂亮女人就該用漂亮的手法捆起來』。」簡併不言語,牽起裙子向女武神低頭行了一禮。「……哎呀,對不住。好久沒看過你的裙下風光,是我失態了。」女武神故意清了清嗓子,「可是你如果搶先出手,必然不會淪落至此。說說看,你當時怎麼想的?你是覺醒了什麼新癖好麼?」
她的語氣仿佛親眼見證了簡和T之間的交鋒一般。而受到說教的簡亦不做反駁,沒有抬頭:「我下次定會討回這筆帳。」「把他也捆起來,然後對他說『惡劣的男人就該用惡劣的手法教訓回來』?」女武神伸手挑起簡的下巴,窺見了女僕瞳孔里的不甘,「我認為這主意相當不錯。」「您這想法過於惡趣味。」簡斂去眼中的感性,一本正經地答道。
「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嘛。」
女武神篇·第三章
在平安返回三川鎮以後,伍德一行人齊聚在施馬爾與T先前占有的那間屋子裡,商討接下來的計劃。「既然各位都在這裡,那麼我希望能代表公爵小姐和六位商量一下公國復國的大計。」追隨大公千金的那名黑髮女騎士起了個頭,談的卻是伍德小隊多數人不怎麼想談的事。而施馬爾給的答案亦很直白。
「不談。」
他說:「帝國的女武神指不定哪天就會過來把你我的腦袋給錘爛。還復國,你們不殉國就已經算是走大運了。」說到這兒,他掃了曾護送大公千金的四人一眼:「你們發善心,這是好的,我不會說什麼。可麻煩你們動動腦子想想這會牽連多少人。威斯特醉心於暴力,郭有時候只是個爛好人,伍德老大會對這種事感到猶豫,這些都能理解——」
施馬爾的視線落在了法倫身上。
「法倫你是怎麼回事?他們三人不能拒絕,我無話可說。你是在危急關頭崇尚少數服從多數這種狗屎信條的人?」
「施馬爾先生,」女騎士搶在法倫應答之前發話了,語氣中夾雜著難以掩抑的憤怒,「我同樣能夠理解您不願意牽涉其中的心情,然而您能不能不要如此責備我們的恩人?」她得到的是施馬爾的冷笑:「我依舊是那句話,『您幾位可真會給大家找活做,大禍臨頭你們才跟我說』。我已是相當客氣了。您說『不要責備我們的恩人』。可以,那我來講講兩位的境遇。您說復國是『大計』,您有沒有考慮過這個大計究竟有多大?」
「我粗略地說說:你們沒有領地,沒有資金,沒有值得信賴的家臣團,也沒有任何政略軍略的經驗。沒有領地代表你們沒有穩定的資金來源,沒有資金等於沒有啟動復國計劃的可能性,沒有親信意味著你們無論身在何方都是孤家寡人,沒有政軍經歷的你們除了被當招牌供著以外就沒什麼用。」
「而你們的對手有著能與聯盟抗衡的國力以及和魔族領地相匹敵的國土。帝國六公爵中的任意一家都有能和公國開戰的軍力,帝國人所尊崇的女武神用一招大魔術就能讓一座城灰飛煙滅。你準備靠什麼戰勝這樣的帝國?祈禱帝國內部比你預想中的要更腐敗?別開玩笑了。若要聽笑話,你想不想知道維克城的六個逃兵為什麼要來三川鎮?我猜你不想知道。」
「嘿,小姐,這還僅僅是隨口一聊,不成熟的部分尚有許多。你要不要再聽聽諸如公國貴族反正的可能性、民眾對公爵一族的向心力之類的更不成熟的東西?真不曉得是誰給你們的勇氣,讓你們自大到以為自己能像逼退那幾支五百人都沒有的小分隊一樣迫使帝國解放公國。如今倉皇北逃的六名逃兵都能成為你們的救命稻草,你們覺得自己是誰啊?」
施馬爾神情漠然。而他的那份堅決,在座諸位恐怕永遠不會忘記。
「於是你們便不歡而散了?」A小姐饒有興致地盯著他。
雖然不清楚她為何在這裡,但T老實地給出了回覆:「是。」
自那次會議以來已然過去了四天,公國的兩位女士和施馬爾之間的關係依然很僵硬。不過,小隊的其他人並沒有等待他們關係轉暖的餘裕。伍德想方設法在三川鎮弄來了一輛騾車,在會議結束後就匆匆忙忙帶著眾人繼續朝北逃亡。
T在會議上一言不發。他在針對帝國追緝小隊的計劃中處理的是最麻煩的任務,撐到會議結束已是他的極限。在被伍德攆上騾車以後,T決定小小地睡上一覺。車上似乎沒有人試圖喚醒過他,這使得T就這樣保持著沉睡——
直到T被某人彈了個腦瓜崩。
他一睜開眼,便看見了翻轉過來的她。
腦袋還有些模糊的T立馬被A強迫著說出了他回到三川鎮後所經歷的事。儘管T憑直覺猜到面前這女人應該早從小隊某個成員那兒了解過那些經歷,他卻仍然儘量平靜地把那些事給大致重複了一遍。歸根究底,他沒法阻止A問下去。
「你看起來好像對我來到戴森這件事並不意外。」得到切實答覆的A微微一笑,「我本來還打算嚇唬嚇唬你的。」「嚇唬一個神經質可稱不上有趣。」T拍了拍額頭。他當下的意識尚未清醒過來。若非A提及,他還真不知道伍德帶著大夥翻越崇山峻岭,來到了戴森城。
戴森城和北海之間只隔著大約三塊伯爵領地。走大道的話,三天便可抵達公國唯一的港口城市。伍德不會真的準備逃到北海邊吧?
A笑眯眯地看著他:「那麼,神經質先生對帝國北上部隊撤軍南歸這件大事有什麼看法呢?」「我能怎麼看?當然是用眼睛看,接著告訴你我什麼看法都沒有。」T躺在床板上一動不動,「比起遠在天邊的帝國人,我更想知道誰允許你進來的。」
他的胳膊略微動了動,佩刀等財產皆整整齊齊地停放在手邊。把自己扛到這房間且會這般細心的熟人可不多。
「是法倫先生。我曾有幸在維克城外見過他一面。」
A的話語印證了T的猜想:「他在將你搬過來後囑咐我少打擾你,在床邊看看就成。」
「然後你就彈我腦瓜崩。」T沒好氣地說,「我不記得和你有這麼良好的關係。」「以出借騾車予各位所結下的過命交情,我做點小動作應該無傷大雅吧?你要是希望我陪M小姐聊天,我也願意奉陪哦。」銀髮少女一邊說,一邊取過T的眼鏡擦拭起來。T亦很聽話,不去做任何妨礙她的動作。她在仔細地擦好鏡片後,便溫柔地為T戴上眼鏡。
「你身在此處的緣由我算是理解了。只是我不懂你追過來的理由。」
少女剛為他戴好眼鏡,她的手腕就被T一把拽住。趁著對方來不及反應的間隙,T的身軀猛然彈起,繞到了將要倒下的A背後。A沒有興趣去關注T那違背常識的動作,亂竄的木屑令她意識到自身要面臨的冰涼現實。
緊接著,她就以被T鉗制著雙手的姿態倒在滿是床板碎片的地上。
畢竟地上確實挺涼的。她斜過頭來,勉力望向壓在自己背上的男人。
儘管猝然動手控制住了A,然而T心知身體素質遠遜對方的自己隨時都能被反制。而被當做人肉墊子的A卻什麼都沒做,笑容依舊。
「我希望你能對非禮淑女一事做出合理的解釋。」
「我是流氓,不是紳士。」T和少女離得如此之近,以至於他能清楚地嗅到她嬌軀散發出的淡淡蘭香,「流氓非禮淑女是很正常的事,是常識。這答案您滿意嗎?」可對方不依不饒:「流氓中也是有憐香惜玉之人的,能不能不要侮辱流氓?」沒成想,T竟也由得A鬧騰:「行,那我只是單純的性無能。您可以事後再找紳士們抱怨,因此麻煩淑女小姐您保持當下這個樣子,不要亂動。不然我趴著不舒服。」
A對此倒是毫不在意:「你要是沒什麼問題想問,只打算在我身上睡大覺的話,那你請便。」「我已經問過了。」T說。
身下這名女人確實幫過他們很多忙:在結伴前往三川鎮時驅除匪徒,分金幣給自己和施馬爾,這次甚至連逃亡的騾車都是由她借給伍德的。A對待伍德等人的態度亦相當友善,施馬爾、法倫和郭都認為她沒有敵意。縱然法倫和郭的判斷方式可謂非常的玄學,T也不是不願意相信他們。
正是因為如此,T才認為有問題。
「你用公國語誘導施馬爾認定你是公國貴族,並藉此使我接受施馬爾的判斷。這讓我們看上去不過是一群自行得出結論、自行相信結論的傻瓜。你對法倫和郭用的也是這套吧?沒有一句在說謊的詐術真是惹人厭。只是我現在不想跟你計較這些,告訴我你跟過來的理由,之後給我滾蛋。」
「彼此彼此~」A很爽快地承認了T的指控,而她稍後的發言令T頓時為之一怔,「回答我肯定是會回答的,但你想了那麼多,應該不會沒想到滅口吧?你卻選擇忍氣吞聲,放我離開……是不是想到我是誰了呀?」
短暫的默不作聲後,便是他的咒罵。
「你他媽的,給我閉嘴。」
和她預料的回應一模一樣。
少女初次見到背上這個男人並非是在這次旅行。
在二十多年前,她曾於偶然間看過他一眼。那時候的T僅僅是一名和其他聯邦兵合力逃離聯邦內戰的少年兵,沒有給她留下多深刻的印象。準確的說,那張臉更像是以「讓人儘快忘記」這一目的而存在的。況且她那時沒有望見諸如M小姐之類的同伴和他在一起。
就算在維克城一帶再度相遇,雙方一時間亦不清楚對方的身份。直至即將抵達三川鎮的那天夜晚,少女才將他和聯邦內戰時期那位小小的過客初步對應起來。
「我不記得我之前有認識過你。」
「我認識你就足夠了。」A笑意盈盈,「說起來,你到底是有多喜歡當逃兵?在聯邦的時候跟著別人陣前逃亡,如今在公國也是倉皇北逃。也虧你這般無恥的人能活到現在。」「……我不但無恥,還無知、無能,更是個無聊的人。趕緊把該說的說完,然後走。你能這麼做,我就謝謝你了。」大概是曉得在她面前遮遮掩掩沒什麼用,T只想早點把這尊瘟神打發走。
「常人執行問訊這種工作,要麼威逼,要麼利誘,再輔上拷問等手段。榨不出價值,就滅口。異世界的客人們興許還會用些新鮮法子,比如特殊的能力、道具之流,當中也有覺得性虐待或者自己胯下那玩意兒能讓犯人屈服的客人。」
A輕輕一嘆:「像T先生這樣識相的人,算是很少見了……」
隨著那淺淺的嘆息,T只覺雙眼一花,便同A調換了立場。此刻被摁住雙手的人變成了他自己,而A騎在他的背上。奪得主導權的她故意俯下身子,在T的耳畔吹了口氣,這可能是對於男人早先行徑的小小報復。
「否則我依樣畫葫蘆的時候,你可就慘啦。」A吃吃地笑著,「當然,我現在會先回答你的問題,之後的事之後再談。另外,伍德先生他們早出去了,我們有的是時間可以消磨。」為少女所壓制的T一聲不吭。在破壞床板的噪音沒有引來任何同伴的那一刻,他就有這份預感。A點明此事無非是讓他徹底認清了現實而已。
「我當初是為了看看在維克城救卡爾登家族遺孤的到底是什麼人,後來自然是改主意了。後來的部分以我那位新朋友的話來說,是商業機密。至於聯邦的舊事,我對你了解多少不感興趣。你儘管放心。『帝國的女武神早已宣稱對聯邦北部的變亂負責』,這才是定論。」
A瞅了瞅T:「回答完畢,現在是我向你提問的時候。您最好像我一樣,做一個誠實的人。」T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道:「你這級別的人物對一條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砧上鮮魚表露出坦誠和友善,這怎麼說好呢……我心裡發毛,並且感覺你或許是個腦子有病的賤人。」「你很誠實。」說完這話,A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如果她再用力點的話,他恐怕就要多一個綽號叫「一隻耳」了。
少女卻沒有就此鬆開嘴,轉而齧住了T的耳垂。作為言語的替代,她的聲音在T的腦海里響起:「你誠實到我聽了這番話便想咬你耳朵的地步。」她亦沒想過刻意控制自己,口中唾液順著男人的輪廓緩緩流下,黏膩冰涼的觸感瞬間傳遍T的全身。
「噁心。」不管T有多蠢,這時也能明白對方擁有思維相關的能力,「還有,你明明能讀心,更能鑑別謊言,根本不用特意問我。」A的貝齒終於離開了他的耳朵:「有能力不代表我想那麼做,全知全能多沒意思。人活著總要找些辦法充作調劑的。說說看,你是如何猜到我是誰的?你方才提到的疑點頂多證明我有異常之處,想來你尚有其他的小秘密。」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流逝。A,或者說帝國的女武神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自知拖延時間無甚意義的男人神情複雜:「我以前見過和你類似的傢伙。」
A無言。她在等T繼續說下去。
「你在看施馬爾時露出了和看地上那些兔子骨頭時無二的眼神。」T說,「你向我以及M投來的視線也不像是在看人,仿佛把我們和我腰間佩著的那把刀等量齊觀。我觀察過好幾次,這點自信還是有的。那眼神要說是輕蔑和功利那倒好了,可惜不是。世上從不缺乏強者,然而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展現出那樣的眼神。」
「說歸那麼說,即便你用那樣的眼神看待我們,我們也無暇去關心。這回猜中是我倒霉。我們只想往北逃。你將該講的講完,然後走。可以嗎,女武神小姐?」
「可以了。」雖然T點到為止,但A對他的限制不曾有一丁點的鬆懈,「不把你那位舊識將來的境況或者說末路說給我聽,這該說是T先生特有的溫柔麼?呵。」
「看來你沒準備饒過我。」略微思索之後,亦非是無跡可尋。畢竟自己的先制實在是莽撞得過分,更何況小命還捏在對方手裡呢,T心想。
不過,A小姐的答覆出乎他的意料。她解除了對T的禁錮,起身。接著屋內就變回了發生搏鬥前的光景。T躺在床板上,A則站在床邊。「都占過便宜了,何不繼續下去呢?陪我做吧。」A的小手已然伸進他的褲子裡,纏上了他那許久未曾用過的小兄弟。
「不是吧,madam,你這都能發情的?」
望著逕自坐在床沿的少女,四肢受不明力量限制的T嘴角抽搐起來:「說真的,外面不缺想和你做的傢伙。你要打炮,就上別的地方找人。這裡只有一根性冷淡的黃瓜。」
纖巧的指尖先是以輕微的幅度撥弄著男人的冠狀溝,隨即將進攻目標轉向了肉棒的根部以及陰囊。在A老練手法的影響下,T漸漸力不從心,叛變的肉棒卻又由於手指和褲子的雙重束縛而進退維谷。
「性冷淡是假的,而且你這不只是黃瓜。」兩人四目相對,T隱約能夠窺見她眼底捲起的那屬於人的慾望,「你就那麼討厭我嗎?我雖說不是什麼漂亮女人,但你這副態度令我略感失落呢。還是說你是個專情的人?」T偏過頭去:「我不信什麼海誓山盟,也不願編這類謊話騙自己的另一半。臉嘛,好看歸好看,可那是另一碼事。我就是單純地討厭你這種傢伙。」
A用空著的另一隻手把T的臉掰向自己,看到的是與她相似的眼瞳。假使T早前對A眼神的形容分毫不差的話,那番話也許同樣適用於現今的他。
說著討厭,可眼中並沒有厭惡之色。舍「平靜」之外,再無他物。
「我……貌似有些理解你了。」女武神收回雙手,T也沒有再次歪頭。
她慢慢地沉下,兩人的眼睛亦越來越近,直到他們的額頭貼在一起。
「安心吧。我的朋友和你的朋友們不會知道今天的事的。」
隨後,她深深地吻住了他。
T和M接吻的次數顯然不多。舌頭在A的攻勢下一觸即潰,盡顯其笨拙。不過白髮的女武神不打算步步緊逼。她旋即謹守分寸,做起了引導工作,努力地為他獻上一個綿長且溫柔的吻。
令A頗感驚訝的是,T在抵抗失敗後選擇了乖乖就範,相當順從地接受了她的引導。他的口腔霎時間便化作少女可以肆意擺弄的舞台,他們的體液在此交融。他們的界線亦模糊起來,變得難分彼此。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慢慢分開。女武神的玉頰上浮現出些許的得意:「你好弱。」對面的T則因長時間的接吻而一時緩不過氣來,無力答話。少女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不緊不慢地開始褪去身上的衣物。
連脖子都已無法動彈的男人唯有合上眼帘。他只覺床邊的淅淅索索聲無比的悠長,悠長到讓他懷疑自己身處一條望不見盡頭的雨中小巷。
不久,身上多了位客人。
「哼哼。」
雨也停了。
是故T不得不睜開雙眼。
A正騎在他的肚子上,將胴體毫無保留地呈現給身下的男人欣賞。堅挺的雙峰隨著平緩的呼吸翩翩起舞,垂下的長髮藏不住香肩削下的優雅線條,雪白的脖頸隱約可見。碧綠的瞳仁少見的送出了真切的笑意。
男人尚未意識到無形枷鎖的消失,兩條胳臂就又被少女的雙腳分別踩住。另一邊,A的雙手重新在T的下體活動起來,試圖脫下他的褲子。縱使背後的進度受到硬邦邦的陰莖影響而難有寸進,她也是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好像這等「偶然情況」更符合她的預期。
這一系列的舉動讓女武神最私密的部位徹底暴露在男人眼前。下陰的氣味與蘭花香、乳香攪成一團,然後彌散開來,不斷地衝擊著他的神經。好不容易回過勁的T咬了咬下唇,呼吸不可避免的粗重起來。他的唇上還殘留著與A抵死纏綿的證明。
「這回倒是很老實。」在女武神有意無意的操作下,T的肉棒始終軟不下來。
T在盡力放平心態後,長呼一口氣:「我說不做,你就會聽麼?」
「可以不做正戲哦。」少女俏皮地眨了一下左眼,「我向來很好說話。」
不待T做出回應,她便轉過身,直接坐在男人的臉上並細心地剝起了T的褲子。不曉得是不是女武神蓄意為之,男人的口鼻正對著她那兩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作為陪襯的草叢微微透著濕氣,菊蕾羞澀地躲藏了起來。而蜜穴隨少女輕扭的腰在朦朧的水霧裡時開時闔,欲拒還迎。男人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反過來為他帶來動人的酸澀味道,同時向他強調身上的女人究竟是誰。
氣味愈發濃郁。
T默默地按住少女的臀肉,舌頭以不輸對方的細緻撥開所有阻礙。不消多久,他便開闢出一條通幽小徑,隨即蜻蜓點水的親了下少女的私處。這等小動作帶來的反饋立時令女武神感受到了一絲愉悅,連她那雙即將剝光男人褲子的手亦為之一顫。
在A的輕笑聲中,肉棒還未完全得到解放就搶先跳了出來。雖說因慾火炙烈而顯得分外猙獰,陰莖卻很有精神地朝她敬禮。
上下兩邊若皆是一般的誠實可愛就好了。這麼想著的少女檀口微張,沒有半點猶疑地將男人的龜頭含住。
正如身下的男人所渴望的那樣。
「哈嗯……嗯哼……」
對T展開進攻的不只有A的小嘴,還有靈活的十指。她啜吸著T分泌的前列腺液,丁香小舌在龜頭上不斷地打著轉。由於興奮而滋生出的唾液從口腔與肉棒的接點漏出,隨即沿著陰莖的外側蜿蜒而下,讓男人產生了泡在溫柔里的間歇性錯覺。
之所以是「間歇性」,是因為女武神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圍成了一個圓圈,把T的陰莖根部緊緊箍住。T的種子汁難以衝破這道關卡,只能與射精的強烈慾望一同淤積起來。微涼的左手則在來回搓動著冠狀溝以下的部分,時不時調戲調戲受精液淤積影響而逐漸變得敏感的陰囊。
這可苦了無法早早釋放慾望的男人。女武神看似漏洞百出的手法使得痛苦與快感輪番沖刷著他的理性,他唯有將過剩的性慾發泄在眼前的銷魂窟中。男人使出渾身解數,拚命地舔舐、刺激著陰唇。他用力揉捏著少女的臀肉,以求更接近A所提煉的鴆毒。而流淌出的蜜汁亦如他所願,盡皆被他吞下。
只為緩解那份難耐的饑渴。
T最初是想把精漿趕緊射出來,然後就裝死的。然而在體驗到女武神的服務後,他突然有些懊悔。因為他自知已經很久沒和女人上過床了,想忘卻這次纏綿估計不會容易。
這算個屁的好說話。
當然,懊喪的內容不會只有這點。
對快樂的追求同樣不會只有這點。
「——!」正當T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時,A陡然停下了對龜頭的吮吸。趁著男人掉線的空隙,她猛地將肉棒整根吞下。
火熱的肉壁死死地絞著男人的意識,和陰囊的窒悶遙相呼應。睪丸卻不甘囿於少女巧手的束縛,未嘗停止過靠攏陰莖根部的努力。T的腰部亦開始扭動,想要做最後的掙扎。奈何對方依舊穩如泰山,男人的抵抗反倒更像情到濃處的迎合。陰莖在A的嘴穴里無所顧忌地進進出出,牽引著她的手指上下擼動。那力度隨時都可能使之變成狂野的抽插。化不開的雄性氣味刺激著少女流出更多的蜜汁,從而將身下的源頭溺斃。
T沒有察覺到A是在何時鬆開的手,只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克制肉慾的迸發。他聆聽著少女品嘗玉簫的吸溜聲,放縱軀體,搗入對方的深處。少女原先用以呵護男人陰莖的手現在正挾制著他的兩腿,任憑肉棒在自己的口腔乃至喉管橫衝直撞。
兩人的情慾醞釀許久,精關失守很快便成板上釘釘之事。即使忘卻了自己進行過多少次活塞運動,男人也不曾忘卻自己追求的解脫。他奮力一挺,緊接著濃漿就被一股腦的噴射出來,如脫韁的野馬般在女武神的口中肆虐。儘管能清晰地感知到有液體滴在肉棒上,他卻將腦袋放空,不願意去思考對方身上發生的事。只因他害怕自己一旦這麼做,首先就會去猜想那些液體究竟是她嘴角溢出的涎水,還是她一時無法吃下的精液。
潮水退去,慾望的味道散播開來。
T仰面盯著天花板。在那次射精結束後,他又和A做了兩次那樣的「深入交流」。如今他已然動都不想動了。A則是隨意地披著平日穿的那件淺藍色外套,立在一旁。
「你滿意了?雖說你滿不滿意都一樣。」T說完便咳嗽了幾聲。女武神笑著彎下了腰,外套並未遮住她的酥胸:「滿不滿意我都會走的。」「以後最好都不要再見了,」T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我總懷疑你很少帶來除了晦氣以外的東西。」
A可憐巴巴地撅起了嘴,可又不好說什麼。
「你那樣看我也沒用,我就是個拔吊無情的爛人。」
「真巧呀,我也是個爛人。」她用手捏了捏T的鼻子,「忽然想快進到幾年後與你們重逢的場景了呢。到時候我就跟M小姐哭訴說你強姦我,M小姐的表情興許會很有意思。」
「我會和她老實交代的,不勞煩您操心。」T冷冷地看著她那隻不肯放開的手。
「接下來就是吵架,感情出現裂縫,最終分開?可M小姐沒法分離出去,你打算繼續把她綁著一路走下去嗎?你把她當成什麼了?」A一副無動於衷的神情,「好好想想吧。我們既沒上本壘,以後也不見得會。今天僅是諸多夢境中的一場。再者,我能保證她和你的朋友們都不會曉得今天的事。施加一個善意的小魔術便不會令她受傷,這對大家都好,不是麼?」
T沒有問A為什麼知道這麼多。
「我真想掐死自己。」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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